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顏歲願看不真切,他總是一襲黑衣,連血污顯現不出。

他默然地將劍撤回,“爲什麼是我?”

程藏之捂着傷口,反問:“你又是爲什麼,提醒金州那個逆賊之子,又爲什麼放了他?”他突然加重語氣,“對方可是朝廷欽犯。”

顏歲願輕呵一聲,“程節度使,是打算以此威脅我?”

程藏之嘶聲,看顏歲願的目光一言難盡。他很想說一句,我能是你的把柄嗎?!你看看這個樣子,到處給我挖坑跳,生怕我跳不準!我要是能拿自己威脅到你,早威脅了!

他使勁眨了眨眼睛,雙目泛紅,“我跟你一樣,只想要個答案。”他微微彎下脊樑,聲色忍耐不住爆發,“顏歲願,我心口疼,眼睛也薰的疼。”

顏歲願鼻尖嗅到一股刺激味道,思及那些女子面上的橙黃,那是一種刺激消毒的猛藥。他立即收起袖裡劍,就要打橫抱起程藏之。

程藏之一臂搭在顏歲願頸手,按住他的肩頭,哭笑不得,“顏大人,你這是把當小姑娘了嗎?”

顏歲願細看他微紅雙目,像似紅紗散在瀲灩水色,他沉着嗓音說:“程藏之,你這樣子,與小姑娘也無異。”

“你生氣了?”程藏之只讓他扶着自己,慢慢走出石室,邊道:“你叫我程節度使的時候,是懷疑我。你叫程大人的時候,是還能受得了我。你叫程藏之的時候,是惱羞成怒。”

石間道,密不透風。靜謐之中,顏歲願感覺自己的心跳頻頻。他架着程藏之的手臂,都有些血暢過度,他卻是道:“程大人,你多慮了。”

他打心裡,不想承認程藏之的話。因爲,他說的太準。

程藏之將身體一半重量壓在顏歲願肩膀,“我還知道,顏大人最經受不住我這雙眼睛。”

顏歲願沉默一息,才道:“程大人這雙眼睛,沒瞎可惜了。”

“哈哈哈。”程藏之聞言一陣笑,花枝亂顫的牽動傷口,又是一陣疼痛嘶呼。而後道:“顏尚書,我若是個女子的話,你只怕早折在我手中了。”

顏歲願也淡笑兩聲,“你若是女子,連本官一面都見不到。本官,從不流連勾欄花樓。”

“……”程藏之語塞,而後又道:“我就不能是世家貴女?”

顏歲願直言不諱,“僅憑程大人這幅相貌,就入不了本官家祠。”

程藏之疑問:“爲什麼?”

顏歲願道:“先考妣信奉娶妻娶德,不取色。”言下之意,容貌過於瑰麗的女子,顏歲願的父母優先排除。

程藏之驚奇地看顏歲願,“那你是怎麼生出來的?顏尚書這品貌,青京也就只有我能相提並論。”

顏歲願心道,此人厚顏不知恥。但是,他還是答說:“這是父親切身體會。”

“……”

程藏之木着臉,忍不發笑。

合着父親娶了個貌美的嬌妻,沉溺美色,耽誤功業。怕兒子重蹈覆轍,讓兒子以自己爲戒。

忽然間,程藏之覺着顏歲願的母親是個女中豪傑。居然未有因此跟顏歲願父親鬧彆扭,反倒與其和和美美,跟着顏父戍守邊疆。

程藏之偏頭看顏歲願,對方的側臉輪廓很清晰,卻意外線條柔軟。不由自主,便貼近咫尺。眼看即將要觸及,顏歲願歪頭避開。

“請君自重。”淡淡一言,三年不變,轉眼又要一年。

程藏之也不惱不怒,笑道:“顏大人,本官的父母不曾如此要求我。所以,顏大人以後可以嫁給我。我不嫌棄顏大人相貌過人。”

“……”顏歲願沉默着將他攙扶至石門外,對着背靠石牆的程藏之道:“程大人,本官是男子。只談婚,不論嫁。”

“那也行,我嫁給你。”程藏之一副無所謂,狹長鳳目淡紅如在眼前遮一簾紅綃。流轉波光,攝魂攝魄。

顏歲願心間泉響,終是忍耐住不轉頭,他總得要學會習慣程藏之眼睛。他淡聲間有些啞寂,“程節度使,將鑰匙交出來罷。你現在負傷,不是我的對手。”

程藏之瞳仁轉動,故作驚訝:“你要趁人之危對本官做什麼?!想不到顏尚書在朝一副堂堂正正、鐵面無私的做派,平日對本官的追求目不直視,私下裡卻要行不軌之事!”

顏歲願看着他繪聲繪色表演,不動聲色。

而後,程藏之遽然張開雙臂,“來吧。我現在有傷反抗不了,你任你爲所欲爲……記得輕點。”

“……”顏歲願彌口無言,少頃森寒聲道:“多謝程大人配合。”

言罷,不等程藏之反應,擡腕點定程藏之脈穴。直接——搜身大檢查。

末了,搜到一枚矩形琥珀,其間凝結着一隻叫不出名的幼獸。另一個,則是珍珠白地刻纏枝雙飛燕的圓盒。

顏歲願蹙眉,“程大人手腳可真是利落,短短半盞茶的功夫,就把鑰匙送走。”

程藏之謙虛一言,“腿之長,便七尺,不敢不快。”

顏歲願不予置評,只是打量着手裡的兩件東西。眨眼間,掌心的圓盒便消失不見。

一步之遙,程藏之笑彎脣角,“那枚琥珀佩可以給你,這個可不行。”

顏歲願眸中一絲錯愕,程藏之居然自己解穴了。稍作沉默,他擡手將琥珀佩扔給程藏之,道:“本官只要鑰匙。”

“你確定?”程藏之兩指-夾-住琥珀佩,“這個可要比鑰匙價重連城。”

顏歲願玉色金聲,“是嗎?”極其敷衍一問。

程藏之重重點頭,“當然,收下這個,就是我的我人了。”

顏歲願輕笑,莫名想起自己贈送出的銘牌。笑容漸次間,煙水蒸騰盡。

他道:“既然程大人傷勢無礙,便走吧。”

朱朱白白的身影浮掠,撒金的石道見,顯得極爲刺目,說不出的蒼涼。

程藏之心間悵悵,跟上步伐問:“你要去那條土道?”

“程大人不願交出鑰匙,本官只能試着強搶了。”顏歲願加快步伐,足下生風。

程藏之亦步亦趨,“你是還想找那些嬰孩嗎?”

顏歲願頭痛的按在眉心,“程大人,往後,明知不要故問。”

程藏之快步越過他,側身攔住去路,嚴詞厲色:“我不准你去!你還不夠爲難自己嗎?!那些女子,即便你不殺她們,她們也活不久。她們被留在那間石室,機關重重,就是等着來探究秘密的人送死。你若是身手不佳,一着不慎,早死在裡面了!你何必讓自己的手上,染上不是自己罪惡!”

“……我已經殺了她們。”

“那你也是幫她們解脫,她們本就是殺人的誘餌!”

“……那些孩子,還小。”

“顏歲願,你不是神。不可能幫每個無辜的人解脫,也不可能拯救的了這荒唐世道的每個苦主。”

顏歲願垂首低眉,嗓音暗沉,“程節度使,帶兵的時候,會放棄自己的士兵嗎?哪怕是傷兵。”

程藏之抿脣不答,合格的將帥沒有不愛惜士兵的。

“利民之事,絲髮必興。厲民之事,毫末必去。”

《周官辨非》之中的天下名句,天下士子行事心需懷此。

“金州之金,勻你一半。”顏歲願以爲程藏之在利誘自己,卻又聽他說:“我陪你去。”

兩人相行一路,沿着鑲嵌在土中的石階,不斷下沉。而後又沿着另一條天梯,不斷攀升。走了許久,上空才泄露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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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歲願下意識擡手捂住程藏之雙目,“黑暗之中久行,乍然見光,有傷眼眸。”

程藏之無聲失笑,“好。你也注意。”

顏歲願不答,只是探清路徑,而後輕輕闔目。

眼看出口盡在咫尺,上方的光芒卻遮蔽成陰天。

土石往下傾倒,程藏之反應快顏歲願一息,揮臂掃去土石。攬着顏歲願的腰,登階直上,無人可攔。

出口是一片荒郊,遠處綠林蔥蔥,四野空曠。

顏歲願站穩,縱目而望,這是一羣便衣人。但集體殺來的動作很是整齊,卻不是江湖殺手,也不是朝中負責暗殺的內衛。

想來這些人便是強徵的兵士。

一羣人合圍上來,稱藏之與顏歲願都是上乘功夫的人,不聯手,也能這些人殺退。

程藏之輕輕鬆鬆撂倒一人,“顏尚書,留活口嗎?”

顏歲願道:“儘量留便可。”

別人要殺他們,他們也不能爲留活口而心慈手軟。

眼見二人在合圍之中輕鬆言談,這些人之中的領頭人眸色發狠。

抓住身邊一個人,“去!”

那人微微顫抖,“那玄袍男人叫白衣男人顏尚書,怕是——”

領頭人眼神可怖,瞠目欲裂,狠狠道:“你忘了嗎?!他要是活着,我們都得死!”

那人又是身抖如篩,激靈的點頭。當即摸到掩蓋出口的草蓆,點燃草蓆。

硝煙味濃烈,顏歲願和程藏之雙雙回首望熊熊烈火。

地動山搖,雷鳴之中,轟隆震耳。腳下的黃土塌陷,顏歲願和程藏之雙雙後退,然而身後的黃土更加柔軟。

“這地下是空的!”

遂即墮入無邊深淵。

程藏之抓住顏歲願的手腕,將他扯如懷中。沿着石階下滾,其間幾聲悶哼,輕不可聞。顏歲願錯愕的看着對方的下頜,卻覺衣襟溼熱。

低頭垂眸,胸膛前的白衣紅潤如血玉寶石。程藏之自證清白的傷口,比他表現出的樣子要嚴重。

顧不得些許,顏歲願擡掌捂在他心口。

“程藏之,你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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