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宮宴

這一路上惹來的驚異眼神和幾不可聞的竊竊私語, 魏昊天並沒掛記在心,我更是開心,這麼光明正大地昭告別人我和他這般的親暱, 杜絕別人對他的垂簾。心裡美滋滋地這樣想着, 胸口充溢着一種叫做甜味道。

到了清音閣門口, 他也沒怎麼躲閃別人的視線, 自然地半蹲下身, 察覺我的不捨卻還是緩緩開口:“好了陌兒,到了。”

這麼快就到了,好捨不得離開這溫暖的背。

“陌兒?”魏昊天見我遲遲未有舉動, 再次開口。

“好捨不得下來,要是一輩子都保持這樣的姿勢多好啊, 好希望時間都此停止。”講着有些激動, 不自覺地帶着哽咽, 揪住了魏昊天那心。

“以後還有機會的。”他溫柔的笑笑,時間哪能停止。

撅撅嘴, 再怎麼捨不得還是得面對現實,腳落地身子離開寬暖的背告別:“那我進去咯。”時不時的回頭用極不舍的眼神看着他,快叫住我啊,再不叫就沒機會了,今天就這樣結束了。眼見一腳已經跨進了門檻。

“陌兒。”心裡頓鬆了口氣, 魏昊天叫住我另一隻要跨進門檻的步子。

他是不是也爲分開而捨不得呢?我驚喜地轉過頭, 入眼的不是那儒雅溫柔的臉, 而是一支開得嬌豔的花, 體型雖小, 卻婀娜多姿,更開心得我驚呼:“這是?”

“送你。”見我驚訝的表情, 他反而擺出揶揄的表情道,“你不是說,送花是對女子最好的表達方式嗎。”

我恍然大悟地笑了,笑的真切,笑的燦爛,他終於開竅了,嘴角揚起最美的弧度:“謝謝。”伸出雙手小心翼翼的接過他手中的花,生怕把它弄折了。湊近鼻子聞聞:“真香。”

他看着我慢慢地揚起嘴角,黑眸中的溫柔射入我的心。這一刻我們誰都明白了對方的心,這一刻我們只爲這一刻的柔和,滿足心裡最渴望的幸福。

“對了,明晚宮裡有貴賓宴,到時我來接你。”

“貴賓宴?我去適合嗎?”我只是清音閣一名小小的清綰啊。

“當然,你可別小看了自己,這次可是皇上欽點你這位貴客的。”

“皇上?他又不認識我,幹嘛要邀請我?”什麼時候我的名聲這麼大了啊,難道又和夜子炫有關係?我皺起眉頭,這樣的預兆一點也不好。

“其實是……”魏昊天看看我,還是講了出來,“子炫跟皇上說了要立你爲妃,而且態度很堅決。”

終於明白了這其中所在,夜子炫那傢伙到底在搞什麼鬼,要說我的魅力真大到讓閱美人無數的太子爺對我傾心,我還真沒看出來。原本不是說計劃讓太師相信太子的荒淫嗎,現在紀太師都已經放下警惕心了,爲何他還要多此一舉立我爲妃。有點不開心有寫拒絕地問:“一定要去嗎?”

“嗯,皇上下令,你非去不可。”明晚的那場宴自己何嘗不知道其中的兇險呢,心裡下過決定要保護她,不再極力掩飾對她的渴望,可是皇上下的口諭,自己又怎能反抗呢。

“那好吧。”要是真的跟夜某人有關,明天肯定是凶多吉少了,又要準備一場戰了,不知又有什麼樣的兇險要面對,皇宮多的是吃人的陰暗嘴臉。

魏昊天看着我沮喪的臉龐,柔聲道:“沒事的,我會在你身邊的。”上前輕輕地擁住我,完全看透我的心思,“進去吧,早點休息。”

“嗯,你也快回吧,今天累了一天了。”有這個擁抱夠了,體會到“牡丹花嚇死,做鬼也風流”的感覺了。這一次,他說,他會在我身邊……

沐完浴躺在牀上久久不能入睡,側身躺對着牀頭的花傻笑:“今晚我們一起睡。”

衣袖滑到下臂,露出腕間的珠鏈:“珠珠,你說現在的一切會不會是夢?”很久以前發現珠鏈對我有特殊的安心功效,我就把它取名爲“珠珠”了,時常會跟它談心聊天。

笑得甜帶着澀,如果是夢就不要讓我醒來……

夢中的畫面很美好,一個穿着白衣的男子對我囈語,他看我的眼神好溫柔好留戀,感覺自己的心也被揪住,想撫慰他,伸手卻不見指,白茫茫的一片唯有他是有輪廓的,可是我看不清他的面孔。我急急的尋找着他,想穿透那片白霧,卻怎麼也找不到出路,正當我焦急失望的時候,我聽到了低迷男性嗓音的呼喚:“陌兒,陌兒,我在這兒。”接着他出現了,還是那樣的柔和的笑,笑裡滿是疼惜珍愛,迷霧般的他就在我的眼前,卻怎麼也觸碰不到。

臨近夜晚,魏昊天如昨天說的那般來接我進宮赴宴。無論事情是否我猜想的那樣,我都想挺起胸膛和他並肩走進皇宮。

“小憐,你看我這樣成嗎?”爲了這宮宴,我可是破天荒地認真打扮,一切以端莊高雅爲調,內着黃紅遞漸的錦衣,外批白綠間或的紗衣。第一次嫌頭上夠不夠端重,小憐爲我梳了個正式場合的發,左邊插三朱釵,右邊插兩朱釵。

小憐呆呆地看着我不發一詞。

“不行嗎?”我耷拉下腦袋,都沒反應了,肯定不大好看,果然這麼莊重的裝飾不適合我。

“太漂亮了!”突然小憐大喊。

“漂亮?我這樣進宮不會丟昊天的臉?”我擡頭急急地問着。

“姐姐,你這樣子無人能及,神仙都沒你這麼高雅。”小憐上前抱住我,噌噌我的衣襟,誇張得像小女孩抱着自己心愛的芭比娃娃。

“看你扯的。”不過這小妮子的馬屁拍得我很開心。

“真的呀,小憐什麼時候騙過姐姐啦。”

“行了行了,信你了,我現在要趕緊出去跟魏昊天進宮了。”心早飛到門外昊天的身上。

“就知道你心急,去吧去吧,魏公子可在門外馬車上等很久了哦。”小憐把我推出門,笑得很大,“記得給我帶好吃的。”

我拎起礙事的裙襬,飛身出去,讓他等久了可不好。

他一如既往的風度翩翩的站在馬車旁,身上的衣服比平時正式了很多,帶笑的眼眸看着我:“你來了。”頓了頓那端莊美麗的人,讚道,“衣服很適合你。”

我微笑以對:“謝謝。”魏昊天伸過手來扶我上車。那車內沒有過多的富麗,加上驅車的微小顛簸,卻舒服得讓人想睡。靠在魏昊天的肩上,閉上眼睛,享受這種寧靜背後的甜蜜。

車伕的效率很高,沒多久便聽見他喊到了。魏昊天先下車,扶着我的手讓我安全落地,完全一紳士派。

站在宮門口,我第一次讚歎帝王家的雄偉壯觀富麗華麗,充分顯示出皇家至高無上的地位和統領天下的威嚴。雖然逛過故宮,可這麼活生生帶有歷史見證的建築出現在我面前,還是忍不住讚歎。大門足並排駛進十餘輛馬車的大小,兩邊的侍衛穿着嚴實,威武站立,手持戟杖,宮道長長透到無盡處,高高的紅牆灰瓦延綿不絕,望不到盡頭,印證了深似海之說。

“公子,您可來了。”一名尖聲的太監在門口哈腰叫道,似乎在等我們。看了魏昊天邊上落落大方的我,“這位就是李陌兒李姑娘吧。”

“正是小女子。”在這裡必須學會恭謙的話。

“請隨奴才來吧。”我們在太監的帶領下向御花園走去,路兩側由金碧輝煌的大屋頂、硃紅的木製廊柱門窗和寬闊潔白的漢白玉臺基組成的建築排列的整齊而對稱,重重院落,層層殿堂,展示了它的齊整莊嚴浩大。一座特別凸顯的建築吸引了我的眼球,層層飛翹的屋檐和屋角的巨大屋頂上鋪設着金黃色的琉璃瓦,瓦上佇立着精雕細琢的鳥獸加以裝飾,爲這座莊嚴的建築罩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木製的樑柱漆着鮮豔的硃紅,在硃紅上描繪着龍鳳、雲海、花草的彩畫,這一切就座落在潔淨寬闊的三層漢白玉臺基上,臺基四周的石柱和臺階上,雕刻着精美的石龍和各種花紋。中間是用巨大的石料雕刻着海浪流雲和翻騰的巨龍的通道,它的豪壯令我歎爲觀止。一路上偶爾有那麼幾個低頭走過的宮女太監,都是畢恭畢敬的樣子。也對,在這樣一個被神秘和莊嚴所籠罩的地方,又有幾人敢盡情肆意放開身心。

在小太監的帶領下,我們踏進了愛麗絲的夢境。我們暢遊在花海中,沒有五彩繽紛,也沒有特別別緻的花色,粉的,白的,都是淺色系的,卻很協調的挨在了一起,如出一轍的感覺,錦簇的花團姿態萬千,昂首挺胸的,頷首含羞的,或出落大方,或妖嬈極致。我來不及細細欣賞,因爲這裡就是設宴點——御花園,且早已賓朋滿座,我們姍姍來遲。

所有的聲音在瞬間停下來,衆人的目光集聚在我身上,倒抽氣的聲音明顯在耳。我還有點不適應這樣的氣氛,這時夜子炫帶着三分笑七分邪地向我走來,深邃的眼眸以往如初,牽起我的手看向衆人:“本宮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李陌兒。”

原來這位就是傳聞中的李陌兒。果然名不虛傳,憑姿色絕對迷倒了衆人。衆人心裡想着並低聲交談着。

我無措地看向身邊的魏昊天,這時一陣杯子碰桌子的聲音響起,太子妃正一臉怒相地看着我,活像要把我生吞活剝了。太子妃生氣是人之常情,堂堂一太子起身爲一個沒有身份地位的女子介紹,何況還是太子傳聞中的紅顏。這麼隆重的宴會上,這讓太子妃怎麼丟得起這個臉。

那正中央高高在上的就是當今皇上吧,鑲龍黃袍加在略顯豐碩的身上,表情嚴肅,但從那五官上依稀可以找出夜子炫的影子,一樣英挺的劍眉絕對是複製出來的。我拿出交際的本事,半蹲身子做了個請安的動作,柔弱帶媚,亦猶憐:“參見皇上,願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由於我是低着頭的,所以看不見他此刻的表情,只聞中氣十足的洪亮聲音:“平身。”

“謝皇上。”慢慢起身用餘光尋找魏昊天和夜子炫,他們眼裡是對我有這樣靈敏反應的讚賞。

“皇上,聽說這李陌兒可是琴曲絕妙無人可比,歌舞勝蝶仙下凡,一般的人還欣賞不到。”紀太師不懷好意地看着我,突然出聲向皇上提議,“不如趁這機會好讓蕭王子鑑賞鑑賞咱們夜國的女兒風姿,也好讓大家一飽眼福。”

“就是就是。”下面一些大臣討論開,這坊間可是傳她如傳仙一樣,有些更是爲了一飽眼福,花重金進去觀看。

說這話,我才注意到皇上左側坐的是穿異族服飾的男子,約三十左右,偏肥。蕭王子?蕭國的王子?這場宴的貴客就是他?回想電視劇看到的這種情況,一國皇室人員到另一國,可定有政治上的關聯。

“小女子無德無才,在清音閣獻技已是勉勉強強,人家說好那是擡舉我,何況這裡是精英聚集的皇宮,豈敢在這裡丟人現眼呢。”看那紀老賊的眼神就知道不是好事,明明中央還在曼舞偏偏,硬是提出這這種主意,不是存心要讓太子、魏昊天難看嗎。他們倆帶來的賓客,落到爲大衆表演,這跟中央那羣地位低下的舞姬有什麼區別。

“老夫相信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何事都不會是空穴來風的,李姑娘莫要謙虛。”紀太師回道。意義很明顯了,故意挑釁,紀老賊,算你厲害!

“是啊,朕也想看看傳聞中令朕的皇兒如此執着、不顧一切的女子是個怎麼樣的奇女子。”一直只是盯着我的皇上開口道,面帶微笑卻霸氣十足。現在我知道夜子炫爲何無時無刻透着霸氣了。這帝王相本就是天生的吧。

“這……”老大都發話了,看來是躲不過了。

這時一個清淡熟悉的幾乎讓我遺忘的聲音響起:“不知陌兒與我合演一段可否?”

“蕭行風?”我一下子驚叫出來,今晚的突發情況真的是太多了。沒想到那日窗下一別後,竟在這種情況下遇見他。

“好久不見了。”他像面對一位故人一樣的笑說着,月光下,乘着燈火的輝煌,凸顯他的無與倫比的仙清姿態。

“是啊,你怎麼在這,你究竟?”他怎麼也在這裡,究竟是什麼人,什麼身份?

“樂師,他可是我朝第一的樂師。”夜子炫替他回答,語氣裡帶着不屑。

蕭行風眼無波瀾,清澈地看向我:“不知我有這個榮幸與你合演不?”

大家都知道蕭行風的蕭藝在夜國無人能及,皇上甚是喜愛,如今他卻這麼大方邀請一位女子與他合奏,這等消息炸開般引得大家高論,甚至連高座上的皇上也一臉驚訝。

依現在看來,他的地位想必很高,微微一笑:“好,是我的榮幸。”

所有人的目光全聚集在我身上,有吃驚,有賞識,還有太子妃那帶着恨意的毒光,我沒忽略來自那位蕭王子淫意的目光……

投給魏昊天放心的目光,脣語:“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