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畢業之後的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吃畢業飯的時間。紀景言看着和自己嬉笑打鬧的同學們,他們彼此相處了三年,一起度過了人生中最美的時光。可是今天之後,有些人或許一生都不會再見了。

紀景言突然有些傷感,他有點害怕,他害怕蘇然有一天也會像這些同學一樣,猝不及防地消失在他的生命裡,再也找尋不到。那時的他又該怎麼辦?兩人彼此相處了十二年,早就已經習慣了生命中有他的痕跡。紀景言看着在同學時間談笑風生的蘇然,他不敢想象以後沒有蘇然的日子,他該怎麼度過。

他早晚都要適應沒有蘇然在身邊的日子,就像,他早晚都要學着長大。

蘇然他今天晚上喝得有點多,明明曾經都是不經常說話的人,可是在這個氣氛的渲染下,他卻還是該死的不捨。即使以後還會有聚會,還是會再見,但是一想到原本坐在一個教室,曾經爲一個理想而一起奮鬥過的同學,就這樣被高考分散到天涯海角,心裡的不捨就更加深了一點。甚至現在看見顧安遠,心裡都會難過。

他認識顧安遠的時間不算長,但是卻是他交情較深的人,以至於在自己最難受的時候,想到的第一個人會是他,在自己最脆弱的時候,想到的第一個人也是他。

蘇然拿着酒杯,一步一步走到顧安遠面前,站定。看着顧安遠也有些迷離的眼神,沒跟他打哈哈,第一次正色地對他說着:“顧安遠,我認識你的時間不長,雖然一開始你總撩紀景言,我有點看你不順眼,但是接觸時間長了之後,你在我的心裡確實是佔了一個分量不輕的位置。這杯是我敬你的,因爲我把你當成自己的好兄弟。”

顧安遠看着將啤酒一飲而盡的蘇然,眯了眯眼睛,一仰頭,也將手中的啤酒一飲而盡,擡手摸了摸嘴角,聲音微醉:“蘇然,我也認你這個兄弟。但是你說的這句我在你心裡佔很重要的位置這句話,真的很容易讓我想歪啊……”

蘇然嗤笑一聲,就知道不能跟他好好說話,再好的氣氛都會被他打破。原本第一次看見他一身的書卷氣,以爲他會是個溫柔又善解人意的人,可是現實卻無情地給了他響亮的一巴掌。這個貨要是能正經,真的是太陽都能打西邊出來了!

看見蘇然一臉的不屑,俯身微微靠近他的身子,低聲說着:“就算我喜歡男人,但是我喜歡的也不是你這一款的你知道吧?所以不要愛上我,不然你要做好隨時失戀的準備了。”

蘇然用力地推開靠在他身上的顧安遠,白了他一眼。在這個畢業這麼傷感的日子裡,他真的不想留下一些什麼不太美好的回憶,比如和顧安遠互相諷刺諷刺之類的。

顧安遠看見蘇然一個勁兒地翻白眼,輕笑一聲,低聲說了一句:“不和你開玩笑了,不管怎麼說,你是我兄弟,所以我還是希望你以後能幸福。”

希望你能一直保持初心,一直相信始終如一地愛情,一直……和紀景言堅持走下去。

蘇然看了顧安遠一眼,眼底閃過一絲瞭然,轉頭看向坐在桌邊的紀景言,應了一聲:“嗯,我會的。”

我會竭盡自己的所能,守護住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

程浩然看見站在顧安遠身側說話的蘇然,兩人的小動作被他盡收眼底,準備叫住顧安遠的胳膊停在了一個尷尬的高度,半晌後,才緩緩放下。

顧安遠他一直這樣不拘小節地挑弄着每一個人,程浩然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然而這麼多人裡,只有自己傻傻地當了真。

可能是在酒精的作用下,一直苦惱於怎樣開口的程浩然竟鼓起了全身的勇氣,不顧一切,拿起一杯酒,擡腳一步一步向不遠處的顧安遠走去。

隨着距離的拉近,程浩然可以清晰地聽見自己心跳加速的聲音。“撲通”,“撲通”,不斷抨擊着他大腦中那根名爲理智的弦。

眼中的顧安遠的身影被漸漸放大,他嘴角上揚的笑,他生氣時微蹙的眉頭,他吻向自己時脣上柔軟的觸感……此刻,這一幕幕,在程浩然的腦海裡漸漸清明。腳步雖然還帶着微醉的凌亂,但腦海中的願望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顧安遠,我要和你在一起。

程浩然走到顧安遠面前,站定,看着面前這張讓他魂牽夢縈的臉,強壓制住心裡的躁動,暗自在心裡給自己加了一把勁。斟酌片刻,嚥了口唾沫,開口說道:“顧安遠我……”

“誒呦,小子,知道給我敬酒了啊!”程浩然的話被顧安遠突然打斷,還沒反應過來,手裡的酒杯就被顧安遠搶了過去握在手裡,眼神裡帶着醉後的迷離:“我跟你說,這別人給我敬酒我不多說,你小子給我敬酒,”顧安遠冷笑一聲,“我可不能讓你敬得這麼輕鬆。”

臥槽!壯膽用的酒被搶走了!怎麼辦!

程浩然呆愣楞地看着被顧安遠握在手裡的酒杯,大腦瞬間被“臥槽”刷了屏,根本沒有反應過來顧安遠說的什麼玩意。

顧安遠眯了眯眼睛,看着滿臉狀況外的程浩然,心裡漸漸升起一股不滿。

找他來敬酒,沒有一臉的真摯就罷了,竟然還在這裡想別的事情,很好,非常好……

程浩然還在努力地回憶顧安遠剛纔到底和他說什麼了,因爲酒精的作用,本來就不太好用的腦袋此時更是遲鈍的可以。事情還沒想起來,下巴突然被人用力都鉗住,程浩然被迫擡起頭,就看見了顧安遠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在對上顧安遠的眼神的那一瞬間,渾身的熱氣都向臉上涌去,四周的嘈雜聲漸漸遠去,程浩然可以清晰地聽見自己左胸口處心臟跳動的聲音。耳中嗡嗡作響,大腦也混沌一片,只有下巴上顧安遠手指略帶溫暖的觸感極爲鮮明。

他們兩個人的距離離得非常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程浩然屏住了呼吸,緊張中帶着一點興奮地看着面前顧安遠鎖住他的雙眸。

臥槽!他要親我了!他要親我了!要不要閉上眼睛要不要閉上眼睛啊!閉上眼睛就看不見他的臉了好可惜!可是不閉上眼睛瞪着大眼珠子接吻好特麼尷尬啊!

實在不行就半眯着眼睛吧,雖然看起來二逼一點,但是最起碼什麼事情也不耽誤啊……

正當程浩然眯着眼睛抻着脖子,就差撅起嘴等着顧安遠“臨幸”的時候,顧安遠突然輕笑一聲,放開了他的下巴,拉開了兩個人的距離。

程浩然一愣,什麼情況?到嘴的鴨子就這麼飛了?連一口都沒吃上!

坐在不遠處的蘇然和紀景言看見了事情發生的全過程,蘇然看向紀景言,眼底一片瞭然:“程浩然這小子,是看上顧安遠了吧?”

紀景言嘴角含笑,仍然把問題拋了回去:“你說呢?”

“我看是十有八九了,”蘇然調整了一個姿勢,離紀景言更近了一點,嘴脣漸漸靠近紀景言的耳朵,說話期間熱氣不停地噴向他的耳膜,紀景言剛要躲遠點,蘇然就眼疾手快地反手扣住了他放在桌子下的手,沙啞的聲音中帶着絲絲的魅惑:“這眼神,就跟我當初暗戀你的時候一模一樣……”

紀景言臉色一紅,眼角小心地看過一旁嬉笑的同學,用力想抽出自己的手,但是越掙扎,蘇然握得就越緊,不得已紀景言只好壓低了聲音說道:“蘇然,快鬆手!”

蘇然依然沒鬆手,一臉玩味地看着焦頭爛額的紀景言,緩緩吻上他通紅的耳垂,安慰了一句:“放心,他們都在high呢,看不見咱們兩個。”

紀景言左右了一會兒,這才停止了掙扎,白了蘇然一眼:“就一分鐘,一分鐘之後就鬆開啊!”

蘇然賤笑了一下,一字一頓地說着:“我偏不!”說完還慢慢摩挲着紀景言的掌心,還有他常年練琴而生成的薄繭,紀景言的手指縮了縮,但是最終還是沒有掙脫。蘇然滿意地笑了一下,看着紀景言乾淨的側臉,接着說道:“我不要牽一分鐘,我要的是牽一輩子。”

紀景言一愣,隨後轉頭看向蘇然滿含深情的雙眼:“蘇然,你知道嗎?你說起情話來真的是一套一套的啊。”

蘇然“嘖”了一聲,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這怎麼是說情話呢?這是由心而發出的情話,怎麼從你嘴裡就變成了我是瞎編的呢?”

紀景言輕笑一下,由蘇然握住他的手漸漸變成十指相扣,緩緩收緊,似乎是在給自己的話說的無比的肯定:“開玩笑的了,你還真的相信啊?你什麼時候這麼天真了?”

蘇然撇撇嘴:“我在你這裡,簡直天真得要命啊,所以你說什麼我都會相信。”

紀景言抿抿嘴,這是他習慣性的小動作,說明他現在有話不知道該怎麼講出來,蘇然不想讓他爲難,就說道:“你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你這點小動作瞞不過我的眼睛的。”

紀景言的身體僵硬了片刻,然後緩緩抽出自己的手,正色看向蘇然,一字一句地說出了隱藏在自己心裡的所有焦慮的根源:“蘇然,你認爲咱們兩個……”他頓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氣,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說出接下來的這句話:“會有未來嗎?”

蘇然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