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薇道:“長樂有什麼理由加害秦王呢?”
理由嘛,人人心裡都透亮,如果秦王死了,作爲李家唯一的骨血兼康隆女帝的女兒,杜青薇將是繼承皇位的唯一人選,可這是不能說出口的,承認康隆女帝的女兒是順理的繼承人,豈不是承認康隆女帝是正統的皇帝?那是在扇堯帝巴掌。
故而,容貴妃恨聲道:“你同林家關係一向都好,自然是爲了林家,你心懷怨恨,便想圖謀不軌。”
“爲了林家?長樂不明白,一個罪臣之家,死有餘辜,長樂爲什麼要爲他們傷害長樂同輩唯一的血親?”杜青薇挑眉問容貴妃,“難道貴妃娘娘您覺得,這件事會令人心懷不滿嗎?長樂可從未這樣覺得。”
杜青薇心裡在流血,對不起,林伯父,對不起,睿言……
堯帝面色冷了三分,瞥一眼容貴妃,再看杜青薇,那眼神卻更冷,“長樂,不要扯遠了,你還是先證明下你是無辜的。”
“吳太醫確定是離鴛嗎?”杜青薇追問,“這離鴛可是叛臣林家的獨門不傳之毒,早已失傳。”
吳太醫篤定地道:“自然是離鴛!”
容貴妃滿面怒容,“你以爲林家的人死了,你就能瞞天過海嗎?人算不如天算,偏巧當年與林嵩一同任事的吳太醫與林嵩關係甚好,林嵩將這毒告訴了吳太醫,吳太醫又傳給了子孫。”
“長樂曾聽聞罪臣林睿言說過,浮石離鴛這世上解藥只剩一顆了,因爲林嵩無意研製出這毒藥之後不意流失了一顆,覺得奇毒害人十分懊惱,便再也沒研製過,但特地留了一顆解藥給太醫署的一位同僚,以免此毒禍世。既然吳太醫知曉離鴛,想必是當年那人的後人,必然也知曉有這件事,這解藥難道不應該是在您家中嗎?”
以容貴妃的玲瓏手段,必然見招拆招,攻人當然選擇最薄弱的,所以杜青薇選擇了吳太醫。除了當事人吳太醫,人人都看出杜青薇的意圖,可容貴妃神色淡然,還深深地看了一眼杜青薇。
離鴛是奇毒,是林家的,指證杜青薇最有利的證據,但不想杜青薇竟然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矛頭直指向自己,吳太醫嚇得驚慌失措,整個人抖個不停。
堯帝大怒,冷眼瞧着吳太醫,“你說!”
吳太醫擡頭看了一眼容貴妃,牙一咬,“公主殿下,是您逼微臣的,您見事情敗露,就拿微臣頂罪,就不要怪微臣了!皇上,是長樂公主指使微臣的,那解藥早已經被她拿走了!”
容貴妃浮起一抹難以察覺的笑,玩味地看着杜青薇,吳太醫一家老小都在她手裡,何況這宮裡集三千寵愛的容貴妃和新來的長樂公主,該選擇誰,人人都明瞭。
杜青薇看容貴妃卻也牽出一抹笑意,“這就奇怪了,當今之世,唯有太醫和長樂知曉此毒,長樂到底是多笨,纔會找人下毒,再找人查出來,再讓他來指證自己?”
一語定大局,吳太醫整個人癱倒在地上,杜青薇尊尊誘導地道:“太醫可要想清楚,若是秦王出了事,株連九族都還是輕的,太醫最好想想清楚,這解藥可是還在你那?”
杜青薇賭容貴妃留了後手,李成胤是她全部的希望,她不可能對自己的兒子下死手。
吳太醫臉色青白如鬼,“不!不!秦王殿下不會有事的,解藥在微臣家裡,請皇上派人去取!”
徐公公聞言,立時趕忙派人去取了。堯帝面上烏雲密佈,當下就砸下雷霆之怒,“大膽奴才!你活膩了!”
“微臣罪該萬死!”吳太醫猛磕頭,“請皇上饒茹微臣一家,求皇上開恩!”
蘇皇后冷冷開口,“殘害皇嗣,是什麼罪過?秦王殿下可是皇上唯一的皇子,你還妄圖保全家人嗎?”
大勢已去,吳太醫淒厲地對着容貴妃喊道:“娘娘!您救救微臣……”
“你想要謀害本宮的孩兒,”容貴妃恨得咬牙切齒,“難道還妄圖本宮救你嗎?”
“娘娘您不能這樣對微臣……”吳太醫眼裡一狠,就要再說些什麼。
堯帝突然大聲怒道:“來人!拉下去杖斃!”
侍衛紛涌而入,就要將他拉走,吳太醫大喊,“不!皇上……”
徐公公自然已經明瞭,當下一個眼神示意,侍衛按住吳太醫的嘴,拖了下去。
堯帝這是要保容貴妃,蘇皇后涼涼一笑,杜青薇卻渾若無事,只是像是跪了太久整個人搖搖欲墜,堯帝這才意識到她已經跪了一夜,親自上前扶起她,“長樂!”
堯帝及至觸手,才發現杜青薇冰涼
嚇人,額頭盡是豆大的汗滴,想必是出了一身冷汗,自然是嚇到了,堯帝忽然有些愧疚,到底是個孩子,只怕是嚇壞了,還跪了整整一夜,“孩子,沒事了。”
杜青薇臉色蒼白嚇人,她露出一個無力的笑,“長樂無事,皇上不必爲長樂擔心。”
“趕緊讓太醫瞧瞧吧。”堯帝看着虛弱的少女有些心疼地道。
蘇皇后親自去扶杜青薇,杜青薇走了兩步,卻又忽然掙脫開蘇皇后,在堯帝面前跪下下來,“長樂管教無方,竟不知道殿下對舒凝香過敏,讓凝風拿了薰過舒凝香的扇子送給殿下,請皇上責罰!”
堯帝一震,目光久久停在杜青薇臉上,只見她無一點不滿,反而坦坦蕩蕩的,這樣聰明的孩子,堯帝慢慢地道:“長樂公主魯莽行事,危及秦王性命,但念在秦王現今無恙,不知者無罪,罰跪雪地兩個時辰。”
“長樂遵旨!”
杜青薇知道這一仗她贏了,堯帝要保容貴妃,她自然會給堯帝這臺階下,好叫堯帝知道她是多麼善解人意的外甥女。她要將這件事掩蓋在太平下,沒有容貴妃爲除掉長樂公主而對自己的兒子下毒,秦王不過是不小心過敏了而已。
蘇皇后看一眼杜青薇,對堯帝道:“皇上一夜未眠,請皇上保住龍體,讓容貴妃伺候皇上就寢吧。”
“哼!”堯帝冷哼一聲,“擺駕德陽宮!”
內監尖細地聲音在清晨響起,“擺駕德陽宮!”
堯帝在衆人簇擁下離去,頭也沒回,容貴妃跌坐在地,悽然道:“皇上”
堯帝去了德陽宮,一宿沒睡,蘇皇后當下率着宮娥伺候堯帝就寢,堯帝忽然道:“朕氣糊塗了,早朝……”
蘇皇后一笑,“臣妾一早叫徐公公去跟諸位大人說先散了,臣妾想着朝中幾位國公年邁,這麼冷的天,還是叫他們回去先的好,沒跟皇上請示擅作主張,還請皇上責罰!”
“你做得很對,”堯帝將俯身告罪的蘇皇后挽起,想了下又道:“將進貢的雪裘給那孩子送去……”
蘇皇后溫婉地笑着,溫言道:“臣妾會安排好一切的,皇上不用擔心,您一宿都沒合一眼,還是休息會吧。”
堯帝審視地瞧着蘇皇后,“你不覺得朕不公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