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楉賢睨了眼放在桌案的物件,心裡更加肯定了答案,質問道:“爲什麼沒有離開?你不惜危險的留下,是爲了他嗎?”
安笙眼神閃爍不定,面對師父,她永遠撒不了謊:“本宮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白楉賢走到她的身前,指了指她耳根後的一顆紅痣:“笙兒別忘了,你與我一起生活了數十年,你的蠱術是我一手傳授,你認爲我會連自己的徒弟都識不出來嗎?”
安笙恍然明白,使用易容的蠱蟲,往往耳後都會生出一顆細小的紅痣:“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白楉賢淡然的回道:“你極致厭惡君寧的時候,寧王與公孫淑媛的事,我多多少少都清楚。
雖然你很聰明,用失憶做掩護,但就算一個人失憶,最起碼的本性是不會變的。
其次,便是你的凰佩,公主與皇后鬧得不可開交,所以她段然是不會將這麼重要的凰佩交給你,並且曾經你對我提起過凰佩的事。”
原本他還不是很確定,直到這一刻看見桌案上的凰佩,更加確定了心裡的判斷。
而安笙也沉默了,想着或許他一開始來時。不過是抱着試探的心理,倒是她自己大意了。
白楉賢沉聲問道:“最近過的好嗎?”
安笙脣邊冷意斂起,平淡的回了兩個字:“不好。”
白楉賢微愣,他沒想到她會回答的如此冷漠直接。
見他不語,安笙低聲的開口:“那日客棧之後,我便知道師父一定會來,只是沒想到會是青天白日,衆目睽睽之下,既然師父周旋在那三人之間,難道不懂避嫌嗎?”
白楉賢笑,眸光不由深冷幾分:“只有他不在的時候,我纔能有機會接近你,所以,只能選他上朝之時。”
安笙明眸微眯着,落在他身上的眸光泛着清冷:“那師父找到我想說什麼?”
白楉賢有短暫沉默,俊容深沉,低啞開口道:“我只想來看看你過的好不好,如果他能給你幸福,我會遠遠的守護你。如果他對你不好,我依然會帶你離開的。”
安笙冷然低笑,眸底都是一片寒涼:“我幸福與否,與那個男人無關,也與師父無關。我留在宮裡不是爲了他,迫不得已。”
白楉賢眼底一道疑惑:“迫不得已?”
安笙也毫不猶豫的說道:“受人威脅,至我抓了公孫淑媛之後,就莫名其妙的遇到一個黑衣人,讓我替他剷平公孫一族。”
白楉賢震驚的看着她,手掌突然收緊:“沒想到還有人威脅你?”
安笙脣邊一抹笑,絕美的笑靨卻無法融化眸中冰雪:“被人算計,那個人對我十分了解,也十分警惕我,並不讓我近身,所以蠱蟲在他身上根本用不上。”
白楉賢接而問道:“可知那人是誰?”
安笙搖了搖頭,不過她心裡已有了懷疑的對象:“我若知道那人是誰,也就不會任人擺佈了,不過如今問題差不多已解決了。”
白楉賢大概已經猜了出來,太后動怒一事的蹊蹺,想必就是她自己的主意,短短一年的光陰,誰都不再是曾經的自己了。
殿內安靜了會,他才又道:“笙兒,那真的公孫淑媛呢?”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直接相告,如今安笙卻猶豫了:“我還可以信任師父嗎?”
白楉賢別開了視線,不敢去迎視她剔透的眸光,開口道:“如果有一天,師父與他之間,你只能選一人,那時你會選誰?”
安笙不去看他。眸光遙遙望向窗外天際,哼笑了聲:“呵呵,我終於明白了,原來師父不過是打着尋仇的幌子,想要那個寶座,皇位對你們而言,真的就有那麼重要嗎?哪怕是失去至親至愛之人?”
她清冷的話語,無疑是傷人的,白楉賢雙手緊握成拳,他要的不僅是皇位,還有君修冥的命。
白楉賢本以爲,她與君修冥之間可以結束了。卻沒想到,就算忘記了關於他所有的一切,最後她仍舊還是愛上那個男人。
他神色變得沉重,啞聲說道:“皇位不重要,可我的母妃呢?笙兒,在被遺棄的那段時間,也一定深知孤單的滋味吧?”
安笙擰了擰眉:“師父的母妃?”
白楉賢同樣蹙緊眉川:“當年他爲了爭奪皇位不擇手段,將公孫淑媛親自送到父皇面前,
他爲了有十足的把握登基,利用公孫淑媛將父皇陷害致死,不料卻被我母妃察覺,因此我母妃慘遭毒手。”
實則白楉賢並沒有說實話,如今他要做的就是讓她對君修冥的認識改觀。
雖然這樣的手段確很卑劣,但他就是嫉妒,嫉妒那個男人可以什麼都不做,卻能肆意的揮霍着安笙的愛。
而他呢,爲了救活她,付出了一輩子的生命,現在不過是苟延殘喘!
至她醒來的那一日,他的命便開始了倒計時,救活她,他用了一輩子的命換來僅剩的五年時間。
安笙顯然難以置信這是他的作風,脣角含着淺顯的笑靨,仔細想想,能坐上皇位的寶座,誰的雙手又能幹淨?
她緩緩轉身,幽冷的眸光淡淡散落,沒有一絲焦距,而那雙空洞的墨眸卻帶着一股說不出的淒涼:“冤冤相報何時了?就算師父殺了他,又能挽回什麼?”
白楉賢忽然冷笑了一聲:“那笙兒呢?如果不是爲了尋仇,你又爲何要抓公孫淑媛?”
安笙神色變得沉重,每一個字說的都十分艱難:“是啊,或許這就是命吧,而我也認命了。
從我出生那天,便害死了平南侯府數十條人命。我的人生沾染了太多人鮮血,再多公孫淑媛一個又要何妨?可師父你和我不一樣。”
曾經她沒想過要認命,也不曾想過向命運妥協,而至從來到北盛,安笙才發現人人都以身不由己爲理由掩飾自己的罪惡,多麼好的理由。
所以,她認命了,她不得不向命運低頭。安笙用手掌緊緊的捂住心口,胸腔中心子每跳動一下,都伴隨着劇烈的疼痛,痛的讓人窒息。
她本以爲自己已經不會哭了,淚,還是滴答的落了下來。
而後,她對白楉賢說:“師父,你放心吧!我會幫你。安笙的命是你給的,活的每一天也都是偷來的,你走吧,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欠你什麼。”
面對她蒼白到失去血色的臉,白楉賢心慌了,三兩步上前攙扶住她,“笙兒,你不能亂了自己的心智,
不然蠱蟲會在你的身體裡亂竄,至到衝破你的身體,用易容的蠱蟲。你千萬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不能讓它在你的身體裡感受焦躁不安。”
“我還沒那麼容易死。”安笙冷冷的甩開他,早知會是今日這樣的局面,或許她就不應該醒過來。
她隨意掃了眼窗外,今日晴空萬里,天色正好,淡漠的說道:“皇上馬上就要下朝了,師父該離開了吧。”
白楉賢咬了下牙,的確,他離開的時間到了。
有時候,他是真的恨啊,如果他們一直生活在萬花谷,安笙就一定是他的妻,而如今卻陪伴在另一個男人身旁,他見她一面,都難於登天。
“笙兒,你好好保重,我會再來看你的。”白楉賢隱忍的收回手,轉身大步離開。
安笙撐着桌面,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嘲諷的勾起了脣角。
有過這一次,君修冥必會提高警惕,他想再次踏入廣陽殿,是根本不可能的。
何況。她在這裡也不會呆得太久了,那個男人曾經答應過她,賢妃的位置,他會永遠給她留着,所以她終究還是會回到這裡。
她身體無力的靠在窗櫺旁,手掌捂住心口,急促的喘息。使用這種蠱蟲,情緒稍有波瀾時,便會伴隨着疼痛。
好在她早有察覺,給半斤用的只是人.皮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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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半斤平時接觸的人不會有像君修冥那樣的狡黠,稍有不慎便會被察覺。
“娘娘,你怎麼了?”殿外,一道清脆的女聲響過後,半斤推門而入。
映入她瞳眸的卻是安笙靠坐在窗前,眉心緊蹙,痛苦無助的模樣。
“沒事,你先出去。”安笙不希望任何人見到她此刻狼狽的模樣。
“娘娘,您是不是不舒服?我這就去找太醫來。”半斤依舊站在原地,看到她如此痛苦的模樣,心裡更是憂心不已。
“你出去,我想安靜一會兒,行不行?”她眉心鎖的更深了。
半斤連忙轉身去爲她斟了杯茶遞過去。
安笙胸口痛的厲害,本是揮出手臂要將茶杯擋開,卻一不留心掀翻了半斤手中的杯盞。
“啪”的一聲脆響,杯盞碎裂在地,濺了半斤一身茶水。
“啊!”半斤一聲驚叫後,不安的看着她,那一雙靈動的眼眸中隱忍着痛楚。
而正是此時,君修冥從外而入,屋內的情形,讓他微鎖起劍眉:“你先出去。”
“是。”半斤妾了妾身,不得已的退出了殿內。心裡卻仍舊放心不下。
殿門緩緩合起,君修冥大步來到安笙身旁,一把將她抱入懷中:“丫頭,你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怎麼會一頭的熱汗?朕去給你叫太醫。”
安笙將頭靠在他胸膛,苦笑着挽起脣角:“臣妾沒事。皇上爲何對我這麼好?是因爲對臣妾的愧疚嗎?”
如果不是因爲師父的那番話。或許她現在還沉浸在他的溫柔裡,險些忘了,這個男人可是九五至尊的帝王。
君修冥不語,只是擁着她的手臂更緊了,有些孩子氣的嘀咕了句:“朕喜歡你。”
安笙在他胸膛中低笑了聲,而後不着痕跡的脫離了他懷抱:“皇上喜歡的人可真多呢!只是臣妾的心已經冷了,它不會再因任何甜言蜜語而心動。”
君修冥沉默了,他的確是太貪心了,心裡裝着阿笙,如今又裝了安若離。
可他也不知道爲什麼?他沒有辦法去疏離她。
安笙絕麗的容顏再次浮起清冷:“皇上難道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君修冥溫笑,甚爲隨意的重新倒了杯茶遞給她:“朕該問什麼呢?問白楉賢爲什麼潛入坤寧宮,還是問這整整一個時辰,你們都做了什麼?”
安笙端着溫熱的茶盞,斂眸不語,眸光淡淡散落在腳下零落的白瓷碎片上。
君修冥溫潤的聲音依舊縈繞在頭頂:“丫頭,朕承認,朕嫉妒你們的關係,介意你和他往來,但朕不想再去猜忌什麼,這樣做無論對你,還是對朕,都是一種侮辱。”
安笙靜默了片刻,而後,脣角揚起一抹極諷刺的笑:“他對我說會帶我離開。”
他的話讓她心裡疑惑了,難道公孫淑媛以前就與真的白楉賢有過關係?
君修冥緊盯着她,眸光都冷了。
安笙諷刺的笑靨更深,繼續道:“並且,我答應了。”
這一次,君修冥再也無法維持住一貫的冷靜自恃,他毫不憐香惜玉的一把扯她入懷,手臂緊環在她腰肢,勒的她幾乎喘不過氣來:“不可以。”
他幾乎是從齒縫間擠出的幾個字:“丫頭,不可以離開,朕不能沒有你。”
安笙靠在他胸膛中笑,笑聲悽傷:“曾經,我也以爲顧佐儀是我的命。我是離不開他的。可現在,他死了,而我還是活的好好的。”
顧佐儀是她在21世紀唯一的依靠,也是因爲他,她才明白什麼是溫暖。
安笙雖然笑着,淚珠卻不停的劃落,她隨意的用手指抹掉,指尖沁了一片冰涼。
過了十五年,整整十五年,她幾乎用了十年的時間去淡忘那段感情,卻不想如今又陷入了另一段感情。
君修冥的這張臉,與他生的很像,但他們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
她淡漠的語氣沒有一絲情緒:“皇上沒有我,也是一樣的,或許,會有一段時間的不適應,畢竟,有這樣一個人,曾在你生命中出現過,
曾在你心上劃過一道痕跡,但用不了多久,你就會忘記我的,你還有你的江山,你的責任。還有你心裡住着的那個女人……”
君修冥將臉埋入她柔軟的髮絲間,心口莫名的抽痛不止:“夠了,別說了,丫頭。”
這樣的感覺,就好像她真的要永遠離他而去。
而那卻是君修冥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她會將他的心掏空的,他會失去所有的信念與方向。
他已經失去過一次,這樣的痛,他再也經歷不起第二次。
君修冥不想與她起爭執,便轉身離開了坤寧宮。
他沒想到白楉賢與她只見了一次,就讓她的態度有如此大的轉變,心中也漸漸地明白。或許他在她心目中的位置並不如白楉賢重要。
從君修冥離開坤寧宮的那日後,他幾乎有數十日都不曾去看她。
只是在偶爾的夜裡,會悄無聲息的站在她的牀前,凝視着她,至到天亮,才離開。
清妍卻成了養心殿的常客。
安笙一面打探着公孫一族在朝中逐漸被削弱的勢力,一面算計着柳妃與惠貴妃。
翌日,坤寧宮內,安笙不以爲意,隨意的翻閱着手中書冊。
半斤快步跑入內殿:“娘娘,惠貴妃來了。”
她話音剛落,楊沁月的聲音就從殿外傳來:“呦,姐姐這日子好悠閒啊,正當聖寵之日,與妹妹這昨日黃花就是不一樣。”
惠貴妃搖晃着水蛇腰,在貼身侍女荷子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安笙緩緩放下手中書冊,眸光閒適的掃過楊沁月,含笑問道:“惠貴妃大駕,不知有何貴幹?”
當然,她這不過是明知故問,前兩日,她和柳妃閒聊了幾句,給足了暗示,今日惠貴妃找到她,只怕也是爲此事來。
楊沁月站在她身前,並不急着回答她的問題,又道:“姐姐不請妹妹坐坐嗎?”
安笙淡笑,對一旁半斤吩咐道:“寶兒,看座。”
“是。”半斤俯身一拜:“貴妃娘娘,請上座。”
楊沁月毫不客氣的坐在主位之上,眸光卻在半斤身上上下打量着:“你們都退下吧,本宮想與姐姐說幾句體己的話,都別站在這兒礙手礙腳的。”
楊沁月喧賓奪主的吩咐道。
半斤等人目光探尋的看向安笙,只見她輕擺了下手,衆人才敢退去。
一時間,空曠的殿內。只剩下安笙與楊沁月二人。
安笙隨意的把玩着杯盞,脣邊笑靨淺淺,眸中玩味悻然。
楊沁月顯然沒有她沉得住氣,終是開口打破了沉默:“皇后是明白人,妹妹今日便也不繞彎子了。
你與我一向八字不合,當初你爹公孫衍是邊塞的大將軍,處處壓着我的哥哥,現在,你又是皇上的皇后,榮寵遠在本宮之上,本宮眼裡可不容沙子。”
安笙一直含笑不語,靜靜的聽着楊沁月絮絮叨叨。
這幾年。雖然君修冥對公孫淑媛冷淡,但終究也縱容着她在宮裡肆意妄爲,掌管着六宮事物,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
安笙低笑着,其實楊沁月從來沒將公孫淑媛放在眼裡,不然也不至於膽大到在她面前自稱本宮,輕放下手中茶盞:“抱歉,還請妹妹恕本宮愚鈍,並不懂妹妹話裡的意思。”
楊沁月見她反應,心裡開始打起了鼓,懷疑柳妃對她所說過話的真僞,眸中閃過狠戾之色:“皇后精明如斯,又怎會不懂我的意思!今兒我就將話挑明瞭說,本宮想要你在宮中消失,永遠消失。”
安笙無絲毫懼意,雲淡風輕的笑着,一切似乎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不知貴妃娘娘的意思是讓本宮如何消失?”
她隨意的拂了下衣袖,起身來到窗前,眸光淡落的看向窗外,一雙墨眸逐漸深沉。
這皇宮再大,頭頂也不過是四四方方的一片天,遠不如萬花谷一望無際的花海。
楊沁月端起茶盞飲了一口茶潤口,有條不紊的說道:“聽說皇上近日又開始冷落皇后娘娘了,並且太后還在逐一的清除公孫一族在朝廷裡的勢力。
而皇上卻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皇后難道還要在他身上抱希望嗎?本宮不過是想幫皇后一個忙,送你出宮去過你想要的生活。”
安笙明眸微眯起,三分冷冽,七分暗嘲。
楊沁月自然說不出這一番話來的,背後必然是有人在爲她出謀劃策。所以這個人她料定是柳妃。
因爲如今柳妃在宮裡人微言輕,太后根本不信任王氏一族以外的女人,所以她必須依附於楊沁月。
安笙自然不會一口應承下來,嘲諷道:“貴妃娘娘所言,本宮該跪地磕頭,謝貴妃娘娘的大恩大德了?”
楊沁月說完,啪的一聲將杯盞落在桌案上:“那也不必,不過是利人利己。皇后放心,妹妹可以給姐姐時間考慮,希望你不會讓妹妹失望。”
話落,她便起身離開,在經過安笙身邊時,還別有深意的瞥了她一眼。
楊沁月離開後,半斤匆匆步入殿內,擔憂的詢問道:“娘娘,惠貴妃沒有爲難您吧?”
安笙回頭,清冷的眸光淡淡落在她身上:“她能如何爲難我?”
半斤微一俯身:“倒是奴婢多想了。”
安笙淡不可聞的一笑,又道:“今日天氣不錯,陪我去御花園散散心吧。”
“是。”半斤回道,取了華彩披風搭在安笙肩頭:“入秋天涼,娘娘當心感染風寒。”
安笙對她一笑,並未多語。
御花園中菊花開的正盛,金燦燦的,倒是應了那句‘滿城盡帶黃金甲’。
安笙行走在石板小徑之上,落葉鋪了滿地,踩在腳下發出嘎吱的輕微聲響。
她在蓮池邊坐了下來,渙散的看着面前一片靜水。
蓮花落盡,徒留下幾支殘骸。
花期有盡頭,而人的愛美之心卻沒有盡頭,蓮花落盡還有菊,菊花敗去是梅,梅花之後桃花紛飛。
卻沒有一種花可以霸佔四時之景,就好像,從未有人能獨佔帝王的心一樣。
他的眼中風景不斷,百花盛開,又怎麼會爲哪一個而停留。
“皇后如此雅興,只可惜,荷花已經開敗,倒不如去賞菊,前面一點,皇上正陪着清妍妹妹遊湖賞花呢。”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柔美女聲。
安笙心裡莫名一窒,這幾日清妍榮獲聖寵的事她不是沒聽到,遲緩的回頭時。只見柳妃帶着侍女站在身後不遠處。
“嗯。”安笙淡漠一笑,算作回答。
柳妃笑意盈盈,熱絡的上前:“臣妾正要去賞菊,皇后不如與臣妾結伴同行,這殘敗的蓮花又有何好看。”
安笙搖頭,眸光再次探向池面,平淡道:“花開自有花落時,它雖敗落,卻也曾盛放一世,總會有人來悼念它逝去的美好。”
此言一出,柳妃的面色也黯淡了下來,她自然聽得懂安笙在以花喻人:“皇后娘娘何須自憐自艾。
何況。前些時日,皇后不也與臣妾說過,您嚮往的是那長青的藤,四季不敗,淡看花開花落。”
安笙無奈輕嘆,久久沉默,這柳妃在宮裡也曾是驕傲之人,如今讓她對楊沁月搖尾乞憐,只怕她心中也是不甘的吧。
她又問:“那柳妃打算如何送本宮出宮?”
柳妃說出了心中謀劃:“中秋宮宴,楊將軍駐守趙國歸來,自然是要入宮的,到時皇后混在楊府的家丁之中,想出宮並不困難。”
安笙低柔一笑,幾乎是沒有猶豫的回了一個字:“好。”
柳妃滿意點:“皇后娘娘果然是爽快之人,那臣妾自然會爲皇后好好謀劃。臣妾便不打擾皇后賞景了。”
她說罷,在侍女的攙扶下漸行漸遠。
安笙隨手摺了一根枯草把玩着,眸光有意無意的掃過一旁半斤。
“娘娘真的打算離開皇上嗎?”半斤率先開口問道。
這段時間,皇上對主子的用心,她都看在眼裡,只怕是主子自己也動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