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直奔皇城, 十萬火急絕不怠慢。紀朝陽只帶了幾個信得過的近衛,我的屁股早如開了花般疼痛,這會越是靠近皇城心越是忐忑不安。他沒帶軍隊, 只想勸解他爹回頭是岸, 我的不安是多餘的, 是多餘的, 坐在馬車裡一直這樣安慰自己。
皇城的門早關閉, 我們的馬車停下來,就聞城上的士兵大問:“來者何人?”
圍着城欄站了一排的士兵,手持兵器嚴目而待, 氣氛顯得嚴整有序。紀朝陽拿出腰間的牌子:“在下正是紀朝陽,勞煩城衛開下門讓本將軍進去。”
“紀將軍!”城上的人先是一驚, 繼續又大聲道, “皇上有旨, 關閉城門。沒有皇上的旨意不能妄自開門放人。”
“大膽!將軍進皇城你們膽敢阻攔!”紀朝陽身邊的近衛大聲怒喝,他們是馬不停蹄從林平大老遠奔來的, 是有要事要辦,小小一個城衛敢拿着雞毛當令箭!
城上的人一恭身,他哪來的膽子敢把將軍攔在門外呢,只是皇命不可爲,硬着頭皮道:“請將軍恕罪, 皇命不可違, 還請不要爲難小的們。”
聽見這話紀朝陽也沒怒更沒擺出將軍的身份, 道:“那勞煩城衛幫本將軍通報一聲。”
“請將軍稍等。”
只是左等右等也沒等到人來開城門, 我的耐心全被消磨殆盡, 頭伸出來皺眉道:“還沒來開城門嗎?”
“恩。”高得遮住了半邊天的青色城牆遮住了他的身影,表面的寧靜預示了某些不安定的因素。
氣氛地一甩簾, 從頭到尾對方壓根沒把我們當回事,就好像是故意刁難:“這分明是故意的!”
紀朝陽聽到我這話也只是面無表情,來之前他一定猜到是這樣的,欣然接受堂堂大將軍被攔在皇城之外,在明人眼裡不就是皇上懷疑他有二心才下此舉的嘛,所謂的皇命怕也只是別人在作祟。
癟了癟嘴,我很不滿,尤其是明瞭有人故意之後更是火大。等待之中突然從四周圍來了一大羣呼喊的士兵,邁着沉重的步子整齊地靠向我們這邊。不好了,難道要攻打我們了?還沒摸清是怎麼回事,城上馬上有一支精準的士兵出來手拿弓箭擺好射擊的陣勢。我心一驚,在義雲口的見識,我想這大概是兩軍作戰,而我們幾個人呢恰好處在中間。難道這次真是天要亡我們?
四周的士兵圍向我們,一致在我們身後立住一副恭敬待命的姿態。我疑惑地看看紀朝陽,見他也一臉不知的神色,不應該是他,那這些士兵是怎麼回事?恰逢此刻那城衛回來對我們道,態度不似原先的尊敬:“敢問將軍這是做何?是因爲上面沒批下來開城門讓你們進去,可想來硬的?”
“這什麼話!”壓不住心中的怒火,我挺身上前怒道。他這什麼態度!只是小小的一個看門的,竟然大放厥詞。
紀朝陽拉住我的手臂,把我往他身後藏,似有意蓋住我的聲音大聲迴應那城衛:“誤會了,這些並非本將軍的人。”
“還敢狡辯!事實就在眼前。”說着一揮手,吆喝一聲,“弓箭手準備。”
“你這人講不講道理啊,說不是我們的人就不是,我們怎麼知道這些人從哪冒出來的啊,說不定是你們作惡太多敵人來犯了。”最討厭誣陷了,怒火攻心大步上前指着那下口令的人罵道,管他什麼弓箭手不弓箭手的,罵了再說。
紀朝陽握住我的肩,低聲道:“陌兒,休得無理。”對方有皇令,而現在的情況容不得他狡辯,多做反駁反而自己跳進別人的陷阱,而且眼前的人不能有任何閃失。“本將軍向來做事光明磊落,這些人本將軍以項上人頭擔保絕對不是本將軍帶來的人馬。”
我神色一黯然,我是在替他抱冤啊,他居然還說我的不是。賭氣地轉過身,後退一步與他拉開一段距離。紀朝陽笑笑地看看我,寵溺着我幼稚的行爲。他是爲了我着想才這麼說的,在百口莫辯前公然反抗可是有害無利。
正對峙着又一陣震耳欲聾的呼喊聲從我們後面靠近,形勢大有把我們當成踩螞蟻一般浩大。鎧甲的摩擦聲令我們意識到又是一批軍隊,照這聲勢看怕是人數不少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越來越迷茫,隨之很快給了我們答案。一大片穿異族服飾的士兵正朝皇城趕來,這是蕭軍。大批的蕭軍怎麼會出現在這?我和紀朝陽眼神對視,都在想這個問題。眼前這可怎麼辦是好啊,前有弓箭手敵對,後有蕭國士兵逼近,忍不住出來指着城上的人怒喊:“你們還不開城門讓我們進去!蕭軍快來了!”
城上的人依舊像石頭般不動,更增加了我的怒氣,而身後越來越近的蕭軍同時也增加了我的恐懼,口無遮攔道:“你們這羣看門狗聽見了沒,開門啊!堂堂夜國將軍被你們關在外面,難道都不知誰主誰僕!”
紀朝陽拉住憤怒的我,無奈卻看清了事實:“陌兒,不要再喊了,沒用的。”
“怎麼能不喊,他們存心不開門放我們進去,後面又有蕭軍,我們就要死在這裡了。”沒顧慮到這事受害最大的是他,腦海中只記得快要死了,不免把脾氣發到他身上。我不要這麼早死,我還沒完成我的隱居之計呢。
意識到自己的撒潑,低頭道歉:“對不起。”
“何須道歉,是我連累了你啊。”紀朝陽突然瞭然地笑笑,語氣帶着憂傷:“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怕今日這一劫是難逃過。”
“你這什麼話!”討厭他的語氣,迂腐!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沒資格要別人生死。
從他打算來皇城的那一刻起就猜到會有這樣的局面,只是沒猜到會是這麼的——悽慘決裂,淡淡地笑着,他把生死置之度外,唯一的遺憾就是連累了我,歉意十足道:“還不明白嗎?這是一個局,一個君臣之間的生死局,只是我連累了你,怕要對不起你了。”我的臉蒼白,有震驚,有心痛,只要我的一點點在乎紀朝陽就算是死也沒遺憾了,繼而道:“不過你放心,我誓死也會保護你的。”
他的承諾我沉默地接受了,因爲我貪生怕死,有他的保護起碼我不會太早死,但願有人能救我們。
我疑惑着,一個局?把前前後後的情況連接在一起細細地想,好像是這樣,而我也感覺到我們後面這些看似是來任紀朝陽差遣的士兵卻是沒有任何聽令的意思。如果這真是一個局的話,是皇城裡的人佈下的,以私帶着士兵進皇城,而且還聯合了敵國,那麼他可以安定一個通敵叛亂的罪名給紀朝陽!這的確是一個局!一個置他於死地的局!
“眼下我們該怎麼辦?難道真的要等死?”我急切地問道。
紀朝陽搖搖頭,沉默以對。
此刻真討厭他的沉穩,與我的慌亂完全相反,難道他真抱着以死明心的態度?“我不想死,你也不能死。”都是我的錯,是我害得他如此田地,還連累了這些跟我徹夜驅馬的士兵。
“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就算拼了我的命也護你周全。”他的承諾再一次響起,猶如魔咒一般盤旋在我心頭,安撫我的情緒,卻也更貼加了我愧疚的心。
再一次他給了我比他命還重要的承諾,而且我知道他一定會做到,兩行淚滑下,喉被一團液堵着說不出話來。不要對我這麼好,不要啊,我欠你的太多太多了,都是我不好,這一切都是因爲我。如果當初我不攔着你,或許不會是今天這樣的局面。如果當時我攔住,不讓你進皇城,也不會有現在的情況,都是我啊,對不起,對不起。不行,我一定要救你!我不能讓你有事!對,夜子炫!他答應過我的,會放紀朝陽一命的!
臉上突然綻放出光彩,顧不得前後的夾擊,對着城上的人大喊:“喂,叫你們太子來,聽見沒有!他一定會見我的!快去叫太子!快去啊!”
城上的人並沒有把我這個女子放在眼裡:“大膽,太子豈是你這種刁民隨便見的。”
“叫你叫就叫,就說我李陌兒要見,他不會不見我的,你聽到沒有!”要比兇我也兇得起來,拿出從義雲口挖開的令牌,招搖聲勢,“看見沒有這是什麼!還不趕緊去叫太子出來,不然後果你們這些小卒怕是承擔不起!”
在我怒喊中突來一聲再熟悉不過的男聲,鬼魅得彷彿現在不是緊迫的情形而是任我們嬉鬧的清音閣:“陌兒好久不見。”其實早在紀朝陽出現的那一刻就有人向太子稟告了,只是一直處在暗處觀望。
“夜子炫!”我一陣驚喜,他出現了真是太好了,抓住救星急急道:“快開城門放我們進去啊,後面蕭軍來了。”
“你覺得我會開嗎?”夜子炫嘴角一抹冷酷的笑,像在嘲笑我的天真做夢,一定是我錯覺!一定是錯覺!
接觸到他冷漠的眼神,我頓了頓才轉過思緒緩緩道:“什麼意思?”
夜子炫大手一揮:“你們帶了這麼多士兵來是要來幹什麼?嗯?打算叛國?怎麼不開城門就像來硬的?”
“你誤會了,這些不是我們的兵。”他都說什麼話呢,我們纔沒這樣做呢。我依舊天真的認爲,只是夜子炫聽城衛報告而誤會了我們,只要解釋清楚就可以了。
夜子炫默然看着我的慌亂和天真,犀利的眼眸時不時揪住一直沉默無言的紀朝陽:“這眼見爲實,還想怎麼狡辯?”
他看我的眼神像是陌生人,難道他忘了我和他之間的協議?“你真是誤會了,這怕是有人佈下的局誣陷我們。”聲音越來越近,心更亂更慌,“快開城門啊。”等我話一出,蕭軍已經到了,“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