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船
冷空氣南下吹走了迷霧對岸的燈火格外清晰,吃過飯從雲苑新村喬家出來,兩人也不急着回自己的小窩,乾脆去散散步。
喬烈兒戴上兜帽,手插在衣袋裡提議道:“到江邊走走。”
“好啊!”趙捷飛與他並他並肩而行。
河岸兩旁懸着璀璨的燈飾在黑夜如同火樹銀花,大葉榕垂落到地面的鬚根隨風擺動宛如女子的長髮,冷冷空氣吸進鼻裡讓人格外清醒。
一股透人的香味遠遠飄來,趙捷飛皺了皺鼻子,“是烤紅薯嗎?”
“吃麼?”喬烈兒已經尋味走到紅薯攤子前。
守攤的老伯掀開蓋在鐵箱子上面的白布,裡頭的紅薯熱氣騰騰,“小哥,要多少?”
看見喬烈兒伸手去挑紅薯,趙捷飛趕緊拉住,“剛吃過飯。”
“挑個小的。”喬烈兒樂滋滋地挑着紅薯,不時燙得直甩手。
“兩位爺,我們家的紅薯好消化,放個屁就沒了。”老伯把喬烈兒挑好的紅薯放進塑料袋裡,伸出兩根指頭,“2塊錢。”
喬烈兒掰開紅薯分了一半給趙捷飛,“聽到麼,放個屁就沒了。”
趙捷飛笑着無奈地接過,雖然他不餓,但初冬的冷風中吃着滾燙香甜的紅薯也是件溫暖的事兒。
堤岸邊排了一圈子人,浮動的臨時碼頭停靠着張燈結綵、裝飾得美倫美煥的遊輪,透過船艙玻璃幕牆裡面擺着放了茶點的圓桌和沙發。
喬烈兒巡着趙捷飛的視線看去,發現他盯着那條船,舔掉粘在指頭上紅薯塊,用手肘捅了捅他,“越江夜遊,你想坐?”
“反正還早。”趙捷飛看了看腕錶,“要不咱們也坐一回。”
他正想往夜遊售票處走,喬烈兒硬把他拉走。
喬烈兒走到另一邊的水巴售票處,“買這個,航線一樣的。”
穿行越江停靠多個碼頭的水巴確實比夜遊的遊輪便宜,其實他們沒必要這麼省,但是比起在遊輪鬧哄哄邊吃邊看風景,渡輪卻別有一番風味。
小小馬甲上迎着冷風,頭頂是黑壓壓的拱型鋼製大橋,灰色的橋身古樸又莊嚴。
“這條是海豬橋,解放前已經建了,現存最老的橫跨越江兩岸的大橋,經常有人爬上去要跳橋抗議。”喬烈兒說罷突然想起當年他扶老人被訛,嚴靖曦出手相助,兩人結下不解之緣,可惜而今他們天人永隔。
趙捷飛看到喬烈兒的眼神黯了下去,搭上他的肩問道,“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沒有。”喬烈兒搖了搖頭,仰頭看向永遠只看到飛機看不到星星的夜空,不知道靖曦在那裡還好嗎?想想連自己都覺得可笑,他又能在哪裡?早已灰飛煙滅物是人非。
趙捷飛覺得他的表情千變萬化中,一時哀傷、一時惆悵、一時苦笑,“你怎麼啦?”
“嘿!河印大橋,像不像豎琴。”喬烈兒抖擻了一下精神,把自己拉回到現實中,指着前面那條白色的斜拉索大橋,鋼索像琴絃一樣,川流不息的車輛像流淌的音符。
“不錯,挺美的。”趙捷飛很煞風景地說道,“這條不好爬,應該不會有在上面玩跳橋SHOW。”
“誰說的。”喬烈兒嘟起嘴,“上個月就有人爬上去呆了兩天被迫封橋。”
“吃喝拉撒怎麼解決?”
“消防員架雲梯把水瓶拋給他。”喬烈兒蹙眉,想起高空落下濺了一地的排泄物,“拉撒直接往橋下。”
趙捷飛盯着那光溜溜的主軸,這人能爬上去蜷縮在那連腰都直不起來的疙瘩空間不眠不休呆上兩天很有特警潛質,要是進警隊必成大器。
奇葩的思維別人難以捕捉,但同樣是奇葩的人就能神同步,喬烈兒推了推神遊中的趙捷飛,“你別想着吸納‘人才’,那人是個瘋子,下橋行政拘留後的精神鑑定是我給他做的。”
乘風破浪,渡輪如一葉輕舟往G市的地標駛去。
四周平地突兀地有一座鐵塔撥地而起穿入雲宵,塔上下兩個橢圓扭轉在腰部收縮變細活像小蠻腰,七彩的變幻燈光盛裝一樣裹在它身上,仿如纖纖少女月下起舞。
趙捷飛想西雅圖的太空針塔,“還記得那個頂端像UFO一樣的塔嗎?”
“記得。”喬烈兒在美國進修時跟趙捷飛去過一次,到西雅圖沒到過太空針塔就像到巴黎沒看過巴黎鐵塔一樣的掃興,那是必遊景點。
“知道美國人怎麼說的嗎?”趙捷飛想起當地百姓常說的笑話。
“怎麼說的?”喬烈兒眨巴着眼看着趙捷飛,帶着疑問和好奇的黑瞳像銀河的星空讓人入迷、讓人沉淪。
趙捷飛看得晃了神,被他推搡了兩下才反應過來,“那是地球發生大劫難時,美國總統逃往宇宙的專用飛船。”
“哈哈!荷里活的片子看多了吧。”
夜晚坐渡輪的人不多,喬烈兒俯身手肘壓在欄杆上,外面套着一件短夾克,看起來身材略顯單薄,纖細腰肢下一雙大長腿,凜冽的江風吹得髮絲凌亂也掩不住他一笑百媚生的風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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