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醫患案二

醫患案(二)

G市健民醫院。

醫院的保安用警戒線和雪糕筒把耳鼻喉科封鎖起來,風穿過走廊捲起散落在地面的病歷、驗單,地磚上一點點芒星狀的血滴,越往5號診室越密集越濃烈,紅豔得讓人驚悸。

兩名保安拿着警棍把守着,看見刑警和法醫走過來便側身騰出位置讓他們進入診室,室內瀰漫着濃重的血腥味,濺在白色的牆壁上的噴射狀血漬已經呈暗紅色。

被反綁着雙手的孫青低頭一聲不吭地蹲在牆角落,完全沒有之前的狂躁,根據保安的交待孫青行兇後就老老實實地待在這裡等他們來,不吵嚷也不反抗。

劉華取出相機把現場拍下來,這時孫青突然站起來,李石立即警惕地抽出□□上膛對準他,“蹲下,想幹什麼?”

“你們是刑警?”孫青臉色平靜,沒有繼續往前,也沒有蹲下,一直唸叨着,“人是我殺的,我是兇手,我跟你們回去。”

李石跟身後的張涵對視了一眼,這是搞哪樣?

張涵用手銬把孫青鎖起來帶走,遇到趕過來穿着一身正裝的喬烈兒,張涵微微愣了一下,“要去相親嗎?”

喬烈兒答非所問,“傷者呢?”

“在ICU。”張涵答道。

喬烈兒轉身跟張一說,“我去那邊看看,這裡交給你。”

12樓通往ICU的連廊,喬烈兒的後腰被重重地撞了一下,回頭看見是位護士妹子,懷裡抱着裝血漿的箱子。

“對不起!”護士道歉後,臉色繃緊急急忙忙往ICU跑去。

隔着巨幅玻璃,躺在裡面的人纏着一圈圈繃帶,心監儀、呼吸機,血源源不斷地輸入她體內仍無法改變灰敗的臉色。

醫生、護士圍了整整一圈,密不透風,也絲毫改變不了心率和血壓數值往下掉的局面。

頹敗的雙肩無力地下垂着,最後掀起白布從頭到腳覆蓋着,徐正淳用手掩臉靠着牆壁慢慢滑坐在地板上,幾名同僚上前蹲下輕拍他的肩訴說着什麼,隔着玻璃喬烈兒聽不到他們說些什麼,但也猜到是安慰的話語。

看着徐正淳雙肩抽搐隱忍的哭泣,有時喬烈兒很慶幸自己是一個法醫而不一個醫生,他可以從容地面對死亡的人卻不懂面對活着的人。

喬烈兒合上眼,不久前他們在喜洋洋火鍋店偶遇,熱戀中的童曉嵐親密地挽着徐正淳的手臂,彷彿還是昨天的事,再次碰面竟成了冰冷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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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市,警局會議室。

張涵翻開屍檢報告,“身中5刀,2處刺傷、1處切割傷、2處抵抗傷,致命是哪一刀?”

“左鎖骨處下方深至胸腔18CM。”喬烈兒用指揮棒指着屏幕上的照片,“這是致命傷。”

“等一下!”劉華提出疑問,“現場發現的尖刀刀刃僅長16CM,會不會還有其他兇器?”

“不會。”張一執起用證物袋裝着的尖刀刀柄,“傷口的深度並不單單由力度決定。對於兇器來說,刺進身體的過程中最大的阻力就來自於皮膚,只要突破了這一層障礙,阻力就會小的很多,這和用刀刺西瓜差不多。”

“嗤~”一聲低沉的裂帛悶響,衆人循聲看去,俞徵正舉着尖刀捅向綠油油的大西瓜,鮮紅的瓜汁血水般從破裂處溢出滴落,俞徵尷尬地說道,“天氣轉熱,買個西瓜給大家消暑。”

看着他的尖刀,李石嘴角不自覺地抽了一下,“徵徵,你的刀。”

俞徵看看手中的刀,再看看用證物袋裝着的尖刀,咦?雙胞胎耶!他一臉無奈,“附近市場湊合着買了這個,沒想到...你們繼續聊!”

李石跟劉華相互對視了一眼,眼中分明就是寫着你覺得這樣子還能吃得下麼?

張一繼續解釋道,“當行兇的力度很大時,組織往往會被壓縮,這樣當兇器被□□的時候,留下傷口的深度就會大於兇器的長度。”

“傷口呈‘T’”字形。”喬烈兒指着尖刀的凹槽,“帶有血槽的刺刀纔會造成這種傷口。”

張涵看向喬烈兒,“這幾刀的順序又是推測出來嗎?”

“第一刀應該是頸部那刀。”喬烈兒微側頭指着頸部左面,“脖子有明顯割傷,傷口較淺,沒有切斷氣管、喉管和動脈,從傷口分析是切割傷。”

“一開始就往頸部,分明是要取她性命。”劉華傾前身子,“爲什麼這一刀沒致命?”

“人的本能。”喬烈兒擡起左手,“應激反應使她用左手擋了一下,造成了左臂抵抗傷。”

“抵抗傷,即受害者在被襲擊過程中本能地用手阻止兇器、或試圖搶奪兇器時所造成的傷害。抵抗傷通常有兩種:一種爲出現在手掌、手指關節處的切割傷,這意味着受害者曾試圖搶奪兇器;而另一種則可能是手掌、胳膊上的貫穿傷或切割傷,這說明受害者曾使用胳膊或手阻止刀具。”張一補充說道,“死者的左臂傷是屬於第二種。”

李石摸着下巴,“按推斷下一刀是右腹部。”

“可以這麼推測。”喬烈兒局部放大了死者的右手圖片,“右下腹的刺傷深度不如左鎖骨下方的深,因爲她用右手去擋,糾纏中造成右腕肌腱、血管、動脈全部被割斷,最終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然後就是致命的第五刀。”張涵擢了一下自己的左胸,“左鎖骨處下方,心臟位置。”

“對!”喬烈兒點頭,“胸骨上窩處刺創致上腔靜脈破裂導致失血性休克而死亡。”

張涵的手機在褲兜裡震動,越聽眉越緊,隱約中似乎有些不好的事,其他人屏氣靜息等待。

掛了電話,張涵招呼喬烈兒,“小喬,立即和我去一趟看守所。”

張涵拎着喬烈兒往外走,迎面跟姍姍來遲的刑警隊長周昆撞了個滿懷。

“去哪?我剛來就散會?”

張涵拋下一句“回來再說。”便揚長而去,這個隊長已經形同虛設,周昆本人也樂於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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