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們都是忙得很,對着這呱噪的二人頗爲好笑,還有十五十六十七等一衆人等,非得在靜雅面前顯擺顯擺,更是把過年誇大的天上有地上無一般。
惹得靜雅天天早起都要掰着手指頭算算還有多少天才能捱到過年,一天問三遍翠竹‘今兒是什麼日子了’,惹得翠竹也心煩。
過了臘八,年味就愈來愈濃了,俗語說‘臘八祭竈年來到’,宮中也是不例外。
御膳房早就是請了旨意做燒豬肉,早些時候就去選豬了,一定要肥瘦合宜,斤數也要合標準才行,宰了放進一口大鍋裡煮熟了,等皇上祭祀過後便要分給宗族皇親,有時候也是近衛大臣,這可是上等的榮耀。
燒豬肉蘸了醬油吃,十分美味可口,入口即化,不肥不膩。永和宮中分到了好大一塊,被靜雅一人就吃掉了許多。
轉眼就到了除夕,宮中照例賜宴,下午開始,親王貝勒貝子世子等人已經乘着馬車絡繹不絕的入宮。
馬車裡除了家眷之外,還備有進貢的禮物,因此馬車後還帶有護衛隊,直到進了宮內才換成大內禁衛軍相隨。
靜雅在猜測四府今天會送什麼禮物,老四這個人沒有情調的很,會不會送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來。
宴席未起,已經開始奏樂了,宮廷樂隊奏的是威嚴的曲調,也並無伴唱。一曲完了,皇上臨上,山呼萬歲後,賜了座,大家這才按次坐下。
除夕宮宴,皇上心情大好,太后以及有等級的嬪妃自然落座在皇上四周。和嬪日受寵愛,以嬪的地位也能緊挨着皇上來坐,不可謂不榮耀,不恩寵了。
靜雅卻更是受寵,康熙命她坐在下首邊,倒是與太子平階,靜雅十分得意,衝着老四扮了個鬼臉,總算是比老四坐的地位高了。
小宮女捧上進貢的水晶葡萄來,靜雅拎了一串在手裡,一顆一顆的摘着吃,冰冰涼涼酸酸甜甜,咬起來很有質感,爽口無比。因此吃的格外歡騰。
正在高興間,瞄到了十三對着自己使眼色,往身側後示意,靜雅再不濟,這種明顯的眼色還能能夠明白的。
扭頭一看,一個宮女高捧着個小鉢盂,垂着頭,等待着什麼,自己先唬了一跳,問道,“做什麼?”
“請格格吐葡萄皮。”小宮女恭恭敬敬的答道。
靜雅又轉過頭看別人是如何吃的,見和嬪小心翼翼的剝了葡萄皮,又用銀籤子剔了葡萄籽出去,這才放在小碟子裡捧與康熙吃了,心中嘆道,吃個水果這麼的麻煩,還把營養全部都去掉了。要知道,這葡萄皮和葡萄籽可都是好東西啊,又轉了過來,對着那宮女擺擺手說:“退下吧,我吃葡萄向來都是不吐葡萄皮的。”
靜雅繼續一顆一顆的摘着吃,頗爲自在,並不因爲與別人不同而有所改變,康熙見了倒是微微點點頭,頗有讚許之意。
各府福晉獻上禮物,大千歲的是金鼎,鑄就的也精緻,康熙點點頭。
太子的是一柄鑲寶石玉如意,上等成色,也不錯,得到了誇獎。
三貝勒的是一副王羲之真跡,頗爲難得,聖上大喜。
等到了四府,卻是個灰不溜秋的緊口闊肚玉瓶,不見得什麼出奇之處,康熙不禁皺了皺眉頭。
靜雅心想這裡從哪裡淘來的地攤貨,老四也敢讓姐姐拿上來顯擺。
“這是……”康熙沉吟了一下。
“薄胎玉瓶,質地薄脆,是最難燒製的工藝。”四福晉不卑不亢的答道。不料聖上還是沒有誇獎,靜雅不想姐姐太難堪就叫了一聲“好。”
“好在何處?”康熙聽見她如此說,便問道。
靜雅撓撓頭,走下來,圍着玉瓶轉了轉,這才說道,“這個嘛,好在哪裡,好在……”突然想起剛剛四福晉說過的‘薄胎玉瓶’四個字來,靈機一動“假若裡面放上會發光的珠子,那可不就是個寶瓶了嗎,可以稱爲‘腹有詩書氣自華’了。”
從自己的隨身小包裡掏出來一個龜殼,看起來有些滄桑感,撥開這龜殼的尾巴,放入到了這玉瓶當中,這龜背上乃是星宿圖,龜殼之中是一顆夜明珠,透過小小的孔穿出來的光透射到玉瓶上,倒是在外面顯示出了對應的二十八星宿圖來,靜雅伸手進去一轉龜殼,原來是可以活動的,只見瓶身上頓時斗轉星移,瓶口猶自有光芒射出,整個瓶變得流光溢彩起來了。
靜雅說:“星夜璀璨好景緻,此乃觀星臺也!”念得搖頭晃腦,文縐縐的。
“好,好一個觀星臺!”康熙不禁讚了一句,然後是“賞。”倒是賞了老四一包金銀錁子。
魏珠端了玉瓶就要走,靜雅哎了一聲,叫住他,然後伸出手從玉瓶中拿出了自己的星夜璀璨出來,魏珠說道,“格格還請放回去。”
“什麼放回去,這是我的,剛纔大家不是都看見了嗎,我是拿出來印證那個玉瓶的。”靜雅分辨到。
“剛剛萬歲爺說了,‘好一個觀星臺’,如今格格看,這星星在何處,難道是四福晉欺君不成?”魏珠一番話說得靜雅的手停在瓶口不得動彈,‘欺君大罪’可是難辦了,靜雅看看手中的星夜璀璨,又看看四福晉,掂量了一番,還是覺得姐姐更重要一些,只好又把那個龜殼放了進去,眼巴巴的看着魏珠把它端走了。
不禁怨恨起老四來,挑個什麼不好,挑個這麼個東西,白白的搭上了自己的星夜璀璨,不由得瞪了老四好幾眼。
老四對此泰然自若,只裝作沒有看見,繼續喝酒吃點心,逍遙快活的很。
靜雅滿心裡不高興的又坐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接下來奉獻的禮物她是一個字也不肯再做評價了。賭氣的拿了一根香蕉,狠狠的咬下去,兩三口就吃完了。
九阿哥供奉的東西倒是別緻,是一尊枝幹,似玉似鐵又似木,衆人皆沒有見過。連聖上見多識廣也辨不出來。
老九十分得意,想要顯擺一番,遂問道,“靜雅妹妹可知這是什麼東西?”
靜雅搭眼看了一下“是玉樹。”
老九很是驚奇“果真是玉樹,樹木上千年才能化爲玉,實在是難得。”
靜雅正在生悶氣,隨口答道,“有什麼難得的,比這大的多的也有的是。”
老九不高興了“這已經是極難尋回來了,你可是知道它的來歷,上千年才生成的。”
靜雅走下臺來,問老九道,“九哥果真知道玉樹的來歷嗎?”不等他回答,已經向着衆人道,“相傳盤古開天闢地時,骨架化做巍峨的高山,血肉化作滾滾河水還有肥沃的土地,一隻眼睛化爲了太陽,另外一隻眼睛化作了月亮。而盤古的睫毛,則化作了玉樹。”說完用手指了指睫毛。
指了指那枝幹“真正的玉樹是在廣寒宮中,數十人合抱,長入天際,通體透明的。而這盤子裡的玉樹並不是盤古的睫毛,而是在地上一年年長出來的,只有雲南那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纔能生長。”
老九又道,“果真是從雲南運過來的,你去過那個地方不成?”
“當然了,雲南特別美,從雲彩上往下看,只見一塊塊赤紅色的土地,彷彿火焰一般,一個個湖泊猶如藍寶石一般,還有那高山,籠罩了一層的白雪,又叫做玉龍雪山……”靜雅正在說的興高采烈,突然頓住了,醒悟了過來,連忙說:“是做夢,做夢的時候,夢見從雲彩上往下看的。”然後呵呵的笑了幾聲。
老九很好奇,追問“廣寒宮的玉樹果真有那麼美?”
靜雅想起來在老家的時候,策劃過中秋之夜的場景來,回到“有,當然有了,每年中秋節的時候,嫦娥都要同她的好姐妹百花仙子一起採摘星星迴來,掛在玉樹上。星星一閃一閃的,把廣寒宮照的如同白晝一般,所以中秋的月亮特別的大,特別的圓,還特別的亮。世間的人們擡頭一看,尤其的思念故鄉,不是有詩說‘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嗎。”
十三想起來自己的星星樹來,原來是有這般來歷。
老九也想起來那一年靜雅跳起的舞,還手捧星星樹,又望了望自己尋來的這顆小小的玉樹枝幹,不僅感慨道,“難怪人人都要做神仙,原來竟有這般好處!”
靜雅見說的老九也感慨了起來,連忙安慰他“九哥也不必如此感懷,那玉樹再美麗,星星再明亮,也不過是嫦娥一個人抱着玉兔獨步在廣寒宮,桂花酒再香醇清冽,也不過是吳剛一個人在自斟自飲而已。哪裡比得上這裡的繁花似錦,團團圓圓,熱熱鬧鬧?”
說的老九又高興了起來,附和道,“那是自然,等下陪着哥哥飲一杯酒。”靜雅連忙答應了。
衆人都獻完禮物外,便是頻頻舉杯,遙望相祝了,靜雅依言過去手執酒壺給老九斟酒,並且陪着他喝了一杯。
宴席上人雖多,可是卻安靜,君臣之分還是頗嚴重,顧着禮儀大家也不肯太熱鬧,靜雅覺得這氣氛不夠熱烈,不如在老家的那種熱鬧喧天的。
靜雅眼珠子一轉,頓時有了主意。
靜雅向恭親王道,“王爺,靜雅陪您划拳吧?”
“如何個划拳法?”常寧王爺倒是童心未泯。
靜雅想了一想“簡單點吧,就剪刀石頭布吧”然後大概一說,開始比劃起來了起來。
第一遭,靜雅是剪刀,王爺出的布,輸了,飲一杯。
第二遭,靜雅出的石頭,王爺出的剪刀,王爺只要又飲了一杯,自此明白如何玩耍了,第三遭,第四遭,一直到了十遭,靜雅一次也沒有贏過,喝酒喝得舌頭都要直了,連忙擺手說:“不玩了,不玩了,王爺是第一次玩這個猜拳嗎,怎麼老是贏?”
常寧王爺想道,“不過是尋常的猜心意罷了”靜雅說不玩,那就不玩了。
接下來十三跟十四倒是划起拳來了,兩個人不分伯仲,各有輸贏。
靜雅怕自己吃醉了,又吃了一粒百花丹來解酒,一會子功夫,身上香的很,混合着酒香,十分醉人。
大阿哥不禁湊過來鼻子聞了聞,嘆道,“好香啊。”
“大哥要吃嗎,吃了可以解酒的”靜雅倒是十分慷慨,倒了一粒在手心裡給了大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