君修冥飛身而去,手掌握住安笙頸上的寶劍,一把甩了出去,而後手臂一攬,將安笙擁入懷中:“怎麼樣?有沒有事?”
安笙脣邊一抹淡笑,搖了搖頭,而後又拿出懷裡的娟帕將他掌間的傷口做了一個簡單的包紮。
常德見識,大喊道:“反抗者,殺無赦!”
正在此時大太監驚慌的聲音緊隨着想起:“太后,太后吐血了,太醫,快傳太醫。”
君修冥回頭,只見王氏雙手撐在桌案上,口中大口的吐着鮮血,君慕言的酒中有毒,君修冥可以用內功將毒濾除,而王氏卻不能。
她明知道酒中有毒,還是喝了下去,她知道君修冥重情重義,她用自己的死逼他處決君慕言。
這個陪伴先皇南征北戰打江山的女人,她對北盛的江山有着一份固執的堅持,她將江山看的比命更重。
君慕言早已慌了神,當君修冥不顧一切的握住安笙頸項脖子上刀刃的那刻,他就知道那一個纔是君修冥的軟肋。
他慌慌張張的扯過清嬪,將刀架在清嬪的脖子上:“君修冥,你,你再不交出江山,本王就殺了她。”
而君修冥恍若未聞,一步步向他逼近,雙眼血紅,如同被激怒的猛獸,帶着毀滅一切的力量。
君慕言架在清嬪脖子上的利刃有些顫抖,在君修冥對他出手的前一刻,他劃開了清嬪的命脈。
清嬪也就這樣緩緩地倒在了血泊之中。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離開,她纔剛剛引起他的主意。
君修冥疾風般的掌力劈斷了君慕言手中的劍刃,腰間冰藍的寶劍出鞘,筆直的刺入君慕言心口。
兩人的目光相對,君修冥眼中血色瀰漫,而君慕言瞪大了雙眼,好似死不瞑目。
如阿笙所說,他如同歷任帝王一般,踏着層層白骨踏上皇位,可是,他的雙手從未沾染過親人的血,今日,他破例了。
“堂弟,朕並不想殺你,可你大逆不道,害死了太后,黃泉路上,你去向太后賠罪吧。”他說罷,將寶劍由君慕言胸口抽出,隨着劍刃而出的是一股如柱的鮮血噴在他明黃的龍袍之上。
此刻的男子,滿身帶着肅殺之氣,如同從地獄中走出的魔鬼一般。
“來人,將延平王拿下,三日後問斬。”他話音落後,御林軍如潮涌般撲向延平王,他武功雖高強,卻終究抵不過御林軍的輪番上陣,最終被生擒活捉。
君修冥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用手中寶劍托起他下巴,冷冽道:“王叔這都是你們逼朕這麼做的!”
衆人將王氏搬回鳳榻之上時,王氏已經沒了氣息。
君修冥孤身站在她榻前,靜靜的凝視着她蒼老的臉頰,心裡竟有些荒涼。
張太醫半跪在榻前,指尖搭了下王氏脈絡,而後起身,向君修冥搖了搖頭。
之後,便有大太監奸細的聲音想起,夾雜着一絲哭腔:“太后娘娘薨了。”
當趕來的君雯聽到太后去了,當時便暈厥了過去,她沒想到除去延平王的代價會如此之大。
殿外傳來宮妃們的哭泣之聲,只是,這哭聲中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也只有她們自己心中知曉。
這偌大的後宮,最薄涼的便是人心。
呵,都想做帝王,可是,帝王之家究竟有什麼好呢?坐擁天下卻得不到一顆真心。
太后死後,君雯消瘦了不少,好在腹中突如其來的孩兒給了她不少的希望。
期間。安笙也常去丞相府寬慰她。
在這個世上,最殘忍的或許就是時間了吧!它能帶給你一切,也能隨時奪走你的一切。
……
而此時彼端的溫孜言正從偏殿直接回到了中殿之中。
牀榻之上沈惠正在給小公主餵奶,孩子才一個月大,還是軟軟的一團小肉團,她爬在母親的胸口,小嘴巴一動一動的吸允着母親的乳汁。
而沈惠環抱着孩子,臉色雖然仍是蒼白的,卻含着一種說不出的溫柔慈愛。
看着她們母女二人,溫孜言的目光也不由得溫潤了。
“你回來了。”沈惠擡起眼簾,不期然的與溫孜言的目光相遇。
“嗯。”溫孜言含笑在她牀榻邊坐了下來,目光柔柔的落在孩子身上,自然也看到了沈惠半露的雪白。
她面頰一紅,慌忙的將胸口的衣襟拉攏,可懷中的寶寶剛吃了半飽,不滿的嘟起小嘴巴,低泣了起來,小手小腳都不聽的扒着母親衣服,小腦袋蹭來蹭去的。
沈惠將孩子抱起來,溫柔的哄着:“阿芙乖,不許胡鬧。”
溫孜言擔憂的問道:“怎麼不讓奶孃喂?你身體纔剛剛好了一些,要喂她就不能喝藥了。”
沈惠的身子自小就比較虛弱,這次阿芙又比預產期又早了一個月,算是早產。
她幾經波折纔將阿芙生下,因此溫孜言也更加珍惜她們母女。
沈惠輕輕的搖晃着懷中的阿芙,小傢伙在母親懷中逐漸的安分了下來。
“給本王抱抱。”溫孜言伸出手臂,從她懷中抱過阿芙,孩子的臉頰粉嫩的,軟軟的還帶着奶香氣,十分惹人憐愛。
他情不自禁的低頭吻上她臉頰,阿芙在他懷中發出咯咯的笑聲。
就這一刻,溫孜言覺得自己十分滿足,溫聲開口:“明日,本王要去寧府一趟。”
提起寧玉。沈惠眸色一黯,而後笑着點了點頭,沒有多問半句。
而她對任何事都不聞不問的態度,反倒讓溫孜言有些不安。
他下意識的開口解釋:“本王調查得知寧玉的父親連同其他幾位戶部的官員中飽私囊,所以,本王明日會將這個女人送回去,然後,再徹查此案。”
“嗯。”沈惠溫笑着點頭,眸光幽幽的看向他,語調中帶着一絲玩味:“孜言哥哥舍了安笙,如今還捨得寧玉嗎?惠兒想,君修冥一定很愛安笙吧,若是換做孜言哥哥一定不肯用十五座城池來換我。”
“惠兒……”溫孜言剛要解釋,卻被沈惠再次出聲打斷。
“沒關係,我不在乎的。”沈惠的目光一片茫然,她微低了頭,脣邊笑三分苦澀七分自嘲:“惠兒累了,孜言哥哥,你先回去忙自己的吧。”
溫孜言沒再說什麼,此刻,即便他說肯用半壁江山來換她,她也不會相信。
她說她累了,溫孜言對這兩個字莫名恐慌,因爲那一天她小產說累,之後就沒再醒來,他怕極了那種眼睜睜看着她逝去,卻無能爲力的感覺。
“惠兒想讓本王去哪兒?這是本王的宮殿,你是本王的妻子。”他說完,抱着阿芙躺在牀榻之上,孩子躺在兩人之間,睡的十分沉穩。
惠兒的手掌覆蓋在孩子身上,輕闔着眼簾,但溫孜言知道,她並沒有睡。
她自從醒來之後,性子變得極淡漠,對一切都是漠不關心的,無論對寧玉,還是對他,她都不曾過問過半句。
溫孜言心裡也十分的愧疚,他看着她安靜的容顏,心裡默默的說着,惠兒,很快就結束了,都結束了。
他將沈惠輕擁在懷,這一刻,他彷彿覺得自己擁有了整個世界。
而也就在次日,溫孜言一紙休書扔在了寧玉的面前,無論她如何的哭,如何的喊冤,他卻沒有半點留情。
當初娶她之時,也原本就是權衡利益,如今她的母族卻仗着她,越發肆意妄爲。
這樣的毒瘤,溫孜言自然留不得。寧氏一族也便這樣在燕國落魄了。
……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
七年時光一晃而過,君修冥晚上在養心殿處理完公務後便徑直去了菀寧宮,尚未步入殿內,便聽到裡面傳來的悅耳的笑聲。
無慮與安笙坐在窗前,母子二人竊竊低語,笑的十分開心。
“在聊什麼?這麼開心。”君修冥踏入殿內,無慮小小的身體就撲了上來。
“爹,你回來了。”無慮的手臂纏在君修冥腰間。
他含笑躬身,將孩子從地上抱起:“又重了許多,再過些日子,朕只怕都抱不動你了。”
無慮的手臂環在父親頸項,嘻嘻的笑着:“無慮很快就會長成男子漢了,到時候就能娶孃親做我妻子,無慮要永遠和孃親在一起。”
君修冥寵溺的捏了下他粉嫩的臉頰。笑道:“等你長成男子漢,你孃親也紅顏已逝,這輩子你是沒機會了,還是下輩子趕早吧。”
無慮嘟着嘴哼了聲,從他懷中掙脫,又回道安笙身邊:“我不管,我是一定娶孃親,前些日子你們偷偷溜出宮去玩,都沒有帶上無慮。”
前些時日,君修冥與安笙追查着朝廷裡的蛀蟲,擔心有危險,便讓君雯搬到宮裡住了一段時日。
“無慮也想出宮?”君修冥隨意的挑了下衣襬,在他們母子身旁坐了下來,端起桌案上的茶盞飲了一口。
“兒臣整日對着太傅,都要悶死了。”提起太傅,無慮一張小臉都垮了下來,那個小老頭。實在是無趣的很。
“好,明日抽出時間,朕就帶你出宮轉轉。”君修冥再次伸臂將他摟入懷中,溫柔的撫摸着無慮的頭。
安笙脣邊含着笑,柔和的目光一直縈繞着那父子二人:“皇上別將他寵壞了,這孩子鬼精着呢。”
“是嗎?”君修冥將無慮抱坐在膝蓋上,寵溺的吻了下他小臉,一副身爲慈父的驕傲:“也不看看誰的兒子。”
無慮嘟着小嘴,睜大了一雙眸子,可憐兮兮的問道:“爹,我今晚可以留下來和孃親一起睡嗎?”
君修冥心道,這事想都別想,連商量的餘地也沒有。你睡在這裡,那你老子我睡哪兒啊:
“這幾日太傅都教了什麼?朕可要考考你,若是都答得上來,朕就答應你。”
無慮跳下他膝蓋:“爹爹耍賴,你每次都出很難的考題,無慮怎麼可能都對答如流。”
說着便來到安笙身邊,窩在她懷中,撒嬌道:“娘,無慮今天要和你睡,爹每天都和你睡,爲什麼我睡一天都不行。”
未等安笙開口,君修冥一把將他從安笙懷中扯了出來:“她是我女人,自然要跟我睡,等你長大了,娶了媳婦,就有人陪你睡了。”
無慮理直氣壯,跟他老子叫板:“等我長大了就娶孃親,無慮以後要天天抱着孃親睡。”
君修冥冷着臉:“你這小鬼,故意的是不是!”
他可不信七歲的孩子會不知道兒子是不能娶孃的,何況,無慮比一般的孩子要聰明早熟。
他分明是在故意胡鬧,君修冥真想將這小東西一把丟出去。
安笙坐在一旁。無奈失笑,這父子二人剛剛還如膠似漆的,這麼一會兒就針尖對麥芒了:“好了,別鬧了。無慮,你該歇息了。”
無慮抱住安笙腰身不放,耍賴的偏要留下來。
君修冥無奈,只得命侍女取來棋盤:“過來陪朕下一盤,你贏了,朕就離開。”
“好啊。”無慮欣然的答應下來,並將安笙扯到身邊:“娘,我們一起下。”
君修冥笑着搖頭,這小東西真是人小鬼大。
無慮抓起白子,率先落在棋盤上,之後,君修冥纔不急不緩的落子。
安笙坐在無慮身側,不時的用手揉着孩子的頭,即便是她和無慮加起來,也絕不是君修冥的對手。
結果可想而知,無慮慘敗,君修冥竟然沒留一點餘地。
安笙看向君修冥,多少有些抱怨:“你也不謙讓點,他還是孩子呢。”
君修冥將無慮抱起,含笑揉了揉他的頭:“男子漢就要輸得起。”
無慮嘟着小嘴,樣子有些委屈,安笙心口一疼,將他小小的身體攬入了懷中:“無慮乖,今天孃親陪着你。”
無慮卻搖了搖頭,語氣堅定道:“我一會兒就回偏殿,男子漢要說一不二,輸了就要認輸。”
安笙微愕,瞥了眼一旁君修冥,不用想,這些自然是這個男人交給他的。
君修冥蹲身,將安笙與孩子一起攬在懷裡。溫笑着颳了下無慮鼻尖:“今夜就讓你留下來,以後不許再這般胡鬧。都是男子漢了,還像個孩子一樣。”
無慮嬉笑起來,緊抱住父親的脖頸:“爹爹最好了。”
君修冥將他抱到牀上,並幫他拖了外衫,然後,輕輕的他蓋上了被子:“乖,睡吧,明日還要早起練劍。”
“嗯。”無慮笑着點頭,將小腦袋枕在君修冥手臂,乖乖的閉上了眼睛。
君修冥一面哄着無慮,一面看向牀榻前的安笙,他脣角邪氣的上揚,溫笑道:“阿笙不睡嗎?”
安笙仍站在那裡,有些不知所措,他的意思是,今晚他們三個人一起睡?
正在安笙猶豫的時候。無慮突然睜開了雙眸,眸中璀璨盈動,閃爍着無辜的光。
“娘,無慮要孃親抱着睡。”他弱弱的嘀咕着,一雙小手臂伸向安笙。
安笙自然不能無視無慮的要求,對於這個孩子,她總覺得虧欠他太多,因爲生在皇家,從小擔負的責任就比普通人家的孩子要多。
安笙和衣上牀,躺在了無慮身邊,小東西歪着腦袋,嘟着小嘴巴,指了指她身上的紗衣:“娘,衣服隔得無慮不舒服。”
安笙無奈,動作緩慢的將外裙拖了下來,她總覺得君修冥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不懷好意,這樣在男人面前寬衣解帶,她面頰微微泛紅。
無慮的小手撫摸上她面頰,眨着一雙天真的大眼:“娘,你很熱嗎?臉怎麼這麼紅呢。”
安笙躺在他身側,將他小小的身體擁在懷中:“我沒事,快睡吧。”
無慮的頭枕在父親手臂,又被母親抱在懷中,他閉上雙眼,睡着的時候,脣角都含着笑意。
君修冥將被子拉高,蓋住無慮肩頭,雖然天氣轉暖,但正是換季的時候,很容易感染風寒。
多了無慮在兩人之間,安笙雖然覺得彆扭許多,但至少今夜是安全的,君修冥不會碰她。
她躺在牀上,睫毛輕顫着。落在無慮小臉上的眸光渙散,也不知她究竟在想着什麼。
君修冥單手撐頭,溫笑開口:“阿笙在想什麼?”
安笙遲疑的搖頭,目光緩緩的凝聚,淡淡落在他身上。
君修冥的手輕輕的覆蓋在她的臉頰上,他脣邊的笑,比水還有溫軟,柔的能融化所有冰雪:“阿笙,你覺得幸福嗎?”
幸福兩個字實在太誘.人,安笙的心口微疼,卻又莫名的柔軟了。
她低頭看向睡在懷中的無慮,他很少像現在這樣睡的如此酣甜。或許孩子的成長中,父親的確是一個不能缺席的角色。
君修冥突然牽住她的手,按在他心口的位置,她可以清晰的感覺到他胸膛中平穩有力的心跳:“阿笙,朕很幸福,從未有過的幸福。阿笙,謝謝你。”
安笙抿脣不語,朝堂上逐漸的太平,他卻遲遲沒有兌換他的諾言。
君修冥的手臂轉而搭在無慮身上,將他們母子一同擁在懷中,脣角一直含着笑。
他輕闔着眼簾,聲音柔柔道:“朕記得,很小的時候,也這樣睡在父皇與母親中間,那時候,真是無慮無慮,向那樣的幸福,朕以爲再也不會回來。”
安笙不冷不熱的嘀咕道:“皇上想要的幸福,一直是唾手可得。後宮那麼多的女人,皇上想要孩子,想要抱着孩子入睡,隨時都可以。”
想起前幾日那個惠貴妃來她宮裡生事就感到心煩。她也知道,楊堯現在還動不得。
君修冥苦笑:“阿笙,你可知後宮的女人爲何一直不曾有朕的骨肉?因爲朕不惜給後宮嬪妃賜藥,就是不想要朕不愛的女人給朕生孩子。”
安笙輕擡眼眸,迎視上他的目光。
君修冥的目光柔柔的落在無慮沉睡的小臉上,脣角淺淺的揚着,對於他來說,無慮是上天給他的驚喜。
君修冥的指尖輕輕的蕩在無慮的鼻尖:“阿笙,你知道嗎?是他讓我明白,原來當年父皇躺在我身邊,對着我笑的時候,是這樣的感覺。”
睡夢中的孩子有所感覺,他皺起小鼻子,在父親胸口的衣衫上蹭了又蹭,粉嫩的脣片輕顫着,小小聲的嘀咕:“爹,孃親……”
安笙面容溫柔,擁緊他柔軟的小身子,寵溺的低頭吻了又吻,而後纔看向他,溫笑問道:“什麼感覺?”
君修冥脣角同樣揚着笑意:“是幸福的感覺。他就像奇蹟一樣,流着和我一樣的血,是我生命的延續……”
未等他將話說完,安笙只覺得懷中的無慮掙動了幾下,睫毛輕顫着,然後睜開了雙眼。
他用柔軟的小手背揉了揉惺忪雙眼,睡眼迷濛的樣子,更爲可愛:“爹,娘,你們大晚上不睡覺,嘀咕什麼呢?”
君修冥寵溺的揉了揉他的小臉:“吵醒你了嗎?”
無慮眨了幾下大眼,一雙小手臂軟軟的纏在君修冥脖頸上,調皮的笑:“爹,是不是沒有抱到孃親。你睡不着啊?”
君修冥給他遮了下被角,攬在懷中:“小東西,少胡說八道,乖乖睡覺。”
無慮卻扒開被子爬起來,翻身躺在了安笙的另一側,他這一換位置,安笙就被夾在了父子二人之間。腰肢還被無慮纏住了。
安笙拍了下纏在腰間的小手臂:“你又要幹什麼?少胡鬧。”
無慮將小臉貼在安笙後背,閉上了漂亮的大眼,脣邊還揚着笑:“這樣爹也能抱着你了,無慮不能太自私啊,孃親是我和爹爹共有的。”
話落,他又弱弱的嘀咕了一句:“娘,這樣真好,以後我們都這樣睡吧。”
可君修冥臉色頓時就變了,就知道不該將這小鬼留下來,要是永遠都這麼睡,那他這一輩子的性福可就沒了。
而安笙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這孩子越來越胡鬧了,她和君修冥未來的路要怎麼走下去,她還在徘徊不定,被無慮這樣一鬧,她只能被迫的順從。
君修冥的手臂攬在她肩頭,一同倒在了牀榻上:“睡吧,別再吵到無慮。”
安笙被迫的枕在他手臂,緩緩合起眼簾。
她尚未睡熟,只感覺到一隻手在緩緩的上移,炙熱的呼吸就吞吐在她頸項間。
安笙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慄,無慮還在,他就敢這樣肆無忌憚的。
她緊咬着脣,才能壓制住嬌羞的聲:“修冥,別這樣。”
她按住他的手。君修冥卻不僅沒有抽回手,脣反而深深的印在了她耳側,沙啞的低喃:“阿笙,朕只是想吻你而已。若你再亂動,可就不止吻你這麼簡單了。”
無慮還在她懷中,安笙自然是不敢亂動的,任由着他的手掌肆意的滑入她領口。
而當他的手掌停留在她另一側的身前時卻突然觸摸到一個圓乎乎,毛茸茸的小腦袋,還未等他反應過來,指尖已經被無慮軟軟的小脣片含住了。
他的小嘴巴一開一合,軟軟的小舌頭舔着君修冥的指頭,順帶着還沾了些口水流在父親的手指上。
君修冥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卻沒有抽出指頭:“這小東西,怎麼還有這嗜好。”
安笙低低一笑,輕擡起眼簾看向他,晶亮的眸子都擎着笑:“難道皇上小時候沒喝過奶嗎?”
君修冥臉色頓時就沉下來了,感情這小傢伙是將他手指當成…額…想想,便搖了搖頭。
“朕有奶孃。”他憤憤的嘀咕了句:“何況無慮都多大了!還整天纏着孃親,哪兒有個儲君的樣子。”
安笙瞪他一眼:“無慮從小就沒離開過我身邊。自然是和我親厚一點。”
“我還是他老子呢。”君修冥將手指從無慮口中抽出來,翻身背轉過去,只將背留給了安笙。
牀榻劇烈的顫動着,再次吵醒了睡夢中的無慮,他眼縫微眯着,半夢半醒間,不滿的嚶嚀着:“娘,娘……”
安笙的手掌輕輕的拍在無慮身上,哄着他入睡:“無慮乖,乖乖睡覺。”
無慮窩在母親柔軟的胸口,漸漸的安穩了下來,很快傳來平穩輕淺的呼吸聲。
而此時,君修冥又劇烈的翻身,手臂撐着頭,帶着些不悅的看着她。
安笙不滿的低吼了聲:“君修冥,你能不能安靜會兒。”
君修冥瞪了她懷中的小東西一眼,悶悶的回道:“明天朕就命常德物色個合適的奶孃給他,以後有娘奶陪着他睡,也不用和我們擠在一起。”
安笙白了眼他,故意的擠兌道:“皇上覺得很擠嗎?那皇上可以走,後宮成百上千的宮殿,無論皇上去哪一宮,都會有人展開雙臂迎接。”
君修冥低笑,脣在安笙面頰上深深印了一口:“阿笙這話好酸呢,你放心,朕哪兒都不去,就守在你和無慮身邊。”
他說罷,伸手將無慮扯了過來,重新將小東西放在了兩人之間。
這麼大的動作,自然將孩子再次弄醒了,這一次無慮可不幹了,他嘟着嘴巴從牀上坐起來,不滿的喊道:“你們兩個想幹什麼?到底讓不讓我睡覺了!”
君修冥伸手揉了下他軟軟的發:“嫌我們吵就回你房裡睡,這宮中別的沒有。就是屋子多,菀寧宮要是放不下你,朕單獨賜一座宮殿給你。你都這麼大了,也不方便再和你孃親住在一起。”
無慮一夜被打擾兩次,脾氣也大了起來。
他抱起被子跳下牀,皺着眉頭看着牀上的兩人:“真是服了你們兩個,一晚上都忍不了。算了,我回去住還不成。”
無慮抱着被子,轉身就要向外走,卻被匆忙翻身下牀的安笙攔住。“這麼晚了去哪兒?”
安笙將他擁在懷裡,伸手撫摸了下他額頭,摸了一手的汗。睡了一頭汗就要跑出去,不感染風寒纔怪。
君修冥也下了牀,他身上只有一件明黃的中衣,十分單薄。
他將無慮抱上牀,重新爲他掩好了被子:“以後每月十五留在菀寧宮和我們一起睡,平常的時間就留在乾清宮,都是男子漢了,總不能一直粘着你孃親。”
“嗯。”無慮點頭,乖乖的閉上了眼睛。畢竟是孩子,很快就入睡了。
只不過,這一夜,君修冥和安笙是如論如何都睡不着了的。
兩人守在牀榻邊,相互對望着。
君修冥低聲說道:“睡不着嗎?我們出去坐坐吧,別再吵了無慮休息。”
“嗯。”安笙點頭,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出去。
無慮睡着,他們也沒有走遠,就坐在殿外的長廊中。
安笙的身體輕靠在廊柱上,君修冥站在她身前,低眸靜靜看着她:“冷嗎?”
說着,他便解下錦袍披在安笙身上,連衣服帶人一起擁在了懷中。
安笙倒也沒躲閃,任由他抱着。夜風微涼,他的胸膛卻是極暖的。
“明日朕帶無慮出宮轉轉,要和我們一起嗎?”君修冥溫聲詢問,薄脣在她脣瓣上輕啄了兩下。
安笙沉思了片刻,而後搖頭:“不了,我不在,你和無慮會相處的更好些。”
因爲朝堂的事,平時君修冥很少陪着他。
君修冥低笑,擁着她輕吻:“這次怎麼學乖了?無慮就是太黏着你,你不在的時候,他可聽話着呢。你一在旁邊,那小子就耍賴。”
安笙低聲說了句:“他是我一手帶大的,自然和我親一些。”
君修冥的手指隨意的穿過她髮絲,脣邊含着溫潤的笑靨:“朕知道,這些年,辛苦你了。你爲朕生兒育女,將無慮撫養長大,將他教育的這樣好。阿笙,朕會悉心呵護你。會一直疼愛無慮的。”
安笙環住他的腰,語重心長的說道:“希望皇上能好好撫育無慮,雖然他嘴上不說,可我知道,他很需要一個父親,他也很崇拜你這個父親。”
“是嗎?”君修冥邪氣的揚着脣角:“可朕怎麼覺得他更喜歡你呢?”
安笙淡淡的笑:“誰讓皇上整日忙着朝堂的事,不多陪陪他!”
君修冥嘆了口氣,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他抱了她一陣子,然後才輕輕放開她:“冷嗎?我們回去吧。”
安笙低聲呢喃了句:“我怕吵醒無慮。”
“嗯,那我們到偏殿去睡。”君修冥打橫將安笙抱起,向偏殿的方向走去,少了無慮那小東西,他們反而能親密。
“我,我今天累了。”安笙的聲音還在發顫,她並不是不知道君修冥在想什麼。
他稍稍頓住腳步,低頭看着懷中的女子,他深邃的眸光中含着玩味的笑,而她清澈的眸子帶着怯怯。“放心,你要是不願意,朕不會勉強你。”
君修冥倒是言出必行,他們在偏殿過了一夜,他只是單純的抱着她,並沒有不規矩。
一夜到天亮,清晨,還是無慮破門而入吵醒了他們。
無慮掀開被子爬上牀,又躺在了兩人之間:“爹,娘,你們怎麼可以丟下無慮跑來偏殿睡了?”
君修冥早已醒過來,將孩子攬在懷中,任由着他胡鬧。
安笙被他吵醒,睜開的眸子還有些迷茫。
無慮將頭枕在安笙的手臂上,嬉笑着說道:“娘,爹答應今天帶我去宮外。爹說郊外也有大片的草地,像塞外一樣廣闊,我們去騎馬,好不好?”
安笙笑着捏了下無慮的小臉蛋:“孃親不去了,你們去吧,別玩兒的太瘋,娘等你們回來一起用晚膳。”
“好吧。”無慮笑着點頭,扯着君修冥下牀。
“急什麼,朕還要去上朝,你先用早膳,朕下朝後就陪你出宮。”君修冥在侍從的服侍下梳洗更衣,然後離開。
安笙陪着無慮用膳,許是太興奮的緣故,他只吃了些粥,然後就坐在桌案前,雙手托腮,定睛瞧着殿外,只等着君修冥下朝。
安笙端了杯清茶遞給無慮,讓他潤口:“還沒到下朝的時辰,急什麼。”
無慮百無聊賴的喝了一口就放下了。他嘟着小嘴巴,嘀咕着:“我已經很久沒出宮過了,宮裡雖然大,可是真的很悶。後宮惠貴妃手底下的幾個女人隔三岔五就來煩我,後來還是爹下旨,不許她們靠近我。”
安笙嘲弄的笑,隨意的把玩着指尖的茶盞:“她們是來巴結你的,你倒是一點也不給那些她們面子。”
無慮哼哼了句:“煩還煩不過來。”
而此時殿門處晃過一道明黃的身影:“什麼事又惹朕的皇兒心煩了?”
君修冥笑着走進來,身後跟隨着常德:“老奴參見娘娘,參見中州王。”
常德躬身施禮。
安笙淡笑,算作迴應,反倒是無慮輕擺了下手,皇子殿下的架勢十足:“常總管不必多禮。”
無慮跑過去抱住君修冥的腰身,揚着小腦袋看他:“爹,我們可以出宮了嗎?”
君修冥笑着,將他抱了起來:“嗯,常德已經將一切準備妥當,朕換身衣服就陪你出去。”
無慮歡快的笑,在君修冥臉上啃了一口:“爹爹最好。”
安笙將父子二人一直送到宮門外,又千叮萬囑了一陣。
君修冥卻笑她越來越囉唆了,不過出宮一日而已。
安笙失笑,她也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做。現在太平盛世,又能出什麼事?
父子二人離開不久,惠貴妃便來了她的菀寧宮。
原本侍女是將她攔在殿外,但她卻硬要闖進來,安笙的目光冷冷的落在她的身上。
時過境遷,她仍舊是風韻猶存,卻唯獨多了一絲蒼白,似乎這麼多年過去,她驕奢的習性絲毫不曾改過。
或許是因爲楊堯至今也還是北盛掌兵十萬的大將軍。
楊沁月看着佈置溫馨的菀寧宮,脣角揚着嘲諷的笑:“怎麼?妹妹得寵了就不向本宮行禮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