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紀景言又翻了一個身,已經不知道多少次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上面的時間,三點二十八分,這個時候,就算紀景言再怎麼逃避,也無法逃避這個事實。

他,紀景言,竟然因爲蘇然這個男人失眠了……

紀景言也想不明白,爲什麼當蘇然撞破他和沈糖演出的戲碼的以後,他會心虛,會自責,會心疼蘇然。今天晚上他第一次努力活躍他和蘇然之間尷尬的氣氛,卻還是無濟於事。他可以理解蘇然心裡的感受,但是站在他自己的立場,這件事情除了這個解決方法之外,別無他法。

他倆是從小長大的兄弟,也只能是兄弟。

顧安遠到酒吧的時候,正好看見蘇然坐在一個角落,周圍嘈雜的環境就好像與他格格不入,他就像不知道醉一樣,一瓶接着一瓶地喝着。

顧安遠看見蘇然,皺了一下眉頭,大步走上前去奪過蘇然手裡的酒瓶,放到一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蘇然你是不是有病啊?大半夜不睡覺出來喝個屁啊!”

蘇然擡起頭,滿眼迷茫地看向顧安遠,盯着他看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手指慢慢伸向放在桌子上的酒瓶,仰頭就要往嘴裡灌,還大着舌頭說着:“誒呦,顧安遠同志,你還真來了啊……我剛纔就是逗逗你,你還真的過來了啊……”

顧安遠瞪了他一眼,用力地奪過酒瓶抓在手裡:“蘇然你他媽瘋了吧?”

蘇然冷笑一聲,垂下頭,嘴裡喃喃着:“對啊顧安遠,我他媽就是瘋了,我他媽就是被紀景言給逼瘋了……”

聽見“紀景言”這個名字,顧安遠一愣,隨後嘆了一口氣,坐到蘇然的身邊,擡手攬住他的肩膀,不禁把語氣放輕:“差不多得了,現在已經這個點了,再呆一會兒我就送你回家。”

蘇然擡手打掉顧安遠的肩膀,佈滿血絲的眼睛緊緊地盯着他:“你少他媽在這裡給我裝好人,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對紀景言那點齷齪的小心思!”

顧安遠皺了一下眉頭,權當蘇然在這裡跟他耍酒瘋,也沒放在心上,遞給他一杯水:“喝點水醒醒酒我就送你回去,你要是不想回家的話去我家裡也行。”

蘇然沒接過水,也沒再耍酒瘋,只是將頭放在雙臂之間,嘴裡依然喃喃唸叨着:“紀景言,你想要我怎麼辦……你還想要我怎麼辦……”

顧安遠隱隱約約聽出了話裡的不對勁,就一個打架的小事紀景言沒必要這麼計較蘇然啊,他試探性地問了一句:“紀景言他……他怎麼了?”

蘇然擡頭,勾起脣角,自嘲地笑了一下:“他?他沒怎麼啊……”轉頭看向顧安遠,眼角已經有些溼潤:“就是他媽喜歡沈糖而已啊……”

顧安遠一怔,一時半會兒都沒反應過來。

紀景言,他喜歡沈糖?

不管怎麼想這個事情都有點讓人匪夷所思,想到沈糖大大咧咧的樣子,又想到紀景言那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兩人在學校除了經過蘇然,幾乎沒什麼交集,紀景言他怎麼可能會喜歡沈糖?如果是真的喜歡,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蘇然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顧安遠看向迷迷糊糊的蘇然,也不再細細追究這件事情的真假性,現在把蘇然弄回家纔是正事。可是這個問題就像是一個開關,開關打開了,蘇然的抱怨源源不斷地涌了上來。

“顧安遠,你說……你說我到底哪裡配不上他紀景言……我長得不差,因爲他我還特麼努力學習……結果,結果呢?他特麼和沈糖搞到一起去了!從頭到尾我特麼就是一個傻逼……”

顧安遠就靜靜地聽着蘇然的抱怨,突然想到幾年前的自己,是不是就像現在的蘇然一樣,一邊抱怨着別人的不是,一邊不甘心自己的失敗……

在感情中,誰先動了心,到頭來,黯淡神傷的始終只有自己。

等顧安遠緩過神來時,蘇然還在那裡嘟囔着,大多數都是紀景言和沈糖什麼的,顧安遠也懶得聽下去,直接將他手臂架到自己的肩膀上,晃晃悠悠地走出了酒吧。

蘇然當真是走了一路吐了一路,嘴裡還不停地說着胡話,等到兩人折騰到顧安遠家裡時,已經接近早上五點半了。顧安遠累到不行,將蘇然往牀上一扔,自己往一邊躺倒一邊就進入了夢鄉。

關於蘇然和紀景言,顧安遠不是不想去關心,只是每次深入一點,心裡那道好不容易癒合的傷疤便會毫不留情地被揭開。顧安遠不想再去回憶那段令他痛不欲生的回憶,所以他也只能選擇漠視他倆之間所有的一切。

顧安遠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迷迷糊糊地按下接聽鍵,那邊是程浩然的聲音,還是和平時一樣的話嘮:“誒呦顧安遠你去哪裡了?怎麼現在還沒來上課?現在都幾點了?你再不來可就要記遲到了我跟你說……”

顧安遠一聽見程浩然的聲音,頭就更痛了,冷不丁出聲打斷他的話:“我今天不去了,你替我跟老太太請個假。”

“請假?”程浩然的聲音一頓,語氣裡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遲疑了一會兒才問道:“那個……你真不來了?爲什麼啊?”

顧安遠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剛要說話,那邊的蘇然突然翻個身抱住他的脖子,整個人都緊緊地纏在他身上,顧安遠用力地推了推蘇然的肩膀:“我靠……蘇然你這是要壓死我啊……”

蘇然將頭埋在他的頸窩裡,聲音帶着沒睡醒的沙啞:“誰啊?大清早的,有病啊……”

這所有的聲音通過無線電波一字不落地傳到了程浩然的耳朵裡,程浩然瞪大了眼睛。

這,這什麼情況……蘇然和他同桌怎麼還跑到一張牀上去了,好像還很親密的樣子……

那邊的程浩然真的不淡定了,他捧着電話大聲地問道:“我怎麼聽蘇然的聲音了?你……你倆怎麼還睡在了一起……”

可回答他的,只是一陣忙音。

程浩然還沒反應過來,上課鈴聲就猝不及防地響了起來,程浩然這纔回過神來,走回座位愣了半晌纔回頭問向紀景言:“紀景言,蘇然昨天晚上回家了嗎?”

紀景言頭也沒擡,手裡的筆也沒有停下驗算:“回去了啊。”

程浩然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低頭看向紀景言繼續問道:“那……那顧安遠昨天晚上去找蘇然玩耍了嗎?”

“沒有啊,”紀景言隨口問道:“你問他倆做什麼?”

程浩然這才壓低了聲音,一臉神秘地說着:“剛纔我給顧安遠打電話問他問什麼不來上課,可你猜怎麼着?”他的身子向前靠了靠,聲音壓得更低了:“我在電話裡聽見了蘇然的聲音。”

紀景言這才從數學題裡擡起頭,一臉茫然地看向程浩然:“蘇然和顧安遠在一起?”

程浩然十分篤定地點了點頭,眼睛裡更是閃爍着八卦之光:“兩人都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而且看來昨晚好像很累,聲音都疲憊得很啊……”

紀景言漸漸握緊了手中的筆,聲音中也帶上了一絲冷冽:“他倆在電話裡說什麼了?”

“顧安遠好像說什麼蘇然壓到他身上來了,然後蘇然又說什麼他還想再睡一會兒……”程浩然費力地想了一會兒,這才接着說:“雖然都是男人睡在一個被窩也沒什麼,可是聽他倆說話的語氣怎麼聽怎麼彆扭啊……”

程浩然看了半天紀景言的頭頂,見紀景言沒有繼續要和他談論下去的趨勢,他自己撇了撇嘴角,繼續度過沒有人陪他的難捱的一上午。

紀景言了看着練習冊上面的題目,可是無論怎樣努力都還是靜不下心來,滿腦袋都是程浩然剛纔跟他說的那件事。

明明昨天晚上蘇然送他回家之後他自己也回家了,可是爲什麼他還會出去找顧安遠,而且還和他誰在同一張牀上?

紀景言說不上來心裡是怎樣的感覺,有迷惑,有不解,還有一點點的憤怒。紀景言知道,自己究竟在氣什麼,是在氣蘇然一夜沒回家,也是在氣蘇然會和顧安遠睡在同一張牀上。

紀景言心裡很清楚,可能他的憤怒,極大多數都是來自於第二種情況。

他的心裡有些慌亂,緊緊地握住手中的筆,無論如何,一定不能在這段不知所謂的感情裡沉淪下去,絕對不能!

蘇然這一覺睡得很不舒服,醒來的時候就好像有人在他的後腦勺上狠狠地打了一棍一樣,感覺腦袋隨時隨地都可能炸開。他扶着腦袋在牀上坐了半天,這才緩緩睜開眼睛,看着眼前一片陌生的房間,又看了看僅穿着內褲的自己,緊接着就發現了在他身邊呼呼大睡的顧安遠……

蘇然他有點蒙。

他昨天晚上喝的是有點多,現在他也真的是有點斷片,可是他再怎麼喝,也不至於毀了自己的清白,把自己給賣出去了吧……

雖然說兩個大男人躺在一張牀上也沒什麼,但是關鍵在於他僅僅穿了一個貼身的內褲,而且剛纔醒來的姿勢還是那麼曖昧,這實在是不能讓他往純潔的地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