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影森把我比作一朵妖豔魅惑的罌粟花,先天性的放蕩不羈,傲然鶴立,鬼魅無常。由今想來,我真是這樣,在如此還不分南北的地方,我心中居然又開始角逐的意味,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當原先的任性行爲,已成爲習慣時,再加上我十幾年的驕傲美麗,以前大家都圍着我轉,以我爲中心,那種虛榮開始作祟,使我增貼了做爲一個女人的佔有慾和虛榮。
沒走幾步便傳來一聲厭惡的聲音:“呦,妹妹果然特別。”一雙尖利的單風眼上下打量着我,話中有話,讓我很不舒服。小憐跟我提過此人,在雲汐之前她曾是這裡的臺柱,現在看來真是令我太失望,怪不得她會被雲汐比下去,這樣一個女人實在沒有競爭的權力。女人的嫉妒心太過露骨,會讓人提前厭惡,加速了她被淘汰的時間。在這方面,雲汐就比較被我看重。
勾起脣角,往雲汐處望去,紅脣微啓:“和姐姐們比,妹妹我還差得遠。”雲汐的臉一陣僵硬。我的話似乎有意針對雲汐,小憐說很少看見雲汐跳舞,打從來到清音閣起,她只跳過兩次。爲何今日我跳,她也跳?我有點懷疑她的意圖。身處龍潭虎穴,事事不可不小心謹慎,多加個心眼。何況越是深沉無露的人,心機越重,這點早好幾年前我就明白了。反而明豔讓我放心不少。
“妹妹此話就太過謙了,也只有妹妹才能跳得如此這般妖嬈。”加重“妖嬈”兩字,明豔不饒人地逼進,似乎故意想找我事,“想我們清音閣的姐妹哪個有妹妹的豪情舉動。”
不就是跳得比較開嘛,有這麼大驚小怪,別以爲自己有多純潔,這種地方的人能幹淨到哪去,跟我玩這種把戲,你還沒資格。忍下這口氣,道:“姐姐若是想,妹妹可以教你,保證迷倒衆人。”我故意加重幾個字的語氣,她是明白人,應該懂。
“不敢當,我可沒你那風騷。”她揚過頭,語氣中帶着氣憤,終於還是她先沉不住氣。
風騷?這種風塵之地的女子居然說別人風騷?淡笑着拉起明豔的手,湊到她耳旁,小聲道:“記住,這種地方生活的人沒有乾淨的,包括你。”說完飄飄然地離去。明豔此刻神情卻是有如惡鬼般的猙獰陰戾,眼裡竟是憤恨。
雲汐在前方向我微笑地點了下頭,我也象徵性地點了點,也沒多留,就回房了。人心叵測,萬事小心爲好,少說少錯,少做少麻煩。今天明豔的事,以後定是個危險。依我的閱歷,事情不會就這麼結束,恰恰是開始。
回到房間,小憐早已準備好了熱水等我沐浴,我搖了搖手:“今天太累了,不洗了。”說完,只是洗了個臉,小憐便幫我寬衣解帶。穿着一件寬鬆的掐邊銀絲袍斜斜坐在牀沿上,露出頸部一片玉肌,低頭整理衣帶,小憐正忙上忙下,我便隨口問:“小憐,你說這相國公子……”
話還沒說完,就被小憐打斷了:“對了姐姐,說起這相國公子,今天晚上我看見他召見鳳娘了。”
一說到敏感地方,我就急切想知道:“他找鳳娘做什麼?”
“這就不知道了。”小憐說着,賊笑了下,“不過我覺得應該和姐姐有關。”
“怎麼說?”小憐畢竟是從小就在這裡,有些事見苗便知整,她說的一定有她的道理。
小憐端着臉盤正欲往外走,轉頭開心地笑了笑:“姐姐今天沒看見魏公子,他可是很認真地在看你哦。姐姐的舞真是特別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舞,就像,像展翅的鳳凰。”
“你見過鳳凰長什麼樣嗎!”小憐也這麼八卦,我噘了噘嘴,“不過這能說明什麼?他不也有看雲汐姑娘嗎,而且他還是天天看。”
“姐姐這你就不知道了。”小憐擺出一副大師的樣子,甚是好笑,“魏公子聽雲汐姑娘唱歌可是從來不擡頭看的,只是一味地喝茶,他看姐姐就不同了。”
這都能讓她發現,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真是機靈鬼。”
“真的,我躲在後面都能看到。”她覺得我不相信她似的,補充道。
“知道啦,你出去忙吧,我睡了。”今天不知道怎麼的,特別累。可能是跳舞跳得太激烈了,耗體力。喝了小憐準備好的參茶,很快就入睡了。
入涼了,睡夢中有人伸手幫我撩開了遮目的軟軟青絲,目光中透着疼惜,喃喃地對我說了好多話,柔柔地將我籠於其中。迷戀他身上淡淡的蘭草清香,我看不清楚他是誰,也聽不清楚他對我說了什麼,很模糊,很模糊。夢境原來這般迷幻。
第二天一早醒來,發現昨晚的夢清晰在目,房間裡散着淡淡的蘭草清香,彷彿是真實的,可我又找不出頭緒。
梳洗完,小憐要幫我盤發,我說算了,就這樣散着。如瀑布般的長髮披肩,我覺得好看,以前不知道羨慕了多少女子。可小憐覺得像深宮怨婦,這就是文化上的差異。
打開窗,做深呼吸,這裡的空氣真是新鮮,沒有污染。藍天,是那麼藍;白雲,是那麼白。突然想起古人的話,“以天爲被,以地爲牀”,真是不賴的想法,純自然派的思想。看着碩朵白雲,真想拿幾朵做件衣服,做件被子,一定很是柔軟。
伸了伸懶腰,斜斜倚在窗上,傳來微微的涼意,挑弄幾縷落在胸前的發。忽然發現不遠處有雙精湛的眼睛盯着我。尋着這道目光望去,一條靜僻柳蔭道,樹影婆娑,濃密的遮住了最後的日光,籠起一片清涼,一玄白色的身影躍入眼簾,一張帥氣的臉,五官精緻有輪廓,透出凌烈的氣質,濃黑的劍眉,高挺的鼻子,性感的雙脣,深邃的眼睛,“好一副王者之像。”我心中微微有些讚歎。爲自己誇張的想法怔了一下,側頭對着遠處淡淡地笑了笑,笑得有如彼岸水仙一般,充滿清晰的誘惑,纖長的羽睫在臉頰上投下淡淡的陰影。他顯然一怔,我有趣地發現他的表情凝固,只一怔便恢復常色,迴應我一笑,笑得霸氣卻帶着邪佞,眼神格外幽深漆黑。
只一雙閃動着冷冷流光的眸子,襯着清風中飛揚的烏絲和瑩白肌膚,一笑百媚生。
輕輕地,我將窗關上,隔絕那透視的視線,走到圓桌旁坐下,思考着剛纔發生的那一幕。一個如此英俊的男人,眼神裡帶着不可觸及的深邃,周身散發着令人臣服和敬仰的氣質,定是不簡單的人。突然響起“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的詩句,自笑笑,剛纔他的一瞬間表情,是因爲我的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