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雙魚出海已經端了上來,卻是一條魚,一半清蒸一半紅燒,清蒸的細膩鮮美,紅燒的汁濃味重,各有千秋,十四品了一品,覺得似乎還過得去,破例沒有罰。就當什麼沒有發生過,放了彭壽歸去了,但是被敲昏的二人每人十記軍棍,打的兩人屁股開花,鮮血淋漓,還讓彭壽去觀戰,看的彭壽是心肝顫顫。衆人一心裡發了狠,更要把這二人牢牢看住不得放鬆半分了。
風鈴的情緒低落了好幾天,心情也非常不好,連帶着胃口都不好,常常蹲踞在几案的角上想事情,十四看見這個姿勢,眼眶有點溼,以前的種種彷彿都回來了,四府中,她從蹲在地上到蹲在石凳上,石桌上後來直到蹲在八角亭的亭角上,就是爲了這出逃,可真是費盡了心機,如今,她可是用來對付自己了。那個青海湖,就那麼好,真的能讓她想起來一切事情嗎,那就更加要看牢了,不許她去,想起來了過去的事情,她就會回到老四的身邊,不再回來了。不行,這絕對不行,這次說什麼也不能放手了,用盡一切手段也得留着風鈴在身邊。
十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屏退了眼中的淚水,讓自己看起來無恙。走了過去“走,本將軍帶你去看好看的。”風鈴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心想這鬼地方還有好看的,除了人還是人,要麼就是黃沙漫天。
十四扯了她就走,拿了一條大大的披風,出的營帳,翻身上馬,拉着風鈴上來,大披風一裹,兩腿一夾,策馬奔騰,一股旋風般衝出了軍營。身後的親兵猶如兩隻黑色的雄鷹翅膀分在身後緊緊跟隨。俱是黑馬,一襲黑衣,黑布蒙面,身後揹着黑色的箭筒,腰裡彆着黑色的彎月刀,真個一團團黑色的風一樣。
風鈴裹在披風裡,馬上奔騰的好快,耳邊的風呼呼的響,心裡莫名的高興了起來,如此熟悉的感覺,如此的策馬縱橫,總是好似夢裡的一般那飛起來的感覺,不禁大聲叫喊了起來,歐歐歐歐的長聲喊叫,一如首次見到那遼闊的草原時那般學狼嚎叫。
身後卻有矮矮的黑色閃電奔馳而來,十四大笑“你真的把狼招來了”風鈴大驚,一個勁的往後躲着。十四越發得意,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大聲叫喊“騙你的啦,是軍犬。”風鈴這才瞧見,可不是嘛,是隨行而來的猛犬,她又仔細的看了看,體型巨大,絨絨的毛堆在腦袋周圍,好似一頭獅子一般,是藏獒,平時在老家都難得一見的猛犬藏獒。
風鈴驚喜的大叫“是藏獒,是藏獒”語調中帶着興奮。十四攔緊了她,繼續往前奔去,近了更加的近了,那是一片小湖泊,雖然小但是很平整,幽藍幽藍的,像是一顆藍寶石一般,湖邊還有星星點點的野花在綻放,黃色的花兒那麼耀眼。風鈴高興的下了馬就在湖邊又蹦又跳,撿了湖邊的小顆石子投向水裡打水漂,一連打了四五個點,跳躍的整個湖都活潑了起來了。
鐵騎在不遠處戛然而止,沉默而警覺的看着這兩人和周圍,馬兒也悠閒的跑到一邊去了,一邊揪着草啃,一邊喝着湖邊淺淺的水。十四看着開心的風鈴,自己也非常的開心,發出一陣陣爽朗的大笑來。陪着風鈴嬉笑胡鬧,兩個人宛如調皮的小孩子一般,忘記了身處的一切煩惱來,蹦跳着,追逐着,打鬧着,一如十八年前那般的孩童心性。
跑累了,兩人並排坐在湖邊的石頭上,脫了鞋子,把腳丫子伸到水裡面去踢打湖水,湖水有點涼,剛放進去真是有點不習慣,不一會功夫熟悉了那溫度,還是覺得很有趣的。風鈴臉蛋紅撲撲的,眼睛裡全是笑,雙手撐在身後,搖頭晃腦的。十四說:“唱個歌吧!”
“什麼歌?”
十四想了一想“就唱那首花海草原吧。”
風鈴驚訝的說:“你怎麼知道我會唱那首歌”不過還是扯起嗓子唱了起來,熟悉的歌聲,熟悉的旋律,十四交疊了雙手躺在身後的石頭上,仰望這天空。
西北的天好藍,湛藍的如同水洗過一般,一點不似京城的那樣,上面總是若有若無的布着一層陰雲,還是說自己的心裡在京城時總是布上一層陰雲。風鈴唱完了一首,扭過頭看見十四躺在地上“你倒是會享受”也學着他的樣子躺在十四旁邊。
風鈴開始沒話找話說,“天上的雲好白呀!”十四沒吭聲。
“天好藍啊!”十四還是不說話,風鈴看了看他“將軍王,你在想什麼?”
“叫本將軍十四。”
“十四,你在家排行十四啊,你兄弟真多!”風鈴感慨道,隨即又說:“是了,你是皇子,是阿哥,我聽他們說了,難怪你這麼多兄弟。”
“哎,講講你的兄弟們吧,你同那個玩的最好,那個玩的最不好啦?”風鈴擺出了一副超級八卦的嘴臉來,好奇的望着十四。
十四沉默着,他能怎麼說,他說大哥被圈禁了,如今已經十年了,二哥被廢了兩次,如今也圈禁着,自己的同胞哥哥老四與自己最敬重的八哥鬥得你死我活的?不能說,不可說啊,十四嘆了一口氣,不再說話了。
風鈴看着他怏怏不快的樣子,也躺下“其實我也聽說過你們天家的事情,彭壽大哥也經常同我講過,聽說有個俠王十三阿哥,以前最是仗義了,壽哥最喜歡他,常常聽說書的講他的英雄事蹟。當初黃河發水災的時候,他揪着砍了好幾個貪官,後來追繳庫銀的時候,他可是把貪官們逼得鬼哭狼嚎的。”
十四靜靜的聽着,聽着本來和她慼慼相關,如今好似撇的乾淨,一點不着邊的事情。
“還聽說有個雍親王,是個黑臉,長的可醜了,冷冰冰的,人稱冷麪王。十四,你說他真的有那麼冷嗎,那他家裡的福晉可怎麼受得了他?”
十四的眉頭突突的跳了起來,坐直了身子,臉上顯出了忿恨之色,四哥,冷麪王,哼,他是夠冷,爲了自保,連自己最愛的女人都出賣,讓女人去頂自己闖過的禍,算的什麼男人。可笑他還自己裝病那麼久,就是爲了表示自己的心痛嗎,他再心痛,有自己心痛嗎。
十四想起來自己,十二三歲,情竇初開的年紀,第一次愛上一個人,真心實意的喜歡一個人,爲她哭過,爲她笑過,爲她闖過禍,捱過打,也爲她曾經整夜的哭泣着,就爲了她的眼中始終看不到自己,可是如今,不同了,他不再錯過,抓緊了就不再放手,絕不放手。
十四帶着忿恨的表情看着風鈴,看的自己心痛了起來,這女子,爲何偏偏忘記了自己,不再記得兩人的以前種種,只留下他一個人的記憶,讓人甜蜜又痛苦。
想着撲了過去,抱着風鈴親了起來,在臉上親吻,又去尋找嘴脣,風鈴從腦後抽出雙手去推他,卻是推不開,她突然停住不推了,因爲滾燙的淚水滴落在她的臉上,感受着那溫度,她不知道竟然爲何,自己的心裡好像也疼痛了起來,一絲絲的,讓人難受,讓人覺得心裡堵得慌。
這可是堂堂將軍王,代替皇上出征的,統治幾十萬大軍的,說一不二,威嚴無比的將軍王,可是也像個孩子一樣,哭了。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可見,他有多麼的傷心啊。爲何傷心,是爲了那個靜雅嗎,他自己認錯了人,纔會傷心的,那個靜雅該是如何的一個人,能夠讓他如此的悲痛欲絕。
風鈴想着,直到十四伏在她的肩頭讓自己的眼淚流個夠,這才擡起頭來,眼睛紅紅的。
“你好像一隻紅眼睛的兔子!”風鈴嘲笑他。
“你纔是兔子”十四回了過去。然後自己笑了,那可不是,這是一隻自詡不小心掉到了狐狸窩裡的可憐兔子。十四想着又高興了起來,望着風鈴,心裡又甜蜜了起來。如今風鈴屬於他了,雖然他忘記了自己,那沒關係,可以重新開始,關鍵是她也忘記了以前的不該記得的人,那多好,風鈴真真正正的屬於他十四一個人了。
想着出來的時間久了,十四邊策馬帶着風回去了,回去的路上不再是風馳電掣一般,而是慢慢悠悠的勒馬回去,風鈴說:“你放心,我不會把你哭的事情告訴別人的,不過有的時候我可真是保不準會說夢話的。”
“那要是收了封口費後,是不是連夢話都不會說的啊?”
風鈴笑了起來“你好聰明,不虧是將軍王,一百兩。”十四嘆了一口氣“你個守財奴。”
十四回到營帳中,果真是給了她一百兩的銀票。風鈴高興的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遭,小心翼翼的疊起來放在自己貼身的口袋裡去了。
自己在舞刀和劍影的監視下去給十四做了好幾道菜,婢女擺好碗筷後自覺侯立在一邊。十四見只有一副碗筷,心裡老大不高興,舞刀心思最細,立馬又擺放了一副過來。
“風鈴,過來一起用膳!”十四親切的呼喚。風鈴趕緊的蹦了過來毫不客氣的一屁股坐下,分碗撥菜,與十四同席,吃的十分自然愜意。十四心裡高興,吩咐人取了酒來“玲兒,陪本王喝兩杯。”
“好”風鈴答應的也乾脆,跟他響亮的碰了個杯,一飲而盡,兩人吃吃喝喝,倒是一壺酒吃了個乾淨。
晚上,十四照例出去巡視,看着營房的佈防和崗哨情況,巡查要的一個多時辰才能回來,閒極無聊,風鈴自己在書案前揮筆作畫,今日玩的好高興,用筆記下來,當做自己的記憶。在十四那一堆的紙筆中翻了翻,竟然給自己翻出了一盒子的黑黑炭條來,風鈴心裡一動,竟然覺得十分熟悉,這精巧的炭筆和炭條,好似以前那裡見過一樣,連同這盒子上描繪的虯乾紅花。
風鈴打開來,取出一根炭條擰在炭筆上,鋪開雪白的宣紙,畫將了起來,把這天裡跟十四的見識和經過一一畫出來,直到畫滿了整個几案的紙,也沒有見十四回來,風鈴已經是呵欠連連了,自己打了水來洗了睡了,靠在牀邊上,烏油油的頭髮卻擺放的一個枕頭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