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 空難

空難

藍航的波音777客機從G市的國際機場起飛,大約15小時後抵達美國洛城。

喬烈兒坐在靠近舷窗的位置,旁邊是一對70多歲的老夫妻。

飛機進入白令海峽時突然顛簸了一下,老太太問道:“是不是遇到氣流?”

老爺爺摘下老花眼鏡,“別擔心,就算遇到氣流也是很平常的事。”

話音剛落,飛機再度大幅度的顛簸。

雙語廣播反覆地提示着:“各位乘客,飛機遇到強氣流,請各位繫好安全帶。”,空姐神色凝重地從服務間走出來並檢查每一個人的安全帶是否繫好。

機艙內隱隱透着一股不安的氣息,有人交頭接耳竊耳,恐懼的情緒悄悄蔓延開去。

喬烈兒剛繫上安全帶的金屬釦子,艙內的燈“嚓嚓!”響了兩下暗了下來,旋即飛機像過山車一樣來了一個360度翻滾。

一片尖叫聲、哭喊聲,“啪”氧氣罩自動掉落下來在他面前晃啊晃,頂上行李架的門經過這次衝擊後不少被撞開了,行李揹包“嘩啦啦!”散落一地,其中不少還砸到坐在下面的乘客。

“空姐,有人受傷了!”

飛機稍微穩定了一點,空姐提着急救藥箱扶着椅背艱難地走過去爲被行李砸破頭的乘客包紮。

經過這次360度大翻轉後,大家都知道不是什麼氣流問題,氣流不至於能讓這隻空中巨大霸波音777客機來一個360度的大空翻,肯定是飛機自身出了故障。

喬烈兒沮喪地看着舷窗外的雲朵,這回也真夠倒黴的,好不容易公費出一趟國,沒想到遇到飛機故障。

廣播再次響起,“各位乘客,我們的飛機在一個半小時後將迫降Aleutian Islands。”(PS: 阿留申羣島,位於白令海與北太平洋之間,自阿拉斯加半島向西伸延至堪察加半島。)

機艙內有人嘆氣、有人抽泣、有人頌經祈禱...

空姐的上衣已經染了血,依舊一個個的給乘客派紙張和筆,忽明忽暗的燈光下一片愁雲慘霧,這紙和筆用來作什麼的,不用說大家也猜到了。

迫降意味着什麼?九死一生?幸運女神會不會眷顧他們,讓他們死裡逃生?

喬烈兒用顫抖着的手接過紙筆,強忍着剛纔飛機翻滾帶來的心悸,筆尖停在白紙,腦中彷彿有千言萬語卻無從下筆。

寫下存摺密碼?好像不用,家屬出具死亡證就能提錢。

寫下爸媽、哥,我捨不得你們,他們看了會不會更傷心?

心亂如麻的他瞥見隔壁的那對老夫妻把一個字都沒寫的白紙摺疊好放在前面書報刊的袋子裡。

喬烈兒有點好奇地,“你們什麼都不寫?”

老太太沒有答話,只是淡淡一笑,回眸看着身邊的老爺爺。

老爺爺輕拍了一下老太太的手背,“老伴,我們在一起也有五十年了吧?”

“是啊,想當年你爲了多見我一面,還天天來我家麪店吃麪條。”老太太眼神飄向遠方,回憶着久遠的事情,因白內障混沌的眼睛此時好像清明瞭許多。

旁邊的兩個老人家佈滿縱橫交錯皺紋乾枯的手交疊在一起,平靜的閉上眼睛。

不遠處的一對小情侶相依相偎,年青媽媽把孩子緊緊地擁在懷裡。

喬烈兒看向舷窗外變幻萬千的雲朵,“捷飛...我們還能見上一面嗎?”

短短的近一小時的飛行,像過了半個世紀般,期間飛機又再顛簸了幾次,巨大的離心力讓喬烈兒覺得心臟都快被嗆出來的感覺,不時傳來傷員的□□聲和女人的抽泣聲。

“有戰機。”有乘客指着左翼舷窗。

眼尖的看到機尾的星條旗,“那邊也有,是美軍的。”

喬烈兒坐在右翼舷窗,往外看去果然出現了一架銀灰色單座戰機。

不知道誰突然冒出一句,“怎麼會有戰機?不會是要炮轟我們吧?”

機艙立即**起來,人人自危。

“啊?那怎麼辦?”

“我不想被炸死。”

“這是客機,怎麼可能炸我們。”

“美軍誤炸客機也不是第一回。”

“我們進了美軍的航空識別區。”(PS:防空識別區,指的是一國基於空防、需要所劃定的空域。目的在於爲軍方及早發現、識別和實施空軍攔截行動提供條件。)

“F22戰鬥機。”有人認出了戰機的型號。

空姐連忙解釋道:“別擔心,他們只是在領航。”

兩架F22一左一右的伴隨着客機飛行了約十五分鐘便以Y字型路線飛離,預視着即將着陸,心又再懸了起來,客機也從相對穩定的平流層進入接近地面的對流層。

“噼啪!”北太平洋的深夜正電閃雷鳴,狂風暴雨,這並不是一個適合迫降的天氣。

乘客都穿上了橙紅色的馬甲型救生衣,風雨中的客機像大洋中小船般左右搖曳,腿底下是浩瀚的太平洋。

最前方的屏幕上飛機下降的高度:“2000米...1500米...1000米...”,風雨飄搖中的波音777如同一隻折翼小鳥戰戰兢兢中逐漸下降迫近地面。

喬烈兒透過舷窗,下方的小島隱約看到了燈光,要知道阿留申羣島是美軍的基地,跑道僅夠戰機起落,長度和燈光都不足以降落波音777這類大型客機。

負責運送重傷員的阿帕奇直升機已經在機場候命,救護車和消防車的也都停在邊上。

屏幕上飛機下降的高度:“300米...200米...100米...”

所有人的都彎腰把頭埋在膝蓋中抱成一團,沒有人知道這次着陸飛機的起落架能不能正常打開、會不會衝出跑道、會不會斷開、會不會爆炸...

燈光“嚓嚓”響了兩聲後全滅了,一遍漆黑的機艙彷彿步入死亡般寂靜,引擎的轟鳴聲讓人膽顫心驚。

用停機坪臨時充當延長跑道兩旁,美軍的士兵手一個個筆挺地站着,風雨中高高地舉着大型火炬燈爲隨時有可能衝出跑道的客機照明導航,哪怕是用我的生命換你的平安。

飛機明顯震動了一下,“轟隆隆”起落架觸及地面擦起了耀眼的火花,滑行的速度也漸漸慢了下來,最終在臨時跑道的盡頭處停了下來。

幾乎要蹦出喉嚨的心終於安定了下來,死裡逃生的機艙內一片歡呼雀躍,負責運送傷員的美國大兵一身防火服,戴着防火面具走進艙內。

“Are you OK?”

驚魂未定的喬烈兒打了一個“OK”的手勢,大兵便示意從緊急通道的下去。

喬烈兒剛滑下去,便有軍醫上前替他大致檢查了一下,只是額角和手臂有點擦傷並無大礙,便給他披上毛毯。

開着暖氣的休息室,桌子擺放着熱茶、咖啡、麪包和熱狗,雖然不是什麼精品美食,對於經歷過一場生死浩劫的人來說已經是幸福最美味的。

外面的風雨漸漸停了下來,乘客們非常有秩序地一個挨着一個排隊打電話。

天際泛起了魚肚,一線金色的光芒努力從厚厚的雲層中穿透出來,帶着新一天希望。

“到你了。”跟在後面的人推了推喬烈兒。

喬烈兒拿起話筒,手指快速地按下幾個號碼,“嘟嘟~”長鳴音後,沒睡醒的聲音迷迷糊糊帶點慵懶,“喂。”

看看腕錶,美國時間應該還在睡夢中,估計那人還不知道飛機迫降,“捷飛,是我。”

“啊?”趙捷飛一骨碌爬起來,被子掉到牀下,半//**精壯上身,僅穿着一條底褲,“你下飛機了?”

“嗯~”

趙捷飛半眯着眼睛看看手機,明明是半夜,難道手機壞了?再看看牀頭的鬧鐘,沒錯啊!還沒天亮,飛機到達時間應該是上午八點,“你在哪啊?”

“阿留申空軍基地。”

“什麼?”趙捷飛一邊夾着電話,一邊從被窩裡翻出IPAD上網,頭條便寫着飛機迫降阿留申羣島,“你有沒有受傷?”

“一點點擦傷,沒事。”喬烈兒撫着經過簡單包紮過的傷口,“我想問你在美國當法醫要什麼資格?”

趙捷飛以爲自己聽錯了,掏了掏耳朵,“啥?”

“我問你在美國當法醫要什麼資格?”喬烈兒又再重複了一遍,“別讓我說第三遍了!”

“哈哈!”趙捷飛開心得整個人在牀墊上蹦起來,“小喬,這個問題等你來了我們再促膝詳談。”

喬烈兒掛掉電話走到戶外,從海上升起來的太陽散發着耀眼的光芒,大衣的衣角隨風揚起,經歷過黑暗的生命因你重新燃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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