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臉慈祥氣派的皇上展開笑臉:“果然這纔是豪爽真性情。”看向蕭王子的坐處, 繼續說,“不知和蕭國可有的一比?”這話是問話卻是霸氣十足地肯定。在座的對我的賞識我不是沒看到,魏相更是不掩飾對我的讚賞, 趾高氣揚道:“區區一個清音閣的女子就有此能耐, 我們夜國人才輩出啊。”
皇上大喜, 吩咐道:“來人, 有賞, 就賞李陌兒沉香如意一對。”
“遵旨。”皇上身邊一個高階太監上前,伸長脖子對下面的小太監喊,一紅錦布托盤裡的如意在衆人的高度熱度視覺下出現在我眼前, 那迷人的木香味飄進我的鼻孔,清幽而不俗氣。如意上鑲嵌着金銀絲花紋, 爲樸素中添加了一份高貴, 皇帝真是大方, 好寶貝不要白不要。跳得太投入,髮絲繚亂微微有點溼, 我俯下身,雙手擺在腰間:“謝皇上。”
“父皇,今兒父皇和各臣也都看到陌兒了,陌兒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歌舞超羣, 又美若天仙, 品性更是不亞於所謂的大家閨秀, 是個好姑娘, 兒臣準備讓她當我的側妃, 懇請父皇准許。”夜子炫與我並排,拉住我向皇上請旨。在衆人灼灼的目光下, 我直翻白眼。這種事也不問問我同不同意,自己一廂情願認爲。
“你!”皇上拍上椅子的扶手,怒氣洶洶,在御書房請旨的時候,他以身份低下拒絕,試想一個太子怎能立一個清綰爲側妃,沒想到沒讓他打消這個念頭不說,居然還在這場合又一次提出,教他如何迴應。
衆人馬上議論起來,毫無疑問的我成了他們的話題,我垂眼凝視交頭接耳的人,清晰地看到有不屑的表情,有等着看好戲的表情,有惋惜的搖頭的,還有沒從震驚中回神的,各式各樣,皆在聽太子與皇上的對話。紀太師脣角不由愉快的勾起瞅着我,我拉出自己的手正要開口拒絕,一個尖利的聲音比我早得發聲:“不行!”
尋着聲音的來源尋去,太子妃站立着,面色蒼白卻堅定十足,兩眼泛着紅光的盯着我,身上燃着紅紅的火焰似要跟我拼了。夜子炫眯縫起黑眸,彷若黑夜裡的豹,拉下臉,太子妃接收到他的極度不悅,明顯一顫。看到我嘴角開心地微揚,挺起胸膛繞過矮桌來到我面前,咬牙切齒:“這樣的女人不配進太子府。”
這下可好了,原本只是簡單的請賜婚,只要我開口拒絕便好了。半路殺出個太子妃,硬要把事情弄複雜化,看夜子炫的黑臉,再看看太子妃一副冒死也要捍衛的樣子,還有一羣看戲的觀衆,這場鬧劇怕是一時半會結束不了。嘴角微微上揚,這可是你自己找的難堪哦,夜子炫,就當是你不經過我同意自以爲是的教訓吧。
“你給我回去!”夜子炫壓制怒氣,壓根沒想到她會大膽上前跟他唱反調。
太子妃沒勇氣對上夜子炫的視線,看向皇上:“父皇,兒臣懇求父皇別允諾太子的請求。”
放肆!誰准許你說話了!”夜子炫喝道。
紀太師這會插上話,淡淡的嘲諷:“皇上,臣也覺得這不恰當。”紀太師看出太子妃的膽怯,幫忙增她的士氣,爲的就是這場鬧劇越鬧越荒唐,好讓皇上對太子越來越失望。
太子妃一聽,有點抓狂的心情大膽了些許,不顧這是宮廷宴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還有皇上在場,指着我歇斯底里地叫:“我沒有,放肆的是這個女人,大庭廣衆之前自作主張出來又是唱又是跳,當這裡是什麼,這裡不是她的清音閣!”這女人真不聰明,我嘆了一口氣。
夜子炫截下她指向我的手臂,聲音裡怒火沖天:“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身份?”太子妃自嘲一聲,一副被拋棄的樣子,“我這太子妃還有身份嗎?在太子眼裡我連個清綰都不如,不是嗎?整個太子府,甚至朝野都在議論我這太子妃的名是虛的,不受寵纔是真,這個位置早晚會是她的。”
“我從來沒想過要和你爭什麼。”再不說話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我出聲表明立場。
“沒想過?你騙誰。”太子妃白我一眼,尖銳得穿透我。
“信不信由你,想不想是我的事,打從我來這個世界我的心就沒裝過你的位置或者什麼。”我看向魏昊天,他懂的,我要的是什麼。礙於身份和場合,他不能出來說話。
“你以爲你是誰,你連想都別想,我是沒你會賣弄風騷,但是像你這樣,別說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就只是清音閣的一個賣唱賣跳的,這樣的出身怎麼配得上太子這樣高貴的血統。”
一直我都在忍讓她,她也只是個悲慘的女人,得不到愛只有孤獨的地位相陪,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我,連害我絕子的那一會我也只是恨恨便轉化爲原諒和同情,沒想到此刻如此侮辱人。我現在的表情恐怕跟吹鬍子瞪眼差不多了,鼓着臉頰直吹氣。
“夠了。”夜子炫怒喝,“德福,送太子妃回府。”
“不,我不回,我是太子妃,我有資格站在這裡,該走的是她,我倒要讓你們看看她是個怎麼樣的人,她沒資格站在這裡,更沒資格進太子府。”太子妃一個上前,動作快速的揪住我的衣襟使勁拉開,我反射的抓回衣服,卻還是來不及,香肩暴露在外,肩上的紋身乍現,紅得格外妖冶,異常勾動人心。
太子妃怔了怔,雖然一早就有人告之這個紋身的來歷,但親眼所見還是讓她吃了一驚,好美的玫瑰!隨即勾起嘴角:“看看她身上的刺青,正經的姑娘家身上會有這東西嗎?她的身子不乾淨,早被人碰過,而那個人不是太子,這樣不潔點的女人是女人中的恥辱,怎麼配得上太子。”
我低下頭沉默着,雙手緊緊握成拳,接受着衆人□□裸的慾望和鄙夷。這樣的鬧劇,我居然會是主角,若說成爲主角是必然的,那我也認了,誰讓我攤上了這麼個事兒。可是我外泄的紋身,我的秘密被這樣□□裸的展示在衆人面前算什麼,我與他的小小幸福就這樣被攤開讓人觀看又算什麼,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幸福,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印記……指甲嵌入緊握的手心,淌出點點殷紅,我卻不自覺,憤怒充斥着我全身每個細胞。
我慢慢地擡起頭自信地笑着,在這些輕蔑的目光注視下,反而更加挺直腰。無論別人拿什麼樣的目光看我,絕對不能表現出任何一絲懦弱,我的人身自由憑什麼要一個外人來說三道四。膨脹的細胞叫囂着,終於在下一刻解脫。小掌一揚,巴掌聲響亮,五個紅指印在太子妃的臉上,以泄她給我的種種恥辱和傷害。
大家睜大眼睛屏息看着,露出一幅意外的神色,大概做夢也沒想到我會這樣做。
太子妃捂着被打的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拔高聲音:“你敢打我?”
“爲什麼不敢,你侮辱在先難道還想我乖乖地不吭聲?”我不懂什麼君主帝王平民百姓,我只知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人人平等。“這場鬧劇夠丟臉的了!錯的人是你,我一直在容忍,一直很明白地告訴你我不稀罕的你東西,原以爲你也是個可憐的女人,爲了愛不顧一切,所以我遷就你,沒想到你的心胸是這樣的狹隘,正是這樣的心胸造就了你現在這樣,今日你竟然對我做這種事,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放開音量說着,句句傳達給每一位看鬧劇的人。
“你,你,你居然指責我。”她指着我拔高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顫着說。
夜子炫一點開口調節的意思也沒有,分明是想看我出醜,我繼續道:“是你太自私,爲了你自己傷害了別人,包括你稱之爲姐妹的侍女,我不計較你對我造成的傷害還來怨我的不是。你該省視的是你自己,而不是怨天尤人。”是我看過了眼,嘴角的嘲笑揚起:“我以爲你聽得懂我說的話,看來是我高估了太子妃。”
我說到她痛處,太子妃臉色一青一白乍現,大嚷着,要再讓我講下去,怕會扯出上次的晴人案件:“來人,把這個大膽放肆的賤民拖下去重打一百!”
兩個穿着鎧甲的士兵上前欲執行,我驚慌卻使勁擺出一副鎮定:“放肆,皇上都在這,由得你們自作主張,大膽越權?”兩個士兵被我這番怒喝哄嚇住,連一臉囂張的太子妃此刻也是驚恐的表情。
氣氛詭異之中,清亮的男聲打破了現場的尷尬,魏昊天起身來到我身邊俯身說道:“啓稟皇上,陌兒肩上的刺青出自臣的手,所以陌兒絕對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但礙於刺青的緣故臣看過陌兒的身子,臣與陌兒兩情相悅,還請皇上准許我們。”
淚就這樣竄上我的雙眼,極力的隱忍着不想在別人面前表現我的懦弱,但一滴還是劃出眼眶,連忙伸手拂去,此刻我的心是熾熱的,這一次,他出來了,我不再孤軍奮戰。他在向皇上請婚,爭取我們的未來。
“你們這成何體統!”皇帝也顯出怒氣,本打算將自己的女兒嫁給氣度翩翩的魏昊天,“你要娶李陌兒央月公主怎麼辦!”
紀太師眼中閃着幸災樂禍,兩個統一戰線的好友現在在爲了一個女人爭鋒相對,還有皇族姻親在內,鷸蚌相爭,可能他就要坐享漁翁之利了。在場的官員們盯着我的眼中露出探究的神色,這女子竟能讓太子和太子妃失和,讓太子和魏昊天同時向皇上請婚。
聽到皇上口中的央月公主,心一縮,原來兩個人想在一起竟是這般的難。生在朝野,很多事不由自主,很多事要考慮在內,切不可爲了一己之慾害了別人。“皇上,魏公子爲我解圍的這份好意我心領了,刺青之事是小女子自願讓他做的,但我兩絕沒越逾,沒有做出有辱道德的事,他只是看到我的肩,若這樣就算見着了我的身子,那麼在場的各位剛纔不也是見着了我的肩?若要負責試問小女子該找誰來負這個責呢。”不想讓他在皇上眼裡失望,皇上的怒氣顯而見之,弄得大家下不了臺面失和,畢竟他也是臣子,皇上要你榮就榮,皇上要你死就死,跟夜子炫這個兒子的身份不一樣,只要他有這份心就夠了,我不能害了他。
“陌兒……”魏昊天吃驚我的話。
“今日的事就當沒發生過吧,我只是應邀來參加宴會的李陌兒,以後我也只是清音閣的李陌兒,恕小女子無禮,今日做了些不合宜的事,讓各位見笑了,我在此向各位拜別。”我鞠了躬轉身離開。這天下間最勢力、最勾心鬥角的地方果然不適合我,在這裡呼吸都要小心翼翼,讓人透不過氣。
“我與陌兒心心相印是不爭的事實,還請皇上不要爲難。夜已深,陌兒一人回去怕是不安全,請容許臣告退。”一隻大手有力的抓住了我的手,沒有看另一邊站立不動陰着臉的夜子炫。
我有點氣他我領我的這番心意:“你怎麼這麼笨。”
我擡頭看見他深邃的黑眸中漾着堅決無比的笑意,只有我能聽到的聲音此時在我耳中卻如巨浪般洶涌,久久不能平息:“我不會放開你的。”
他拉着我離開了讓人窒息的御花園,我的獨木橋不再是我的獨木橋,橋上有他相伴。也許後面的路會很崎嶇,只要兩個人一起困難也是甜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