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胤嘴角上勾,露出邪魅的笑容,“先滅容家,再滅杜家,杜青薇,你想讓大堯亡在你手裡,你就這樣恨李家,這樣恨朕?”
杜青薇輕漠地望着那些奔走於塵世的百姓,“容家滅亡,全天下都在拍手叫好,爲民除害,這是容家罪有應得。至於杜家,杜家已經爲李家犧牲得夠多了,我只是終結他們的使命而已。還有你,成胤,我要離開了,你跟我一起走吧。”
“朕是這天下的主子,朕爲什麼要跟你走?”李成胤冷笑一聲,“朕是皇帝,這天下是朕的!”
“成胤,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要帶你走,”杜青薇語聲不變,笑容依舊清淡,“已經有太多的人不幸了,你還是個孩子,不要走上和我們一樣的不歸路。”
李成胤面色陰冷,“朕不走!朕是李家最後的後裔,朕自然是要與李家皇室共存亡的!”
杜青薇不會再給他任性的機會,“你才十二歲,成胤,你真的還是個孩子,李家罪孽深重,但你只是一個孩子,我不會留下你給李家陪葬的,縱使你從未將我當做你姐姐,可即使到今天,我還是將你當做我的弟弟。離開這裡,時間會告訴你,你還有那樣漫長而美好的人生。”
“那,夏侯王知道你的打算嗎?”李成胤冷笑了下,然後輕飄飄地斜看着杜青薇。
“知道,這本就是我同他的交易,我滅杜家,他放我們走。”
李成胤冷嘲熱諷地道:“你這樣愛他,要將這江山拱手相讓送到他手中?”
“並不是僅僅因爲我愛他,我只是覺得,李家真是罪孽深重啊,多少人因爲李家過得這般痛苦,就此完結好了,難道不好嗎?”杜青薇頓了下,又道,“其實易先生說的對,比起你和我,曦衍更適合做一個皇帝,這於天下蒼生也好,於百官也好,都是好的。”
夏侯儲之是帝王之才,而杜青薇和李成胤都不是他的對手,夏侯儲之成爲這片土地的帝君,於蒼生而言,是幸事。
“如果,朕還是說不呢?”李成胤挑釁地看着杜青薇。
“這並不是由你來決定的,成胤,你已經輸了
,”杜青薇憐憫地看着他,始終像是在看一個任性的孩子,“從前,我事事由着你,但現在,我想明白了,不是你想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而是應該怎樣對你好就怎樣做,你怨我也好,恨我也好,你一輩子都不原諒我也好,我都要帶你走!”
“杜青薇!”李成胤咬牙切齒恨聲吼道,“憑什麼你總是來決定朕的人生?”
杜青薇毫不猶豫清清楚楚地回答道:“憑我是你姐姐!”
李成胤一瞬間愣住了,然後慘敗地笑了,她總是這樣以長姐的身份自居,那怕她現在明明不是了,還是這樣執着地將他當做弟弟,可,爲什麼,他竟覺得有一絲溫暖呢?
杜青薇不知道李成胤是怎麼想的,她只是始終笑容可掬,然後轉身緩步邁下臺階,從高高的城牆上一步步走下去,拖在身後的裙裾隨着蜿蜒而下,像是大片的鮮血淌下,又如風拂過薔薇。
有太多的人受到太深的傷害了,杜青薇曾經痛過,恨過,但也終於想明白了,就由她來結束這所有的悲劇吧,希望她受過的傷害,不會再有第二個人重蹈覆轍。
除了杜家和李成胤,還有易瑞斐和江靜容,自然還有堯帝,李成胤自然是不會乖乖跟她走的,那就只能打暈了帶走。杜青薇覺得等到了琅琊國,堯帝和李成胤雙雙醒來的時候,不知道會不會崩潰。
想到那樣的場景,杜青薇都笑了。
這件事,單憑杜青薇自然是不大可能的,所以杜青薇去找了一個人,那個人就是蘇璟譽,蘇家雖然背叛了她,卻始終如說的那樣一直在努力保護着她和李成胤。
蘇璟譽始終是她杜青薇的知交,她也明白他的爲人,到今天,忽然發現也沒那麼事是無法原諒的。比之她經歷的這一切,蘇璟譽的欺騙不過是小菜一碟了。
蘇府裡,蘇璟譽正搖着把摺扇,一臉沉悶地看着池塘裡的幾條紅魚游來游去,擡頭看到杜青薇他眼眸一亮,如星星一閃一閃的。
杜青薇閒閒依着廊柱,挑一絲笑,“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要不要?”
蘇璟譽彎起眼睛一笑,笑容依舊能打敗太
陽,“姑娘要是要與在下私奔什麼的話,在下求之不得!若是別的,那在下還是要好好考慮考慮的。”
“也不是什麼難事,跟私奔也差不多,就是一不小心可能會丟性命,或者被蘇家趕出門之類的,蘇公子要不要試試?”
“在下一介紈絝,如此重任,姑娘卻獨獨選擇在下,在下終於遇到伯樂了,感謝姑娘垂青,姑娘知遇之恩在下無以爲報,只能以身相許了!”蘇璟譽欠身作揖,一副風流多情的紈絝模樣,擡眸笑嘻嘻地看着杜青薇,“還望姑娘不要嫌棄!”
兩人相視一笑,一笑泯恩仇。
易瑞斐本是江湖中人,又有蘇璟譽動用蘇家的力量,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杜青薇想過很多次,要如何跟夏侯儲之告別,最後才發現,無論那一種方式都不合適。
傷害過,不能說忘記就忘記,說重新開始就能重新開始,上一代人的恩怨終結總要有人做出犧牲,她帶走所有康隆女帝的人,帶走李家的人,將這江山留給夏侯儲之,大家求仁得仁,也不辜負一場相愛。
她能做的只是用更多的時間和他在一起,朝中的事,都交給李成胤和夏侯儲之了,杜青薇基本都已經不管,常常是他伏案疾書,她碾磨相伴,不辜負紅袖添香的旖旎。
而夏侯儲之在看着他的妻子溫柔的笑的時候,也會溫柔的笑,只是低頭的時候,嘴角的笑餘韻悠長。
準備了半月,本是一切都才準備妥帖了,但李成胤卻忽然病倒了,杜青薇只得進宮親自照顧他,白天要上朝要處理政事,晚上要顧着李成胤和堯帝。而李成胤病後更是脾氣暴躁,時不時同杜青薇吵架,還動不動就摔東西,實在把杜青薇累得夠嗆。
常常遠遠的就能聽見李成胤的怒吼聲,然後就會看到杜青薇一臉從容淡定地踏步出門。
太醫署的太醫更是被罵得狗血淋頭,每每會診,都是膽戰心驚進去,臉色鐵青出來的。
但杜青薇也不是每次都能淡定着的,夏侯儲之有次在御書房看到杜青薇氣得臉色發青,忍俊不禁,“看你這臉色,想必是又被你那寶貝弟弟氣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