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沉寂得沒有一點光亮,破屋在一條清澈的小溪邊,喬珺坐在離破屋很遠的草地上。
我不安地走過去,站在他身後。
連我都不太能接受這件事,我能理解他的感受。那個惡魔般的男人突然變成自己的父親,任誰一時也難以接受。
“喬珺,你還好吧?”我小心翼翼地問他。
他背對着我,一句話也不肯說。
我坐到他身旁,看着周圍的景色,挺美的。也許是剛經歷過生死,現在看什麼都覺得特別美。
喬珺沉默了很久,終於開口:“憶婷,你是不是很恨我,很討厭我?我居然是那種人的兒子!”
我心疼地看着他:“不!喬珺,你不要這樣說。不管喬木做了什麼,都跟你沒有關係的。你是個好人,一個一直疼愛體諒憶婷的好人,你心甘情願做我避風的港灣,你包容我所有的錯誤,這樣的你,我怎麼會討厭呢?”
“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接受自己居然是他的兒子!”喬珺無助地低下頭。
我從來沒見過他這麼沮喪的樣子,從來沒有。
在我心中,他一直是溫柔的,理智的,鎮定的……可是今天,他無助得就像一個迷路的小孩子。
我想了很久,說:“如果不能接受,那就不要接受好了,反正你這麼多年都沒有父親。不過,喬珺,我看得出來,他對阿姨是真的愛。因爲真愛,所以容不得一絲背叛。如果不是真愛,他怎麼會在這麼多年後,對阿姨的‘背叛’依然恨之入骨。你不接受他並沒有什麼,可是你很愛阿姨對不對?你怎麼可能看着阿姨在你們之間爲難呢?其實我還有點羨慕你了,至少你還有愛你的父母,可是我呢?我什麼都沒有。沒有爸爸,也沒有親生媽媽。但是你至少還可以選擇不是嗎?”
我一直相信,可是選擇的人才有機會在黑夜裡看到如彩虹般美麗的幸福,可是我和小羽,我們都是等着被別人選擇的人。我們等着媽媽有一天能夠忘掉她的葉氏,能夠把我們放在心裡好好地疼惜。
喬珺認真地聽我的話,卻沒有說什麼。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裡面。
我看着他俊美的臉龐,有種說不清的熟悉感。
看着手機上的通話記錄,葉羽璃已經打了無數遍電話,我都沒有收到。都是尖嘴猴腮那傢伙,他居然把我和喬珺的手機都拿跑了,所以,當他把手機還給我的時候,我只能望着手機上的數字發呆。
過了很久,我微笑對着喬珺說:“我們回去吧!以前我難過的時候,你就說你是我避風的港灣,現在,就讓我來做一次你的港灣吧!對了喬珺,如果你願意,我也可以讓你住在我家哦!等到你想清楚一切的時候再回去,也算是我對你的一種回報吧!”
他看着我,點頭。
我和喬珺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微微亮了。
整個院子處在一種陌生的寧靜中,早晨的風很涼,吹得我有些冷,可能又會感冒了。
阿嚏——
果然,心裡想什麼就是什麼,好了不靈壞的靈。
我打開大門,走了進去。
客廳裡顯得很暗,我打開客廳的吊燈,卻看到靠在沙發上睡着的葉羽璃,他好像很累,很疲倦的樣子。
我走過去,看着睡得正熟的他,有種久違的感覺。
他打了那麼多電話,一定很着急吧?
我以爲我們再也見不到了,可是現在見到他,心裡突然很苦澀。
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
燈光柔和地打在他精緻的臉上,黑色凌亂的髮絲散亂着,身上那種微微慵懶的氣息,還是那麼迷人。
我正要起身,他像是有感應地睜開眼,看到我,琥珀色眼眸裡涌出大片大片的霧氣。他只是盯着我,卻沒有說話。
“你醒了?”我對着他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想讓他從裡面讀出安心。
他的目光突然落到我身後的喬珺身上,表情變得很複雜。他突然低下頭,對着我冷漠地問:“你一晚上不接我電話就是跟他在一起嗎?”
“小羽,我……”關於喬木的事情我是不想說給他聽的,怕他會擔心,更怕他會因爲這件事做出什麼事,雖然喬木讓我一直很不爽,可是現在,他是喬珺的爸爸,而且,他也讓我看清某個人的真面目。
“算了。”他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我有什麼資格問你呢?現在,我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我也不想知道,可是我只知道,這兩個晚上,你都在陪着別的男人。”他說完,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我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他離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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