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覺得像是忘了些什麼?像是丟了些什麼?可她怎麼也記不起來!只覺得心空蕩蕩。
她好像記得,有一個人對她說過:“金銀珠寶太過俗氣,反而配不上你,這是千年檀香木所制,傳承千年,獨一無二。”
而後她好像也回贈過那個人什麼,只是她一點也記不起。
安笙迷惑了。她究竟遺忘了什麼?她又爲什麼會在冰棺裡沉睡三年?
思慮間,房門嘎吱一聲被人從外推開,君雯風塵僕僕的走進來,披風還夾帶着雨水:“公主怎麼來了?”
君雯在阿湘的服侍下褪了外袍,接過熱茶飲了口,才道:“我怕你會瞞着我就偷偷的走了,所以就出宮來看看。
對了,我聽張太醫說皇兄的傷勢一直未愈,昨兒個還高燒不退,我出宮這會纔好不容易睡下,真是讓人不放心。”
“不是已經正常上朝了嗎?”安笙關了窗子,不以爲意的問,但不難聽得出來公主也是刻意提起的。
“除了硬撐着,他還能如何。朝堂上有哪個是讓人省心的。”君雯嘆了聲,悶悶的又道:
“也不知道是在和誰慪氣,湯藥送進去都被打翻了,現在養心殿中都亂作了一團。”
安笙沉默,秀眉微蹙着,從一旁取了本書冊,青蔥指尖隨意翻動着,發出輕微的嘩啦聲響。
但究竟能看進去幾個字,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從宮中帶了些可口的點心回來,你要嚐嚐嗎?”君雯又問。
“這裡什麼吃的都有,公主出來一趟還帶東西,也不嫌麻煩。”安笙出聲回答,心思竟不在這裡。
午膳剛剛被擺上桌子,安笙夾了塊點心剛放入口中。
宮中的馬車就停在了客棧的門前,常德形色匆匆的走進來,俯身一拜:“老奴參見公主,賢妃娘娘。”
“呦,是哪陣風將公公您給吹來了。”君雯輕笑,吩咐侍女看茶。
“公主折煞老奴了。”常德躬身俯首,面相安笙,憂心忡忡的說道:
“賢妃娘娘,老奴能麻煩您跟我走一趟嗎?”
安笙尚未開口,君雯搶先問道:“若離,飯還沒吃就要走?不知所謂何事?”
“老奴不敢妄斷聖意,娘娘一去便知。”常德答道。
安笙放下碗筷起身,半斤取了披風給她系在肩上。而後,她便隨着常德坐上了入宮的馬車。
車伕手中鞭子啪的一聲脆響,駿馬四蹄揚起,快速的在官道上疾駛。
馬車內,常德半跪在安笙身前,凝重道:“還望賢妃娘娘見諒,此番並非皇上召見,而是老奴自作主張請娘娘入宮。”
安笙一愣,假傳聖旨可是死罪,常德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德公公有話還是起來說吧。”她伸臂虛浮了一把。
“這幾日皇上的傷勢反覆,又不肯喝藥,連張太醫都束手無策,老奴心想,宮裡恐也只有娘娘能勸得動皇上。”常德憂心忡忡的回道。
安笙皺了皺眉,眸色深諳了些許。又問:“皇上的傷勢究竟如何了?”
“幾乎是遍體鱗傷,但好在都是皮外傷,只是,傷勢未愈就強撐着上朝,又不肯喝藥……”常德甚爲無奈的搖頭。
三言兩語間,馬車已停在養心殿外,安笙隨着常德步入內殿,入眼處竟是一片狼藉,宮女太監戰戰兢兢的跪了滿地。
張太醫哭喪着一張臉,手中端着一碗剛熬好的藥湯,見到安笙,就好像見到救星一樣,大步迎了過來。
“賢妃娘娘,你總算來了,交給你了。這藥要趁熱喝。涼了就失效了。”張太醫不由分說的將白玉藥碗塞給她,腳下抹油,逃的那叫一個快。
現下誰人不知賢妃娘娘就是帝王捧在手心的女人,只是皇上到現在也沒說賢妃上哪兒了。
賢妃到底是死是活,宮裡人其實都心知肚明。
常德是個明眼人,急忙將殿內宮人都打發了出去。
一時間,偌大的養心殿,死一般沉寂。
安笙甚爲無奈,端着藥碗走入內室,只見君修冥靠在白虎皮鋪墊的軟榻上,正專注的翻看着奏摺,那閒適的神情與滿地狼藉極不相稱。
見安笙走近,他只微蹙了下眉,問道:“你來做什麼?”
安笙淡漠着一張臉,將藥碗遞到他面前:“皇上該喝藥了。”
心裡老鬱悶,喝個藥怎麼還跟個小孩似的,將這好好的養心殿弄成了糟心殿,這皇帝活的也夠不容易。
“啪”的一聲,他將手中奏摺丟在一旁,翻身躺倒:“朕要休息了,你出去。”
安笙自然不會輕易離開,她青蔥的指尖握着白玉藥碗,在他身側坐下,淡漠回了句:“皇上將藥喝了,我自會離開。”
“朕說了不喝,你煩不煩。”君修冥手臂一揚,再次將藥碗打翻在地,滾燙的藥汁迸濺在身上,灼的皮膚生疼。
她反手抓住君修冥手臂,觸手的熱度讓她心驚。她掌心順勢按上君修冥額頭。同樣是滾燙的。
“你在發燒?”安笙驚慌問道。
君修冥一向不喜別人近身,他高燒不退只怕連張太醫都不知道:“別碰朕,你耳朵聾了是不是?沒聽到朕讓你滾嗎!”
君修冥一把甩開她的手,對殿外怒吼了聲:“常德,給朕滾進來。”
不過片刻的功夫,常德就出現在殿內,戰戰兢兢的道:“皇,皇上有何吩咐?”
安笙繃着臉吩咐道:“這裡沒你的事,讓張太醫再端一碗藥來。”
“是,老奴即刻去辦。”常德躬身,快步退了出去。
君修冥頓時就火了,這是他的皇宮,他的奴才,居然任由她安若離擺佈,她說話竟然比他還好使。
“把袍子脫了讓我看看,是不是傷口感染了纔會導致高燒不退!”安笙悶悶的看着眼前耍性子的男人,不由分說,雙手用力撕開他身上明黃龍袍,雪白中衣上染着暗紅的血跡。
安笙還要動手,卻被君修冥一把按住了纖細手腕。
他脣角邪氣的揚起,玩味道:“丫頭是迫不及待要與朕洞房嗎?如此你可就走不了了。”
安笙雙頰羞得通紅,卻倔強的沒有收手:“皇上是自己脫,還是要我幫你?”
君修冥脣角笑靨更深,昏黃柔和的燈光下,透着說不出的邪魅。
他修長的指尖,一顆顆解開胸口的盤扣,中衣緩慢脫落,露出結實的胸膛,赤果的肌膚之上,佈滿了深淺不一的傷痕,觸目驚心着,白色紗布也已經被鮮血染紅。
安笙目光緊盯在他身上,心口莫名傳來一絲疼痛。
“看夠了沒?”他邪魅一笑,突然伸臂將她扣入胸膛。
雖然精壯的身體遍佈傷痕,但卻沒有一絲狼狽,反而平添了幾分妖冶,這男人天生就是禍害人的妖孽。
他修長的指尖輕勾起她下巴,俊臉貼着她面龐肌膚,氣息溫熱曖昧。
安笙慌亂的別開面頰,耳根子都燒紅了。
什麼鬼?她分明是來喂藥的,又不是來給他調.戲的。
而正是此時,殿門“嘎吱”一聲突然開啓,常德端着湯藥躬身而入,見到的就是帝王與安笙曖昧相擁的場面。
他微愣了片刻,但好在是見過大場面的人,知道什麼該看,什麼不該看。
“皇上,您的藥。”他將藥碗放在一旁,低頭快速退了出去。
“喝藥。”安笙在他懷中嘀咕了句。
“要你管,沒良心。”君修冥放開她,將明黃衣袍隨隨套在身上。
安笙仍不語,纖長的睫毛輕顫着,端起溫熱的藥碗,放到他面前。
傲嬌的皇帝瞥了一眼湯藥,薄脣輕啓:“你喂朕!”
安笙有些不明白,一勺一勺的喂也不知要苦多久,但人家都開口了,她哪裡還能拒絕?
於是將盛了藥汁的匙子遞到他的脣邊,君修冥卻撇開了臉:“用嘴喂。”
安笙頓時瞪大一雙明眸,顯然有些不耐煩:“你到底喝不喝?”
她沒發怒。人家倒是被惹怒了,君修冥的臉色陰沉了下來,冷聲說道:“你沒心喂藥,那還來這裡做什麼?取悅朕嗎?朕不需要!倘若你再不走,朕隨時都有可能反悔。”
安笙真想甩手不幹了,但又想着他的傷因她而來,幾番糾結猶豫之後,只好將藥汁含入口中。傾身靠向他,脣貼在他薄脣之上,將藥汁緩緩送入他口中。
記憶中,幼時她生病了不肯喝藥,媽媽就是這樣喂着她的。
君修冥有片刻的驚愕,而後脣角揚笑,霸道的擒住了她的脣瓣,吸盡她口中藥汁。
藥液分明是苦的。但經她餵過來,就變成了甜。
君修冥結實的手臂蠻橫的攬在她腰肢上,耳鬢廝磨了好一陣子,才戀戀不捨的放開她,溫聲道:“賢妃,你似乎還欠朕一句謝。”
安笙靜默片刻,而後起身,屈膝跪在地上,三叩九拜:“民女謝皇上救命之恩。”
這男人,不是說喜歡她欠着他的嗎?幹嘛還要向她討一句謝?
她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君修冥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剛剛緩和的情緒,再次劍拔弩張。
他的臉色變得極難看,健臂一揚,觸手處一應物件統統掃落在地,一連串的碎裂聲讓殿外聽牆角的常德與張太醫均是一驚。
君修冥向來喜怒不形於色,更是極少動怒,能有這個本事讓他發火的,也只有賢妃娘娘一人。
碎裂飛濺的瓷片劃破手背的肌膚,鮮血一滴接着一滴的落在地面。
安笙也只是微微皺了皺眉,好似不知疼痛一般,一動不動的跪在他面前,蒼白的面龐沒有一絲表情。
他坐着,她跪着,彼此僵持不下,但最後受不住的仍是他。
他伸臂用力將她從地上拎起來,丟在軟榻上,有些蠻橫的扯起她的手,手背上劃開寸許的口子,好在傷口不深,也只是割破了皮肉。
君修冥將金瘡藥倒在她手背上,蜇的生疼,安笙緊抿着脣片,硬是沒吭聲。
“從今天開始留在養心殿伺候朕。”君修冥甩開她的手,怒氣衝衝的丟下句。
“不是已經有人照顧皇上了?難道皇上還未稱心嗎?”安笙的聲音依舊淡漠,而淡漠之中卻那樣酸澀。
她也不知道,自己幹嘛要說出這句話?但她可不是樂意當電燈泡的主,再說,他明明就答應了她,自由。
君修冥不動神色的凝了她片刻,忽而一笑,道:“怎麼,吃醋了?”
說罷,他半擁她入懷,安笙沒有反抗。卻也並不順從,溫軟的身體被迫困在他懷中,姿態也是僵硬的。
他溫潤的語調縈繞在頭頂,輕嘆道:“她是她,而你是你,沒有任何人能取代你在朕心裡的位置。”
自然,也沒有人能取代她的位置,只是,這一句,君修冥是不會說與她聽的。
安笙不知道那個她是清妍還是畫像上的那個女孩,總之是誰,她都感到失落,一雙墨眸清澈,在昏黃的燭火中,閃爍着琉璃般璀璨的光澤。
這樣的失落感讓她分外的鬱悶。她又不喜歡他,幹嘛要失落?
君修冥心口一動,伸手扯掉她挽發的碧玉簪,低頭再次撲捉住她柔軟的脣片。
安笙一驚,愣愣的看着他,不知爲什麼心口會疼?是因爲這些根本就不屬於她嗎?
想到這裡,她不停地掙扎着,兩隻手不安分的推開他,可她怎麼也使不出多大的力氣。
聽到他一聲疼痛的悶哼,安笙又不忍再推,就這樣漸漸地淪陷在這個吻裡,可她卻莫名的想哭。
君修冥周身都散發着霸道的氣場,但他的吻卻是溫柔至極的,一寸寸試探,一點點侵入。小心翼翼到讓人心疼。
他放開她的時候,安笙在他懷中凌亂的喘息,纖長的睫毛一眨一眨,掃在他英俊的側臉上,那小鹿一樣無辜的眸子,像極了一種誘.惑。
“別這樣看着朕,不怕朕吃了你?”君修冥邪魅的笑,手掌輕輕摩擦着她瑩潤的面頰。
安笙不甘的瞪了他一眼,見過無恥的,就沒見過不僅無恥,說起話來還下.流的!
看着她那副受氣不能撒的模樣就覺得好笑,君修冥起了身,淡然的開口:“替朕換藥更衣,今夜留在養心殿吧。”
安笙雙頰緋紅,又是一愣。結巴的說道:“還…還是不…不了……”
君修冥回過身看向她:“不什麼?朕可不是在徵詢你願不願意。”
安笙心裡止不住的翻了個白眼,既然不是徵詢她的意見,幹嘛又要加個吧字,讓她誤解。
她心裡一邊腹誹,一邊伺候着他換藥更衣,沒過多久又用了晚膳,安笙午膳都未來得及吃,一直餓着肚子。
膳食傳上來,都是安笙平日裡喜歡的,她不得不承認這男人的細心,若他想對一個人好,那便是可以好到極致的。
只是素日他們很少生活在一起,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花的心思?
入夜,他擁她在懷,安笙枕着他的手臂安靜沉睡。
而君修冥卻了無睡意。他靜靜看着她,如嬰兒般純淨的睡顏,讓人莫名安心。
後宮硝煙不斷,朝堂更是腥風血雨,永無止境的爭鬥、算計。
他也會累,也會倦,只有懷中的女子才能讓他的心得到安寧,只是這份安寧好久都不曾有了。
一直以來,他的心裡都裝着那個給過他溫暖的女孩,他漸漸地開始相信,或許安若離就是上天送來的禮物。
雖然聽起來挺可笑。
五更天的時候,常德的聲音從殿外傳來,他倒是識趣,將聲音壓得極低,帶着些許詢問:“皇上。已經五更天了,今日是否早朝?”
君修冥溫聲吩咐道:“替朕更衣吧。”
他幾乎一夜未眠,眸中有些微的血絲。他低頭在她額上輕落下一吻。
安笙自然是淺眠,睫毛輕顫兩下,便被他吻醒了,漂亮的墨眸清澈如一灘清泉,卻有片刻茫然。
“醒了?”他溫潤的笑,在她脣瓣上又輕啄了一口:“朕該去上朝了,你再睡一會兒。”
“我該回去了。”安笙匆忙的想要起身,掙動間,用紅線系在胸口的檀木珠子滑落了出來。
安笙有些許尷尬,而君修冥卻神色不變,兩指隨意把玩了下她胸口的木珠,訕然一笑。
“我,我只是覺得這檀木珠挺精緻才留下來的。”她匆忙的解釋了句,生怕他誤會了什麼,而他依舊淡笑不語。
安笙將檀木珠緊握在掌心間,硬着頭皮又問道:“被困在乾祥宮的時候,這串木珠被寧王爺扯斷了,他說這是你送給那位姑娘的,可爲什麼戴在了我的腕間?”
君修冥一笑,並不否認:“這的確是朕送她的,但她已經不在了,所以送你了。”
他三言兩語,輕描淡寫的說着。但事情卻遠不止那般的簡單。
當年她與公孫淑媛同時落入落入水中,她發現丟失了珠串,臉上失落的神情,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那是他有生以來第二次懂得心痛,而第一次,是被父皇狠心的拋棄在敵國。
他在湍急的河流中尋找了一天一夜。寒冬河水冰冷刺骨,何況,河水湍急,綿延千餘里,想要尋找一串珠串,無異是大海撈針。
他想爲她重新做一個珠串,但千年檀香木,千金難得。
他從母親的遺物中找出了那個青檀盒,那曾是他父皇送給母親的定情之物。
他將青檀拆毀,做了個一模一樣的珠串給她。
本以爲她此生只能是他的女人,可後來她卻爲了救他,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當然那個她並不是安若離。
安笙脣邊一抹苦笑,將檀木珠扯了下來:“這是她的,我不稀罕。”
正當二人僵持之時,殿外。再次傳來常德的提醒聲:“皇上。”
“只有她才能對朕如此說話,朕該走了。”他說完,攬過了安笙,用力吻住她的脣,那吻,霸道而又蠻橫:
“有件事朕似乎忘了告訴你,白楉賢下個月會和月丞相的女兒月憐完婚,你看你有沒有必要留到那個時候再離開?”
安笙心中沉了沉,但眸光流轉間,卻不曾展現絲毫喜色。她自是不敢再激怒君修冥。
而男子俊顏從容,同樣辨不出情緒,沉冷的聲音淡淡縈繞在她耳畔:“你與他之間,是真心還是假意,朕不管。但你記住,他想要不會只有你。”
常德將安笙在寧王府受傷時讓白楉賢上藥的事告訴了他,因此君修冥心裡很不爽,於是就指了一門婚事。
安笙抿脣不語,看着他冷傲的背影消失在內殿之中。剛剛的那句,是警示嗎?!
那麼他呢?他想要不是比師父更多嗎?又有什麼資格說別人?
此時她哪裡還有絲毫睡意,緩慢的翻身下牀,赤果的玉足踩着柔軟的絨毯,落地的青銅鏡中,倒映出女子絕世的容顏。
殿外,突然傳來細碎的嘈雜聲,安笙尚未會意出怎麼回事兒,君雯便直接走了進來,她得知若離進了宮就沒有回去,所以立馬趕了過來。
當然,她是得知皇兄走了,她在養心殿見到安笙時,愣在了當場。
與以往不同,此時的安笙,一頭青絲披散,更顯肌膚瑩白似雪。很美,或許,美得過分了一些。
“昨夜…你們?”
安笙知道她要說什麼,果斷搖頭:“什麼都沒有!”
君雯使了阿湘過來幫她梳理,自己走向了牀邊,翻了翻被子:“你們昨夜都幹什麼了?若離,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和我皇兄蓋着棉被純聊天吧?”
安笙眼神飄忽不定,兩頰飄上紅暈:“深更半夜不睡覺還能做什麼?”
君雯長嘆了一口氣:“算了,問了你也是白問,等你腦子開竅估計我都爲人婦了。”
安笙白了眼她:“公主就那麼盼嫁嗎?嫁人有什麼好?相夫教子的生活,可不是我想要的。”
君雯坐在一旁。品着茶,語氣竟帶了幾絲悲涼:“那你想做什麼?難不成你想等到人老珠黃的時候,孤零零一個人活着嗎?”
安笙倒還真沒想那麼遠,說不定活不了那麼久就死了呢?如此豈不是白想了。
見已整理好,安笙便起了身,轉眼看向正自在喝着茶的人:“不說這個,寧王的事,皇后有受牽連嗎?”
她記得,寧王親口承認過,這件事跟皇后也有關係。
君雯將茶盞放了下,想起就覺得快哉,不過又略微疑惑:“怎麼突然想起來了問她?不過本公主的惡氣算是出了。
公孫淑媛現在除了皇后的頭銜,可真就什麼也不是了。往後在這宮裡,她也只能夾着尾巴做人,這可好了。宮裡總算是少了些血腥味。”
安笙輕笑了一聲,淡然的說道:“恩,這樣的確挺好。”
君雯可沒錯過她嘴角那抹意味深長的笑:“你那笑是什麼意思?對了,若離你老實跟我說,你跟那尚書大人的小少爺是什麼關係?”
安笙只是有了既留下來又不尷尬的主意:“什麼尚書大人的小少爺?”
君雯驚訝裡帶着質疑:“真是奇怪,你連人家的身份都不知道,那他爲什麼要救你?若離,你不會想騙我,你不認識他吧?”
安笙不禁皺了皺眉,君雯的話讓她感到困惑,救她的人不是君修冥麼?
看她一臉的茫然,君雯想她應該是真不知道那男人的名字:“就是那個白大人的小少爺白楉賢啊!我倒真沒想到,他會是我皇兄的內應。”
安笙抓了抓頭髮,有些跟不上她師父身份變換的節奏:“呃……”
他從來沒跟她說過他是君修冥安排在小侯爺公孫止身邊的臥底,想來這次他們所有的計劃也都在君修冥的掌控中,所以寧王才敗的一塌塗地。
只怪這君寧遇到了神一樣的對手豬一樣的隊友。
君雯試探的開口問道:“若離,你喜歡白小少爺,對嗎?但我聽皇兄說,下個月他就要和月丞相的女兒成婚了。”
誰讓安笙總是一副巴不得要遠離她皇兄的樣子,所以君雯不得不猜忌她心裡有喜歡的人。
安笙倒是被問住了,當她以爲自己會在萬花谷生活一輩子時,就覺得師父一定會是陪伴她度過一生的人。
可後來漸漸地發現,她對師父的感情不是愛,而是帶着一份對親情的渴望時產生的情感。
她的沉默倒是讓君雯有些着急:“若離,如果你喜歡他,我皇兄怎麼辦?”
安笙託着左腮,眉間微蹙,最後起了身:“公主,你就少吃蘿蔔淡操心了,你皇兄和你母后都巴不得我走呢!我走了,她們就覺得宮裡太平了!”
君雯掰了掰手指,聽到這話始終有些鬱悶:“這麼說,待白少爺成親後,你是走定了?”
“嗯。”安笙沒有絲毫猶豫的點了點頭,隨手拈了一塊糕點放在嘴裡吃了起來,完全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而她只是在想着,白尚書是太后王氏那邊的人,那師父的仇家究竟會是誰呢?
君雯拿她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唉聲嘆氣的看着她將一盤的糕點全部吃完。
安笙拍了拍身上的粉末,看了眼外面正好的陽光,說道:“我該回去了。”
君雯跟着她走出了殿內,想要將她攔下:“回什麼回啊?你沒死的事,還有昨夜你留宿養心殿的事,後宮早就傳遍了,不然本公主哪能這麼早就跑過來。”
安笙睨了眼眼前的人,徑直繞過了她:“那又怎樣?他已經答應了給我自由,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他堂堂天子,還能反悔不成?”
君雯跟着她的腳步追去,訕訕的說道:“皇兄自然不能反悔,但若離你可以啊!”
安笙只覺得沒人能比公主這個說客更稱職了:“好了,公主你就別勸我了,耳根子都起繭子了,我要去莞寧宮收拾收拾東西,看你這麼閒,跟我一起去?”
君雯卻擺起了架子,看着她瘦瘦小小的身子:“怎麼?你想把本公主當奴才使?”
安笙如寒星般的眼眸裡閃爍着不定的光,脣邊掛着淺笑:“哪敢!又是太后的掌中寶,還有皇上給你撐腰,借我十個膽兒也不敢把尊貴的公主當丫鬟使喚啊!除非你自己情願。”
君雯背過了身,倒着走,對她數落道:“你說你到底是我的福星還是災星啊,本公主怎麼就遇上了你?”
話落,君雯又補了一句:“不過沒有你,也不會有現在的皇后,倒是應了那句惡人自有惡報。”
安笙看着從拐角處走出來的公孫淑媛,君雯的話讓她聽得眉心跳了兩跳,忙拉了拉她的袖子。
君雯險些撞上公孫淑媛,被安笙拽了拽,連忙轉過了身,見是她,愣了愣,嘀咕了一句:“還真是說什麼來什麼。”
公孫淑媛冷笑了一聲:“是啊,沒有賢妃,又哪來本宮的現在。公主的話,本宮今日牢牢地記下了。”
安笙可是將她說過的話同樣記得牢牢的:“皇后說笑了,若沒有皇后娘娘,又哪來臣妾的現在,這都是皇后教得好,讓臣妾銘記身爲皇上的女人,就該好好的服侍皇上。”
公孫淑媛袖底的手掌早已緊握成了拳,卻仍不動聲色的笑着:“呵呵,賢妃不必得意的過早,你也不過就是一個替身!”
安笙可沒閒工夫與她爭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妾身還真沒因爲是替身得意過,如果皇后娘娘是想與妾身嘮嗑的話,妾身就不陪了,這不還有些事,望皇后體諒。”
話落,便拉着君雯匆忙的離開,她倒不想因爲幾句拌嘴,等會又惹來是非。
在二人離開之後,君寧才緩慢的走過來:“這個女人比起清妍,你說,本王的親弟弟會更喜歡誰一些?”
公孫淑媛收回了狠戾的目光,轉眼看向身邊人:“哼,寧王若想知道,將她送上龍榻不就都清楚了嗎?至少這個女人皇上還不曾寵幸過。”
君寧在她耳邊輕聲呢喃了一句:“媛兒不介意?”
公孫淑媛只覺身旁人越發膽大妄爲,竟一點也不知避諱,與他拉開了距離:“爲什麼要介意?總比看着別的女人在本宮面前耀武揚威的好!
卻不知寧王身邊的這個清妍姑娘,是不是聽話的女人,別到時人家上位後做出過河拆橋的事,反而偷雞不成蝕把米!”
君寧脣角微微勾起,似笑似諷:“那就不妨試一試。”
話落,他便離開了公孫淑媛的視線。好在她瞭解君寧,這麼多年過去,他還是那個喜歡自作主張的男人。
她倒是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