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發作

189、發作

清晨半夢半醒,我就被龍溯所言驚出一身冷汗,卻說這廝不知於昨夜何時身至澧水,這半宿他睡在我身側,我居然一毫不知?

今時我聞他所述外界形勢,南嶺之爭……,那南嶺瘴氣叢莽,詠王帶兵必是艱苦,還有丹鳳,丹鳳目前身在泱都,也不知他身側到底有多少親衛相隨,唉,都怨我,這都怨我自以爲是,非但今天,自己落到這步不堪田地,甚至還要牽累他們爲我身陷險境,唉,我真是該死,簡直該死透頂!

我心中幾番鬱卒悔責,今時只盼丹鳳能早日回去,從長計議,可千萬莫要真爲我而陷入龍溯佈下的陰險圈套,若是他丹鳳帝有什麼閃失,這讓我一輩子如何心安,又如何對得住他羽族全族上下?!百鳴兄,快回去啊,只要你羽族能在南嶺牽制住麒麟,再過一段時日,一旦我水族長老回朝議政,我不會有事的,百鳴兄,你快回去啊!

心頭百轉千回,我不由得眉峰深斂,沉聲不語,而龍溯見我一副神遊之態,當下慍怒,他隨即一手撕開我襟口,冷聲怒道,“想什麼,在本王懷裡還敢想別的男人?是不是在想羽帝?哼,我告訴你,本王還就愁那丹鳳尋不到此處,他若真能尋到此處,正好,本王就叫他身中水毒,慢慢慢慢耗靈而亡,最好就讓他死在你面前,讓你親眼看着他爲救你而身陷險境,迴天無力,哈哈哈哈……”

瘋子!簡直喪心病狂!

龍溯此言出,我腹內憂急火燎,此際爲他按在榻上,不覺間就是一口鮮血涌上喉際,連帶頭暈目眩,甚至那數日未至的劇烈頭痛復又發作……

一時間我強自撐坐起身,雙手捧於腦際,眼前已是一片漆黑,不好,頭疼的太過厲害,竟仿似當初我剛剛失去一對龍角,天哪,這是怎麼回事?我的頭疼,頭疼……

龍溯方纔本是一手扣在我腰際,今時他見我不住喘息,面有苦痛之色,不由得也有些慌神,連聲忙問道,“皇兄,你怎麼了?”

我怎麼了?我怎麼了,還不都是他害的!

頭疼的好像快要撕裂,而原先一對龍角所在處更是說不出的難受,此際纔不過短短片刻,我竟已然是周身冷汗,豆大的汗珠自額際滾滾而下,疼的我只恨不得咬碎一口牙,我……,我的天……

許是如今,我面色慘白,渾身發抖,龍溯已感事態不妙,他當下恨恨將我拽入懷中,一手祭起水潤即要替我理氣,口中還咒罵道,“怎麼,一提起羽帝就憂心成這樣?是頭疼的厲害,還是心疼的厲害?該死,真他媽該死!”

龍溯催靈抵在我心脈處,源源水靈入我脈絡,想必能緩解些許頭痛,但我心中怒火不得熄,當即一手拍開他,直吼道,“你別碰我!”

我寧可疼死,也不要這畜生半點靈息相養!

我一手撐在榻上,雙足點地勉強立起身來,奈何此際頭痛至雙耳嗡嗡作響,下得牀榻後,我竟只得倚於石壁旁方纔能夠勉強站定,今時我緊閉雙目,急喘難止,茫亂中只知龍溯隨我下榻,他即刻近前,一手死扣於我腕上,又要強渡靈息與我,而我幾番強硬掙扎,頭疼欲裂與腹內憂憤混雜一處,到最後竟至於癱軟於地,一張口喉間血腥味漫溢,我真恨不得一口血全吐在他臉上……

我神思昏沉,不覺以手按於胸口,俯首間脣角絲絲鮮血溢流,而龍溯見我如此荏弱狼狽之態,忙是一把拽我起身,此際他眉間略見慌亂,當下亦不敢再強渡靈息,卻質問我道,“怎麼回事?本王這是在救你,你自閉靈脈做甚麼?”

救我?哈哈哈,他居然還有臉說要救我?!

可笑,實在是可笑至極!

此際我半倚於石壁側,勉強擡首與他相視,我早已是什麼話也說不出,我只能不住搖頭,哈哈哈,可笑,可笑至極……

失去龍角,我非但靈力大減,甚至這不定時的劇烈頭痛更叫我難以承受,今晨莫名而來的發作,直至數個時辰之後亦不見好轉,而龍溯寸步不離守在我身側,他見我死活不願接受他輸注水靈,又因害怕強動靈息會損及我性命,故而束手無策,滿面陰鬱,今時這不可一世的親王殿下眉頭緊皺,仿似下一刻即會爆發出鋪天蓋地的怒意,而我……,我早無暇顧及他是何反應,因爲我,我早就是汗溼重衫,我早已經神思不清了……

頭疼折磨的我連喘息也愈加微弱,到最後恍惚之際,我只知龍溯死死攬我在懷中,他試着緩緩運靈息衝開我靈脈行走,卻又埋在我頸側,悶悶道,“皇兄,你就讓我替你理氣,可好?皇兄,你是不是真的生氣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臉色有多糟糕,你的衣服都汗溼了!我……,放心,羽帝他不會真的來,他又不傻,皇兄,你別生氣了,我……,皇兄,要不,過幾天我讓龍漣來照顧你,現在你就讓我替你理氣,好不好?我求你了……”

我要龍漣照顧做甚?我又要他理氣做甚?他這般折磨我,不就是希望我早一天死了好,怎麼今時,這畜生還有臉問我是不是真的生氣了?他既然都能對我做出這許多惡事,他又憑什麼還能一廂情願認爲,到今天我纔會真的生氣?!

他到底當我是什麼,我是他的親哥哥!我是他的嫡親兄長,這麼多年來,我對他所作所爲一味包容,難道就因爲我從前太過寵溺,到今天才叫這廝……,這廝根本就不成人樣!

當日頭痛發作,我堅持不要龍溯半點靈息相助,直至午後,那靈麈前來囚室,他取來靈獸長留下的養靈丹藥,餵我服下幾枚,這要命的頭痛方纔稍稍緩解,而當我好容易緩過神來,只覺渾身虛脫,一時尚不及說上隻言片語,就聽得那靈麈朝龍溯怒喝道,“定域親王,龍帝陛下他頭疼,你怎麼不早些喚我?日後你若是再這麼折磨他,到時候別怪末將據實上報,過幾天族長大人親來澧水,你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

靈麈倒是膽大,他竟敢對龍溯這般威脅相向,而龍溯聞此當即怒色,定域親王揮袖靈息暴漲,瞬及白龍鐗橫在靈麈眉心,我就聽得龍溯暴喝道,“不知輕重的混賬東西,你真以爲本王懼怕靈獸長麼,告訴你,現在你們靈獸族南嶺一片焦土,他麒麟鼎華何時能再來我水族還是個問題,今天本王沒空與你計較,快給我滾!”

龍溯逼退靈麈,反身過來死死盯着我看,而今時我半倚於榻上,擡首之際尚不及起身,這廝忽而就是狠狠一掌甩於我面上,直罵道,“賤貨,我可是你的親弟弟,你居然死活不要我渡龍息相養,哦,原來你就是要在他外族人面前,擺出這一副病弱之態,楚楚可憐,你居然要他靈獸長的丹藥,也不要我助你養靈?!賤貨,賤!”

龍溯一通怒火,就差沒拽起我,再扇幾個耳光,再罵幾句不堪之詞,而我頭痛半日,本已是荏弱的身體愈加荏弱,今時我甚至都提不起怒意與他辯駁,算了,這該死的畜生,我能與他說什麼,說什麼他也不聽,說什麼他都不懂!

龍溯離去時,又是憤憤詛咒羽帝,他詛咒鳳百鳴若來澧水尋我,一定會身中水毒,耗靈而亡,而我聽他此言,雖說面無異色,但心中真真是憂愁大過天,以我對丹鳳的瞭解,我真怕他,真怕他會被龍溯說中……,唉,百鳴兄,你可千萬不要來……

龍溯離開後,我一整日心神不寧,直至夜半榻上安眠,我總是心驚易醒,我就生怕囚室外會有什麼異動,我就生怕鳳百鳴會真的闖將進來……

不過尚好,午夜夢迴時,非是羽帝硬闖,但我真的等來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