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北?”江晴乍起,驚醒道:“走,去議事房——”
話落,行走步伐比平素急了三分,略顯倉惶。透着倦色的秀臉隱然流露急喘焦躁,這神態極難出現在江晴面上,不過此時卻無人笑話。
緊繃着臉,目視着江晴和雷丁走入書房。
江瑤擡腿,本打算跟上去。
不料,被草一把攥住,江瑤微愣疑惑仰頭望着草,問道:“草姨,你拉着我做什麼?我要去議事房……”
“別去,這個時候不要過去打擾。把空間留給你母親,這七年她很不容易。”草柔聲道,擡手輕撫着江瑤的臉,在其臉頰上輕輕地捏了下。語氣悠遠,帶着清淺的嘆息,雖說獸人生命漫長,七年時間放在他們生命長河中,並不起眼。
然,擱在戀人剛滿的愛人之間。
七年,足以磨滅最深沉的情感羈絆。
江瑤似懂非懂,驚疑望着草。她雖早熟懂事,卻到底只是個孩子,敏感,成熟,卻無法明白這世間最沉重的感情兩字。是以,當她見江晴流露訝然失態的表情時,下意識想要跟上去。
“哦!好的。”江瑤點頭道。
話落,草拘着江瑤,讓蕾蕾和小鷹兩人跟她一起玩鬧。她和羅珊神情嚴肅,忐忑不安望着議事房那邊,一年又一年,族人們在一次次等待中失望。不知多少次,衆人滿懷希望尋找着,又一次次失望而歸。
“雷丁,這次能帶回好消息嗎?”草淺聲道。
羅珊絞着大手,這兩年因小鷹的出生,她安分了許多沉靜呆在桃源修身養性。此時,聽着草的聲音,下意識回道:“會的,其實這些年我總覺得族長就在身邊……”
“瞎扯!”草白了眼羅珊,沒好氣道:“族長若就在身邊,他爲何不現身?這些年江晴過得有多苦誰不知道?族長那般寵溺江晴,他怎麼可能捨得讓江晴承受這些痛楚?”在部落,誰不知道江晴時族長的心尖痣?誰都能害江晴,唯獨他不會。
羅珊躊躇着,良久。
“若,族長藏着難言之隱了?”羅珊神情猶疑,湊近草耳畔,小聲道:“別忘了當年族長身中忘情散之毒,那毒到底如何卻無人知曉……會不會因爲尚未解毒,遂族長才未能歸來?”
聽之,草緘默了。
羅珊這猜測並非沒有根據,桃源裡很多人都私下議論着。
以赤九和芽爲首,這些年悉數專研偏毒,且還在青南各處搜尋各類雜毒。只希望能找出忘情散的毒,至於狼墨生死他們從未擔心過,在他們心底狼墨堪比獸神,這樣的他怎會輕易死亡。加之,有狼凃和江瑤的存在,他們雖無法感受到狼墨的所在,卻能感覺到他的生機。
“等着吧——”草輕噓一口氣,這短暫的時間裡,庭院裡迅速聚集了數十人。都是相熟的族人,相視一眼,卻沒人開口詢問。不過,視線掠過庭院間幾名稚童時,嘴角含笑。
“哐當!”
一聲關門聲後,江晴背對着雷丁,久久未語。
雷丁拉開一旁的木椅,坐下,平緩尚來不及平靜的呼吸。空曠議事房中,迴盪着雷丁一人粗喘的呼吸聲,連帶江晴那劇烈跳動的心跳聲都被遮掩了過去。
江晴緊握着拳頭,深呼吸數次,才堪堪平復心底鼓動的心房。
忘記了,這七年到底歷經多少次這樣的場景。
每次,都在殷切中等待失望。一次次,她早已忘了那不斷翻騰的痛楚。然每次聽到時,仍舊免不了那最深處悄然升起的期盼。
那個男人是毒!
是她,此生戒不掉的毒。
“渝北,發生了什麼大事?”江晴沉靜道。努力讓自己做到冷靜,不因急躁而變得倉惶失色,畢竟她已經不再是七年前那個毛躁的愣頭青了。七年時間,讓她沉澱下來的不僅是悲哀和痛苦,還有那愈漸沉穩行事風格。
這些年,族人都察覺到這個一樣。
就連雷丁和天雲都很難從江晴臉上看到情緒波動,這滋味讓族人很難受,但是卻沒人敢真的在江晴面前述說,就像是保持着某種沉默安靜地在部落裡生活着。每天,或是開心,或是痛苦,仍舊每天重複着相同的生活。
“塔爾剛傳回消息,渝北接連數個部落被屠,連帶其中與青南接壤的那個氏族也如此。死狀,與當初花扦死亡時一般無二。”雷丁冷厲道。手死死地拍在桌上,在桌面上留下一個三四公分深的掌印,可見,雷丁心底何等震撼。
渝北有別於青南,渝北哪怕最小一個部落都有數百餘人。氏族人口基數就更大了,這些年天獅氏族爲北伐多了多少犧牲,卻始終未能得償所願,三年前天獅氏族只得改變策略,拿下了渝北一箇中型部落。
“夢幻花?”江晴驚駭道。
花扦死亡時,那慘厲的狀態至今仍叫人不忍回憶。
太過悽慘,太過駭人。
與之相對地,那過於美豔的夢幻花就愈加妖異驚駭。
“極有可能,不過這不是我今天過來的真正意圖。”雷丁一改冷戾,緩緩從懷裡掏出一張卷好的草紙,當着江晴的面緩慢將草紙展開,緊接着上邊慢慢地露出一道身影,哪怕只看到半個側面,江晴仍舊一眼就認出草紙上那背影之人。
“這,這是……”江晴顫抖着手,緩緩從雷丁手上接過那張草紙,深諳的眼瞳逐漸被水霧取締,七年,她本以爲淚水早已流乾了,卻不想當再次看到這個人時,那乾涸的淚珠卻仍舊忍不住從眼眶泛開,從眼角溢出。
“這幅圖是塔爾無意間,從渝北某家書局中發現的。”雷丁道。
雷丁並沒有過多詳說,只是簡單的提了聲這張圖的來歷。其實,當他接到這張圖的時候,吃驚並不比江晴少。誰都想不到,部落苦苦尋覓了七年的人,會以這種方式出現在他們的眼前,這感覺很微妙。
震驚,夾帶着興奮。
“何人所繪?因何出現在書局?那人可知曉他的下落……”一瞬間,急切想飛去渝北的念頭愈漸強烈清晰,讓她有些呼吸絮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