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全都是血——”
搬開木板時,羅珊緊緊地抱着江晴,嘴裡胡亂唸叨着什麼。
“羅珊你鬆手好不好?”清雙手發顫,輕聲安撫着羅珊。羅珊這模樣她並不陌生,當年流出事時,羅珊就是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後來,還是淺婆婆出手爲羅珊喊魂,折騰了三四天才將羅珊救回來。
江晴滿頭鮮血,很可能刺激到了羅珊,讓她陷入幼時的記憶。
“血,好多血。”羅珊失魂道,雙手死死地環抱着江晴,頭埋進江晴的脖頸處,貪婪感受着江晴暖熱的體溫。
清強忍着哭泣,手輕輕拍打着羅珊的肩頭,柔聲道:“羅珊乖,把江晴給清姨好不好?不止血的話江晴會死掉,羅珊也不想江晴死掉是不是?”顫抖的雙手雖然極想將江晴從羅珊懷裡搶過來,但顧及羅珊情緒不對。清只能壓制着對江晴的擔心,溫聲誘哄着羅珊,讓她鬆手。
“死掉?”羅珊驚醒,驚慌道:“不要,不要死掉。”
死掉的話,就會像當年流那樣,變得冰冷沒有一絲暖意。那種感覺,感受體會一次就讓人再難忘卻。
一直以爲,人的體溫是暖熱散發着熱意的。
流出事後,羅珊才知道原來人也會變得冰冷,那種冷,冷徹心扉,刺骨。彷彿連人都會被凍住麻痹,明明頭頂驕陽四肢百骸卻猶如置身萬年寒潭。
見羅珊鬆手,清動作麻利將江晴抱出,去到淺婆婆面前,而今部落醫師盡數在集市那邊,清急道:“淺婆婆,你快瞧瞧江晴——”
江晴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她真不知道該如何向狼墨交代。更別說石窟下面的包子和小麥子,那兩人在江晴面前軟嫩無害,實際上一離開江晴分分鐘變臉的能耐,就連當年狼墨都及不上。那兩人對江晴的在乎,遠超過對其他人事,再則她將江晴視爲親女,羅珊這情況她也不好責備,只得強忍着擔憂和怒意,祈求看向淺婆婆。
“抱進屋裡,草去廚房燒水。”淺婆婆檢查一遍,鬆緩口氣,還好傷得不重。水剛出事,要是江晴有個好歹,怕是狼墨當即就會發狂。羅珊發狂還有人能制止,狼墨發狂,只怕部落中無人敢出手製止。思及,江晴在部落中的特殊地位,只怕會迎來一場大亂。
淺婆婆拄着柺杖,走進江晴收拾的那間雜物房,裡面堆放着不少當初芽和赤九拿過來擺弄的藥草。從裡面挑選十來種藥草,遞給清讓她拿去熬藥,竈臺一直溫着熱水,草很快就用木盆打來熱水,照着淺婆婆的交代小心替江晴擦拭着臉上的血跡。先處理頭上的傷勢,身上的傷等江晴甦醒後再作打算。
羅珊那邊,有隼守着。
隼心疼抱緊羅珊,羅珊依舊一副失魂的模樣,任由隼給她收拾傷口。
羅珊身上的傷勢比江晴要重得多,江晴頭上的傷看着可怕,實際上卻不重。羅珊以命換命的打發,讓江晴不好留手,每一下都實打實的打在羅珊身上。等江晴那邊收拾利落後,淺婆婆讓隼抱着羅珊進屋,又是一番忙碌將羅珊身上的傷拾掇利落。乾枯的大手,疼惜揉着羅珊的頭頂,道:“是個可憐的,這喊魂還得準備不少東西,清你將麗娜叫過來,我交代她去準備些東西,晚上的時候替羅珊喊魂。比起清醒,就讓她這樣靜一靜也好!”
清不敢耽擱,淺婆婆話音一落。
她人已然走到庭院大門,急匆匆往花扦家走去。
這邊,隼聽了淺婆婆的話,小心翼翼摟着羅珊,眼神擔憂望着臥室中昏厥過去,尚未清醒過來的江晴。猶豫着,該不該將這事告知族長,以族長對江晴的重視和在乎,要是知曉江晴因救羅珊被木板砸暈,怕是會對羅珊記仇。跟在族長身邊這麼多年,焉能不知族長小心眼脾性。更遑論還牽扯到他最在乎的江晴。瞅着懷裡失魂恍惚的羅珊,隼吞嚥着口水,決定裝作不知道。
畢竟,淺婆婆也說了江晴傷得不重,醒過來就會沒事,反倒羅珊這情況比較麻煩。
可憐的隼忘了一件事,那就是事後報復。
不知過去多久,江晴只覺昏昏沉沉,雙眼微睜,有種噁心想吐的感覺。思緒渾噩,四肢沉重虛軟,這久違的無力感已經沒有體會過了。猶記得,初到死亡之森部落時,她也曾有過這種虛軟無力感。
“草,江晴還沒醒嗎?”忽而,清疲倦的聲音響起。
草微搖頭,道:“還沒有醒,廚房的藥熬好了,要不要現在就爲江晴喝一次?”詢問時,不由將目光投向清身旁的淺婆婆。
清本要去祭臺那邊讓阿穆爲水後事操勞的,現今江晴和羅珊出了事,那邊的事她暫且交予了藍。並叮囑她暫時不要泄露江晴和羅珊的事,以免惹來動亂。麗娜那邊,已經去藥房爲羅珊準備淺婆婆說過的那些藥草,數量繁多,需要不少時間。
“倒一碗出來,喂江晴喝下去。”淺婆婆道。
湯藥中,添加了活血化瘀的藥草。江晴傷到頭,淺婆婆擔心腦袋裡可能會有淤血,這藥拖延不得,儘快讓江晴喝下去纔好。
淺婆婆這一說,草麻利起身,道:“我這就去廚房準備湯藥。”
清瞥了眼被隼摟在懷裡的羅珊,眼神滿是哀傷,深吸口氣,替江晴捏緊被角。心底十分掙扎,該不該江晴出事受傷的消息告知狼墨?自家兒子性情,清十分清楚,一旦知曉江晴因羅珊受傷,怕是免不了要折騰羅珊一番,眼下羅珊都變成這樣了,她心有不忍。
羅珊這情況,她連大地都瞞着。
剛纔去找麗娜時,她僅告訴大地,羅珊被江晴他們留在那邊,水的事羅珊暫且不沾手,以免她發瘋。大地苦澀點了點頭,羅珊脾性不像他和水,火爆且急躁。要真讓她過來,說不準羅珊就會跑到集市去鬧。
是以,大地開口交代兩句,讓清幫忙照顧下羅珊,水的事他能處理好。看着大地強忍悲傷,清於心不忍,說了兩句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