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知輸的人一定是我？”杜青薇笑道，“張御史做事十分妥當，如今朝中也有我的人，雖然說不如四大家族這麼強大，但是容家倒臺後，會空出一部分的職位，自然有一部分是落入夏侯家手中的，但是我自然也是要爭取一部分，蘇家也會得到一部分，所以就算表面看起來夏侯家是大贏家，但康隆加蘇家，卻是會贏過夏侯家的。”
杜青薇並不準備把這李家的天下送給夏侯儲之，她說什麼效仿清平長公主，那都是假的，不過是緩兵之計。
蘇璟譽笑着沒有說話，只是望着滿城的燈火綿延如龍。
“容家滅亡後，秦王能依靠的人只有我，”杜青薇想到這個小表弟卻有些頭疼，“杜家一向都是支持皇家的，那時候康隆加蘇家加杜家，自然就是夏侯家的對手了。”
兩個人一起沉默地走了會，沒再說什麼，走了會，兩人已經到了夏侯儲之說的亭子，不過夏侯儲之卻沒在，倒是遠處有一對男女朦朧的身影，顯然不是夏侯儲之。
“無論如何，蘇家總是會保全你的，”蘇璟譽認真地道，“只是偶爾我會想，如果我能早一點遇見你該多好。”
“你這話，我聽着怎麼，”杜青薇上上下下打量着蘇璟譽，“你不會真的對我有意思吧？”
蘇璟譽猛然後退一步，眼眸警惕地咕嚕咕嚕轉，“本公子纔不會對你有意思，你纔對本公子有意思！”
“我對你沒意思，”杜青薇苦笑一下，“我對誰有意思，你還不知道嗎？”
蘇璟譽嘆息聲，“所以，離開夏侯儲之不好嗎？”
“不好。”
“青薇，你這是何苦呢？你明明……”
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那是杜青薇一聽就知道是誰的腳步聲，杜青薇忽然勾起嘴角笑了。她說過，她要看她痛了，他也痛。
“你說得對，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在騙他的，我說我喜歡他，那是假的，只不過是我想要征服他，一切都只是計謀而已，”杜青薇聲音柔和地道，她似乎並沒有看到蘇璟譽看着她的背後目光一點點聚滿擔心，“我真正喜歡的人，是容旬念！”
“嘭！”
“
嘭！”
兩盞燈接連落地，杜青薇轉身看到夏侯儲之站在她後面，一盞花燈倒在他腳下，他披一身清淡的月光，越發神姿高徹，他“霍”一聲負手，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他挑眉，“你再說一次。”
杜青揚起一個璀璨的笑容，字字清晰，字字乾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在騙你，我接近你是爲了得到長樂公主的身份，那喜歡是假裝的，讓你以爲我盡在你掌中。後來，爲了睿言哥哥，我想要得到你的心，把你的心捧得高高的，再重重的摔下來，摔得粉碎。”
她說着，高高捧起手裡那盞走馬燈，然後手一鬆，十指張揚開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那他爲她千挑萬選的琉璃燈倏然落地，摔得粉碎，琉璃碎開如薔薇花開，滿地絢麗，她的笑卻比那滿地絢麗還要絢爛。
在最情深意濃的時候，將他的心摔碎，這是杜青薇想了很久的，你看，誰說她愛他就一定會輸給他？她慣常就是這樣一個可以對自己很殘忍的人。
夏侯儲之笑了一下，有顛倒衆生的美好，那琉璃色的眼眸更加淡了，就那樣轉身走了，徒留步伐凝重的高挺背影。
“王爺！王爺！”那跟在他身後的隨從慌忙跟了上去。
你看，她終於得到了他的心，你看，她終於讓他痛苦了，那個害死她的睿言哥哥的人，終於知道什麼是痛苦。杜青薇從來都不會原諒那些刻骨傷害她的人，有些傷痕一旦刻進骨髓，就一生都在她心裡沸騰。
可是，看着那地上傾倒的花燈，殘燭蜿蜒，如離人的眼淚，剛剛流出卻又瞬間凍結在地上，她的心這樣痛，猶如千刀萬剮，所以說，杜青薇同夏侯儲之是同一種人，愛情永遠都是第二位。
杜青薇踉蹌地走出亭子，擡起眼眸的時候落下眼淚，卻在那淚眼中看見了容旬念和杜青怡。如果不是她淚眼朦朧，她一定會看見容旬唸的慘笑和杜青怡的面若死灰。
杜青薇勉強牽起嘴角，對着他們笑了一笑，大步走了，蘇璟譽立時追了上去。
容旬念提步剛要去追杜青薇，卻被杜青怡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她笑容殘破，“旬念，你不要忘了她要容家傾滅，你是要準備將容家送到她手
上嗎？”
他驟然頓住腳步，低頭看着自己腳下的花燈，已經摔壞了，滿城繁華如斯，卻容不下他手裡的一盞燈，容旬念擡起頭笑了，笑得那樣寂寞。
杜青薇一腳深一腳淺踏出，她說，她要她痛了，他也痛，要她哭了，他也哭，可是，事實是，他痛了，她也痛，他沒哭，她卻哭了。
蘇璟譽跟在她身後，一步一步跟着，卻始終沒有出聲，杜青薇買了一盞花燈，兩個人直走到了林睿言的墳墓前，杜青薇將花燈放在林睿言墳前，然後在一塊石頭上坐下。
蘇璟譽能看出杜青薇非常痛苦，他有些無力地開口，“就讓你這樣痛苦嗎？那你又何必這樣做呢？”
杜青薇看着墓碑上的字，“睿言死的時候，我就發誓，我一定要讓他知道什麼叫做痛苦。我謀劃了這麼久，叫他看到我的鋒芒，叫他爲我傾倒，然後在他喜歡上我的時候，再給他重重一擊，我就等着這一天。”
夏侯儲之總是望着他院子裡的紅薔薇，那種帶着刺的血紅花朵，想必是他喜歡的，於是杜青薇也做那血薔薇，露出她的刺和張揚的美，這個世上除了她，他還能愛上誰呢？
蘇璟譽問：“你這樣傷害他，也傷害自己，到底是爲了什麼呢？”
杜青薇秀眉一挑，淺笑，“無論是我，還是他，在我們心裡愛情永遠都是第二位，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江山，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情義。”
“所以，你們就這樣一直互相傷害下去嗎？”
“有什麼不好呢？”杜青薇看着黑夜中只有兩盞花燈明明滅滅，“睿言死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這一生都只想傷害這個男人，想要看到他痛不欲生。”
“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同你說，我原本不想告訴你，希望你能因着林公子同夏侯王一刀兩斷，”蘇璟譽望着深濃的夜色，“當初誣陷林家參與了謀反的證據，是刑部侍郎上呈給皇上的，人人都說是夏侯王指使的，可據我推測，卻是皇上授意的。”
杜青薇當下就色厲內荏地道：“這不可能！林伯父是忠於皇上的，而他一旦出事，宣城極其可能落入夏侯儲之手中，皇上有什麼理由把宣城拱手相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