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墨歪頭,瞥着費雷。
神情頗帶意味打量之色,冷幽深黯的眼瞳凝聚着漠然。
“費雷,你似乎很想我離開渝北,爲什麼?”狼墨緩聲道。語調清淺,不疾不徐卻從容不迫,昂然迎視着費雷那張過於陰柔的臉。
眼底,盪漾着不容置疑的堅決。
述說着,他想知道這個答案。左思右想,他想不明白費雷爲何這般急切讓他離開渝北進入望月森林。他既答應了費雷的要求,自然會履行諾言留在渝北八年,不或許該說,他會留在四海商行八年。然而,這些天他能察覺到費雷很不安,這份不安恰恰跟他有關。
費雷微僵。
“你想多了,我只是迫不及待想見到成果。”費雷拂手,散漫道。
神情稍斂,對狼墨警覺愈發小心。摩洛哥被譽爲渝北黑市,這裡匯聚着來自四面八方的人潮,指不定就有青南的人潛入進來。就算沒有青南的人,青南近來發生那麼多的事,在渝北地界都傳的沸沸揚揚,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擡眼,掃過底下數十人。
頎長身軀歪斜靠在椅子上,淺淡道:“他們多留在摩洛哥一日,我便多消費一日,你不當家自然不知柴米油鹽之貴。四海商行這一大家子全靠我撐着,我養家不容易。”
是而非的話,真真假假讓人難以分辨。
狼墨凝眉,深深地看了費雷一眼,未作爭論。
“何時讓迪迪森過來,我便何時啓程。”狼墨淡淡道。
費雷聳聳肩,敲了下桌面。很快就有人上前,費雷開口吩咐了兩句,那人快速離開,自然是前去通知遠在上陽城的迪迪森趕來摩洛哥。
“對了,信纏着我想與你同去望月森另,你怎麼看?”費雷促狹道,擠眉弄眼,既然得到狼墨鬆口,費雷自然忍不住嘴上花花了起來。對於信那女人,他也十分敬佩,這般持之以恆的耐心當屬罕見,擡眼仔細打量着狼墨。
樣貌堂堂,俊俏冷傲。
着實稱得上不錯,可他自認也不錯,爲什麼沒人想信那樣戀着他?
思及,費雷頓覺很不爽。
論樣貌,論實力。
他自認爲哪樣都不遜色於狼墨,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摩洛哥氛圍不錯,也許我該多停留幾日。”狼墨冷冷道。平緩冗長的語調,透着一絲陰狠的戾氣。真是不知所謂的女人!竟以爲只要脫光躺在牀上他就會多看她兩眼,卻不知,每次看她一眼,他都嫌髒。
手掌,摩挲着玉簪。
最近,夢裡的東西越來越清晰。
似乎很快他就能看清夢中那女子的臉,不必每次嗅着那好聞的馨香臆想。不止一次,狼墨在腦海裡詢問她是誰?爲何那般憂傷哀怨?每次聞到那股馨香,他忍不住激動振奮。激盪後,胸腔卻不由得染上莫名的哀慼!
費雷撇嘴,不屑瞪了狼墨一眼,每次都被這人拿捏到自己的短處,要不要這般坑人!
“切!”費雷翻着白眼,權當他什麼都沒說。
信那女人絕不會安分,真以爲狼墨不想她去,她就真的會安分呆在上陽城?狼墨太小瞧她了,他一早就收到信離開的消息。約莫此刻怕是人已經到了摩洛哥,至於之後會發生什麼他懶得插手。
狼墨既已上鉤,信於他便沒了太大的意義。
如非想着巨象部落那邊還需牽制骨面,他壓根就懶得搭理她的死活。
一個爲了虛幻的愛情,連頭腦都喪失的人。
不值得他投注太多精力,畢竟,他還得跟鮮于莽那老狐狸商議如何瓜分夢幻花的事。可沒有多餘的空閒,爲信浪費時間。
“對了,青南那邊如何?”狼墨擡手,端過茶杯抿了口清茶。
在渝北,他多了個愛好。
那便是喝茶,味苦卻待餘香,尤其是午夜驚醒時,他更愛泡上一杯清茶,憑窗而立。仰望着天際那輪皎月,慢慢地品茗着手中清茶。
那淺淺地苦味,能從嘴裡一直侵蝕到心間。
無意間喝過一次,他徹底戀上了這喚作苦陀羅的清茶。
清茶入口,那股苦澀味兒瞬間從味蕾綻開,狼墨不由得眯着雙眼回味起來。
“青南?”費雷一驚,忙道:“青南很好,那麼個窮鄉僻壤的地方能不好?約莫,也就是一直惦記着。”
狼墨蹙眉,對費雷的話很是不渝,卻懶得開口辯解。
其實,在渝北一月多。他不止一次提議回一趟青南,然而卻總被費雷以各種理由婉拒,狼墨心中不是沒有疑慮,奈何無法逃離渝北。更重要的是,腦海中斷斷續續出現的片段告訴他部落似乎發生了一些事,一些好事。他隱約知曉部落族人能吃飽穿暖,這些事明明沒有理由,他卻堅信。
前後矛盾的記憶,讓狼墨心急如焚。
礙於費雷的防備與警惕,他只得佯裝不在意。
不過,這段時間他在渝北並非坐以待斃,通過迪迪森的手。多少弄到些關於青南發生的事,知曉在青南雪龍嶺附近的桃源地界,一年前,崛起一個叫做逐風部落的勢力。
不知爲何,狼墨心底莫名認定這逐風部落,就是曾經生活在死亡之森的逐風部落,也正是他出生的部落。
礙於諸多原因,迪迪森沒能打探到最詳細的消息。
是以,狼墨無從得知逐風部落更多的消息。只是,他卻對自己出現在青南表示了懷疑,他是死亡之森最優秀睿智的族長,他有着卓越的狩獵技巧。費雷既隱藏不說,他總有弄明白的一天。
既知曉逐風部落暫時安穩無虞,狼墨那顆鼓譟的心,悄然冷靜了下來。
如何將利益最大化?
狼墨迅速在腦海中組織布局,費雷費盡千方百計想將他留在渝北,定然是出於某種算計。不管他算計什麼,狼墨都打算暫時蟄伏,以便從費雷手上佔據最大的利益。
渝北,青南。
兩者間差距太大,他需要弄明白的事情太多。
在迪迪森爲他解毒的同時,他何不借費雷的手,以此累積資源爲將來回青南做打算。這段時間跟費雷的博弈,一切都在狼墨算計之中。
狼墨擡首,似笑非笑瞅了費雷一眼,淡漠道:“哦!是嗎?”
話落,舉着茶杯品茗着……
嫋嫋熱氣,隔開心思各異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