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沉寂得恐怖,眼前的萬藤楓不再像以前一樣跟我開那些玩笑,我跟他,突然就離得好遠。雖然是在一間房裡,卻像離了幾個世界。
砰——
突然,門被重重地推開,進來的是喬珺,他氣喘吁吁地走到我身邊,對着萬藤楓禮貌性地點點頭。
我驚訝地看着他——他怎麼會來?
“憶婷,你還好吧?”看着喬珺緊張的樣子,我覺得自己好沒用,明明是我毀了萬藤楓的東西,現在卻好像是萬藤楓欺負了我一樣。
我難過地看着萬藤楓陰鬱的臉,沒有說話。
萬藤楓站起來,對着喬珺說:“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顧她。”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一眼都沒看我。
看着他將要消失的身影,我的眼淚又很沒用地開始在眼眶打轉。
突然,他在門口停下了。
我困惑地看着他的背影。他還想說什麼嗎?
他猶豫了片刻,慢慢轉過身看着牀上狼狽不堪的我。
我緊張地期待着他的話時,他卻突然將目光移到喬珺身上,“可以告訴我爲什麼她會有如此反常的反應嗎?”
反常!
我想起自己剛纔那副丟臉的樣子,尷尬地低下頭。
自己都做了些什麼?
不知道萬藤楓會怎麼想,在他要送我去醫院時,我是這樣。今天,也是這樣。
一定像個瘋子吧!
喬珺看着我,呼出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說:“她只是小時候受了一些刺激而已。在她四歲以前,就失去了雙親,作爲那場車禍的倖存者,她卻一直無法擺脫過去的陰影,總是害怕失去她認定的每一樣東西。也許你……也是她認定的‘東西’之一吧!”
萬藤楓聽完,眼神複雜地看着我,許久,才離開。
離開醫務室後,我和喬珺坐在櫻花道的木椅上吹風。
夢一樣,和自己喜歡的人坐在櫻花樹下。這種感覺,就像春天的陽光——暖暖的。
我肆無忌憚地盯着喬珺猛看,真希望現實就停留在這一刻。
他癡迷地看着成片的櫻花,驚歎道:“沒想到金海學院還有這麼棒的地方!”突然,他像是覺察到他自己被別人明目張膽地偷窺了,轉過頭來看着我,微笑着問:“幹嘛一直盯着我看?很奇怪嗎?”
我把目光移向別處,矢口否認,“沒有啊!我哪有看你?”
他伸手將我的頭轉過來對着他自己,認真地說:“看吧!如果能讓你開心的話,我犧牲一點也沒關係啊!可是,你一定要快樂,一定要快樂!不然,怎麼對得起成天爲了你辛苦奔波的我?在我所有的病人中,最麻煩的是你,最讓我操心的也是你!你到底要什麼時候纔不要這麼脆弱?什麼時候纔可以讓我看到自己辛苦的成果?”
看着喬珺這麼認真的樣子,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幸福,所有的不快都消失了。
這個世界上,只有他纔會這麼在意我的感受。
就算他已經有了夜立央,可是隻要他整顆心有一部分在我身上就好了。
我滿足地笑,還帶着小女生的羞澀,說:“那你也要快樂哦!只要你快樂了,就會讓我也跟着快樂。你跟夜立央在一起,真的好般配,你們一定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對,所以,那天的事,害你們鬧得不快的話,代我跟夜立央道歉吧!我知道你只是不想讓葉羽璃和萬藤楓爲了我爭執不休。其實,葉羽璃那傢伙,我真的不知說他什麼好了。我的一切,他都恨不得全毀掉,反正他就是那麼討厭。”
一想到葉羽璃,我的憤怒又全跑出來了。
尤其是這次的事,更讓我對他死心了。
我一直以爲他會變好的,一直這麼以爲,可是他做的這些事,真是太過分了!
喬珺凝視着我許久,神色突然變得好複雜。他擡起頭,看着湛藍的天空,不知在思索什麼。
我看着他深藍色的眼眸,好想永遠沉浸在裡面,那一定會是個讓我永生安寧的地方!可是我知道,他的一切,都已經有主人了。
那個完美驕傲的夜立央,是我永遠不能比的。
喬珺突然低下頭,溫柔地看着我,說:“憶婷,其實你有沒有想過,葉羽璃他這麼做,也許不是想要傷害你。”
不是傷害?
我不解地看着喬珺,突然“醒悟”過來,“喬珺,謝謝你。我知道你的苦心,你只是不想讓我跟葉羽璃鬧得那麼僵吧!畢竟,他也算是我哥哥。可是,我跟葉羽璃,恐怕這一輩子都只能這樣生活下去了。如果當初不是那場車禍,我這一生也許都不會遇見他。我們的相遇本來就是錯誤造成的,又怎麼能期望能有幸福呢?他欺負我,本來就是正常的。像他這種自以爲是的人,別人在他眼中都是那卑微,那麼不堪。我不是葉家人,卻享有了葉家人的一切,而我要付出的,也許就是他葉少的欺侮與戲弄吧!”
喬珺輕輕撫摸我的發,溫柔地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有沒有想過,葉羽璃如果真如你說的那樣,那麼當初他那麼拼命保護你那些事又怎麼解釋?也許他並不是想傷害你,而是因爲有些說不出口的理由呢!”
“理由?”我看着喬珺,很不解他話裡的意思,“會有什麼理由讓他做那些事?如果不是傷害,我又要怎麼解釋那些他的惡劣行徑?”
難道我還能因爲“體諒”把他欺負我的事說成是一種“保護”?就算是我“大人大量”把一切說成是“保護”好了,我也消受不起這樣的“保護”。
我求助地看着喬珺,“不要再說葉羽璃了好嗎?”
他愣愣地看了我好久,才微笑着點點頭,說:“好,不說葉羽璃。”
對於喬珺理解的態度,我很滿意。我對着他露出我認爲最好看的笑容,“謝謝。”
他突然從我身後輕輕捂住我的雙眼,溫柔地說:“別動。”
“幹嘛?”難道喬珺也喜歡玩這麼無聊的遊戲?
他好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現在……看得見東西嗎?”
一直對他百依百順的我也忍不住責備他了,“廢話!要不要你來試試?”
我再笨,也用不着拿這種小兒科的問題來考我吧?真是對我的一種侮辱!
“這雙手,就像矇蔽你內心的悲傷,唯有將心放開,才能看見身邊這些美麗的東西。我相信,憶婷一定做得到的,對不對?”他說着,和聲音一樣溫柔的手也溫柔地慢慢鬆開。
我看着喬珺充滿希冀的目光,重重地點點頭。
我會努力去接受過去,展望未來。這是喬珺的希望,也是媽媽的希望,還包括紫茵和當初的萬藤楓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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