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卷 第二章 飛將軍

夕陽西下的草原是最壯觀的,遠處一望無際的牧草被鍍成了金色,像一片金色的海,而在這金色的海上,更有着金色的羊羣和金色的牧馬,它們和天上的雲彩相互映襯,彷彿是天空在海里的倒影。方君瑛斜靠在一堆乾草料上,貪婪的看着這難得的美景,每天只有這時候,草原是最美的,也唯有此時的美,才能讓她忘記那些並不美好的東西。

方君瑛凝望遠處的不語的時候,程莐也在想着心事。在5月6號對準慈禧射出那致命的一槍之後,她和方君瑛被近萬名禁衛軍圍捕,無處可逃的情況下,兩人只能躲進了石佛寺,而這家寺院其實就在皇家御河不遠的地方,和御河那邊的萬佛寺遙相對應,在這麼個位置,自然是禁衛軍搜查的重點,不過狙擊手課程裡的潛伏還是讓她們度過了第一次搜查,等禁衛軍地毯式的開始第二次搜查,感覺就要避不過去的時候,近到身前的禁衛軍忽然退下去了,方君瑛和程莐算是逃得一命。

在京城附近安全總是暫時的,特別是她們刺殺的是慈禧,短暫的猶豫之後,兩人沒有往南,而是選擇了往北,到了昌平之後,再往東北到密雲、承德,之後是想從赤峰進入東北,再從東北的營口或者安東回到日本。爲了不被抓捕,她們都是晝伏夜行,至於食物在用完了銀錢之後,便只能偷竊。兩個女子結伴而行引入注意,但深悉自己容貌的程莐早早的就把臉塗的漆黑。再加上故意不洗澡和破爛的衣衫,使得旁人常常對她們拒而遠之。不過既然是一路偷竊,那自然會有被抓的時候。在卓索圖盟蘇魯克旗的時候,她們卻被一圈蒙古人圍住了,寡不敵衆被捕之後正要砍手的時候,一個搜出來的急救包讓領頭的蒙古人的頭目攔住了部下,他用生澀的漢語問道:“復興會?”

陌生的地方居然會能挺到復興會的名號,方君瑛和程莐都是一呆,那個蒙古人也看出來她們的驚訝。知道這應該是自己誤會了,急救包或許並不只有復興會一家纔有,他使了個臉色給行刑的士兵。示意他們可能砍了。眼見右手不保,方君瑛大喊道:“復興會!復興會!……還有…楊竟成!楊竟成!”

蒙古人見她喊“復興會”沒有什麼,只待聽到他喊“楊竟成”的時候,神情一怔。這才把士兵喝住。再問道:“你們是文永譽的人?”

方君瑛壓根沒有聽過什麼文永譽,只好道:“我們是楊競成的人,”她說出口又覺得的不對,便只好指着程莐說道,“她是楊竟成的人。”

蒙古人不明白方君瑛的“楊竟成的人”是什麼意思,倒是她們提到了楊竟成,那自然跟復興會有些關係,刑也不行了。直接把她們帶到了一個亂糟糟的山寨裡,幾個色鬼見是女子就像圍過來的時候。蒙古人喊了幾句之後那些人便退下去了。夜裡的時候便有一個穿花衣衫的軍官前來問話,方君瑛和程莐雖然不是復興會系統的人,但說的東西還是有些沾邊,再加上一個多月前,王季同從滬上發來的協查通知,讓面前的軍官可以肯定她們就是要總部要找的人,不過這個時候滬上總部早已經被襲無法運轉了。

抓住方君瑛和程莐的是蒙古起義軍白音達賚的部隊,而帶走他們的則是遼西遊擊隊的文永譽,日俄戰爭之後,遼西是復興會關注的重點地區,加上這個地方有白音達賚抗墾起義,局勢極亂,正好可以渾水摸魚。遼西遊擊隊要想生存就必定要和蒙古人合作,在此情況下,少量的槍支彈藥、簡單的醫藥自然而然的援助給了白音達賚,這也是蒙古人看到那種特製的急救包以爲她們是復興會的原因。

方君瑛和程莐到達遼西遊擊隊的營地之後,終於不要風餐露宿了,不過壞消息也因此而來,最早是滬上的楊銳負傷失蹤,而後,又是光緒復出滿清開國會,等她們養好身上的各種傷勢正要動身去杭州的時候,杭州起義又失敗了。

夕陽已經完完全全的落下去了,頭頂的天空又慢慢的變得湛藍,方君瑛轉過看向程莐,突然說道:“要是我們沒有殺掉慈禧,說不定杭州舉義,還有潮州舉義就成功了,局勢也不會變得這樣。”

程莐聞言起初像沒有聽到一般,良久之後才道,“要是不殺慈禧,那也不會有舉義吧。他以前說過,滿清已經是腐朽的不可救藥了,改革是找死,不改革是等死。滿清除了慈禧之外,沒有任何能掌住舵。現在慈禧死了,那滿清估計會更快被推翻吧。”

程莐話裡的他只有楊銳一個,方君瑛聞言之後想接着問楊銳的事情,可又怕程莐傷心,只在沉默了半響方纔感嘆道:“天真的好藍啊!”

程莐也知道她的顧慮,也是默默的說了一句,“天真的好藍啊!”

兩人正無語間,帳篷裡跑過來的小個子副官喊道:“程姑娘,隊長找你。”

程莐聞言一愣,而後臉色有些呆滯,不過她還是站起身,往軍帳裡去。軍帳裡游擊隊負責人文永譽拿着總部發來的電報笑的合不攏嘴的,不過在見到程莐進來又端正起來,他請程莐坐下之後一本正經的道“程姑娘,有一個重要的消息要通知你……”

程莐不明白文永譽的做派,他本是娃娃臉,但從軍之後便開始故作嚴肅,特別是程莐是先生未婚妻的消息他背地裡是知道的,所以一個絕好的消息被他搞得像宣佈惡訊一樣,程莐只覺得腦子有點晃,無力的說道:“請說吧,文隊長。”

“滬上那邊傳來的消息,先生找到了……現在正在治傷。但估計不需要多久他便可以恢復過來……我們……”文永譽的話說了很多,但“找到了”之後的所有語句程莐都沒有聽明白,只待文永譽把話說完。然後把電報遞給她出去之後,怔怔的她才抓着電報情不自禁的抽泣起來,他終於平安了!她想。他終於平安了!

女人的哭泣如果說是一種嗚咽,那麼男人的哭泣很多時候就是一種哀嚎了。在這一天的早些時候,京城金鑾殿上,有大清賢王之稱的肅親王善耆正跪在地上哀嚎,對於他的哀嚎。光緒只是側目別過了腦袋,而殿上的滿漢諸臣,滿臣大多是一副趾高氣揚的表情。而漢臣則都是低着頭不敢說話。

善耆哀嚎不久,光緒就不耐煩的道:“哭什麼哭,肅親王,現在已經下旨讓丁振鐸不能亂殺人了。這還不夠嗎?”

“奴才……奴才……”善耆也知道屠殺漢人的事情和朝廷不相干。但他所哭並不爲此,他抽噎幾下才道:“奴才是希望皇上能法外開恩,赦免蔡元培死罪……”

善耆這話還沒有說完,光緒就已經嗖的一身猛的站起,怒道:“蔡元培前爲朝廷翰林,受君之恩、食君之祿,卻也造我大清的反,這樣無君無父之人定要凌遲處死!”光緒惡狠狠的說完。又覺得還不夠,再指着殿中諸臣道:“你們之前怎麼說?怎麼說的?‘立憲可以消弭內亂’。可現在你們看看,這是消弭內亂嗎?這根本是慫恿內亂!”

光緒在殿上怒氣衝衝的喊了幾聲,便拂袖退朝了,留着一殿跪安的大臣。朝議結束,善耆回到王府不久,梁啓超就尋來了,他一見善耆便道:“王爺又受委屈了。”

善耆此時老淚已經擦乾,只是額頭和眼睛都有些腫,他看着身着四品官袍的梁啓超,長嘆一聲,本想說‘還不如老佛爺’,但知道這話不能在梁啓超面前說,只得道:“卓如啊,皇上很多時候都會聽你的勸。這次你也想辦法勸一勸吧。”

“這……”梁啓超聞言一時間扭捏起來,他可不是有親王頭銜的滿人,一個翰林居然帶頭造反,這,也不能怪皇帝如此生氣,“王爺,這事情還是緩一緩吧,皇上現在正在氣頭上。再說這蔡元培不是還在治傷嗎,待到傷好還有好幾個月呢。”

四兩撥千斤是梁啓超說話的風格,也正是如此,他很得光緒的歡喜。他其實是一個天賦極高的人,任何東西在他那裡都回被很快被解析,並且瞭解的極爲透徹,若是這種解析不帶有政治觀念的話,那他是一個頂級的思想家,可他便生又是一個不安分的人,暗殺和流血是他早期鼓吹的,但去了美國見識了真正的‘民主’之後,他又立馬轉了向,認爲還是俄國那種開明**適合當下的中國。這種思維原本是對美式民主失望之後的選擇,但用在他現在面臨的處境卻完全是合適的,特別光緒現在對於權力極爲吝嗇,開明**完全貼合光緒的心願。只不過,歷史之輪被他誘動之後是沒有辦法阻止的,滿清朝廷還是向着未知的深淵滑去。

“看來,早開國會是應該的。”善耆見梁啓超又耍滑頭,只好無奈的說道,“唯有這樣才能消除滿漢之間的怨恨。”

看着善耆表露心事,梁啓超當下應道:“王爺說的對。革命黨藉機製造仇恨以煽動民衆,朝廷只要正本清源即可。這復興會經此一役,已經元氣大傷,各地的報紙上每天都有人登報退出復興會,革命黨人自首法真是善法啊。”梁啓超在這裡特意的奉承善耆一句,這個自首法可確是肅親王提出來的,“而明年國會即開,士民歸心,那松江的革命軍全軍覆沒不就靠着當地士紳報的信嗎?沒有他們報信,這革命軍還不知道要轉到哪裡去呢。見微知著啊,王爺,士民如此,這革命黨也就只能在美利堅抗議幾聲罷了。”梁啓超話說完,卻又還有點餘韻未盡,又道:“就是這袁世凱雖說遊歷英倫,可朝中勢力不倒,軍中勢力也極深,可是腹心之患啊。”

沒有誅殺袁世凱是康梁的遺憾,但是誰讓光緒這麼操切呢,一不小心就被袁世凱把矛頭滑到各大督撫那邊去了,再加上這復興會早不造反晚不造反。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來這麼大的一次反叛,各地督撫逼宮之下,光緒不得不點頭立憲開國會。而爲了北洋安定,袁世凱只能免職了事,那傢伙也聰明,知道康梁光緒要置自己於死地,早早就出洋去了。

梁啓超話說的清風一般的柔和,又是捧、又是化、又是轉,只把善耆的注意力引到了另外一個地方。不過善耆既然會被稱作是賢王。那自然有自己的能耐。梁啓超說的很對,國會一開,士民歸心。這點從各地的輿論就能看出來,不過看着那個楊竟成寫的那些文章,善耆還是覺的很不安,不過這種不安來自於哪裡他完全不知。如何防範他更是不知。現在他能做的。就是嚴格民間辦團,既有團練都要受當地官府的審查,至於團練裡的官長也只能是官府任命,即便是彈藥也是由官府保管……可以說,能想到能做的,都想了做到了,真要是這樣革命黨還能翻盤,那便真是大清氣數盡了吧。

善耆想畢。又記着梁啓超說的袁世凱之事,笑道:“現在陸軍部不是在大力整治北洋六鎮嗎?第六鎮放在浙江就不調回來了。那志銳志大人轉任奉天將軍後,這第三、第四鎮都要移師東北的,第五鎮嘛,統制官張永成已經被革職了……”話到這裡善耆頓了一下,對着梁啓超笑道:“陸軍部現在不是正在要人嗎,卓如夾帶裡如果有人,也是可以推薦一二啊。”

梁啓超正是爲了此事而來的,陸軍部可是載澤掌握,他作爲保皇黨可是和國會派立場各異,要想推薦人還是要通過那桐或者善耆的好,那桐和慶袁關係不錯,最後能辦事的還是肅親王善耆了。他略作思考之後道:“昔年倒是有一個學生,日本士官學校回來之後卻在廣西測繪學堂教書……”

善耆見梁啓超說話,更是笑道:“卓如說的可是蔡鍔蔡松坡?”

“哦,王爺也聽過這個人啊,真是……”梁啓超也是笑道,客氣起來。

“飛將軍之號大家都有所耳聞啊。好好,陸軍部新立,正要年輕俊才啊。待明兒,我和陸軍部提一提……”善耆說到這卻又再道:“卓如,這蔡元培之事,你還是要和皇上提一提的好啊,那革命黨人吳樾不是說‘以復仇爲援兵,則愈殺愈仇,愈仇愈殺。仇殺相尋,勢不至革命而不已’。這革命黨就是要越殺越仇、越仇越殺,我們就偏不殺。”

“王爺,這偏不殺,難道是要放了……”交易似乎達成,梁啓超開始摸底了。

“不能殺,更不能放,只能是關着。若是他能自首認罪,那還可以委以重任,若是還是執迷不悟,那就只能關他一輩子了。”善耆似軟實硬,他覺得和革命黨之間完全來硬的是不行的,唯有化解彼此間的仇恨纔是正道,這其實也是他要赦免蔡元培死罪的初衷,他料想如此處理,還是能消除一些仇恨的,特別是杭州滿城的那些旗人爲了報復囚禁牢獄之苦,私下裡可是殺了不少漢人的,據說是殺的人太多,西湖湖水都染紅了,真是一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飯桶。

原來只是囚禁,梁啓超想着這個事情應該從哪方面去說,他一會沒有想到也不着急,總是有機會的,當下便道:“那啓超就盡力而爲吧,保蔡元培不死便是。”

善耆見他答應,臉上一笑便端茶送客了。

梁啓超退出親王府的之後,便發了一份電報給在桂林的蔡鍔,不過拿到電報的蔡鍔卻處於一種進退爲難中。潮州起義失敗之後,去年就來過的黃興又來到桂林,他的意思很明確,就是想讓蔡鍔、郭人漳發動桂林起義,佔領整個廣西,從而獨立建國。黃興之所想,其實是很不現實,特別是之前杭州起義就被全國士紳所聲討,報紙上都認爲這是亂國行爲,而現在國會即開,滿人已經開始交權,再行革命已是不妥,再說,就憑測繪學堂裡面的學生和郭人漳的那些兵,這廣西,這桂林都怕是佔不了吧。

蔡鍔正想着,外面的勤務兵喊道:“稟報先生,外面有一個張守正先生,說是……”

張守正就是黃興的化名。蔡鍔聞言也不猶豫,道:“請進來吧。”

黃興依然是風塵僕僕的,身上硝煙未盡。潮州之事讓他明白要想革命成功。還是要像復興會那般有正規軍,這其實也是他最後又回到桂林的原因。

“鬆坡。”黃興神情落寞,用鄉音喊道。

“克強兄!”蔡鍔看着黃興的神情心裡就大致能猜到他和郭人漳談的並不高興,當下和聲道:“克強兄還請請坐。”

黃興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之後便喝起茶來,他感覺之前的新軍計劃似乎完全失敗,起先本希望這些志同道合的同鄉軍校畢業之後可以運動新軍。可實際上的結果是這些人做了官之後對革命並不熱衷。郭人漳素來交好,當初暗殺王之春失敗,因爲章行嚴犯傻漏底。自己被抓到巡捕房的時候,可是全靠郭人漳才提早出獄未被清廷緝拿的,可現在這郭人漳一旦做了官,卻又是變換一副模樣;還蔡鍔也是如此。同盟會不加入。最後只加入了興漢會。

黃興正在腹中非議間,蔡鍔問道:“克強兄,這一趟生意如何?”黃興的化名是張守正,身份則是一個湘籍商人,所以蔡鍔有此一問。

“已經虧了一半了,就不知道另一半賺不賺。”黃興長嘆,目光緊盯着蔡鍔。

“我看就是全部都賺了也沒有多少錢。”蔡鍔則搖頭,又坦誠道:“克強。現在國會即開,這革命真的還要繼續下去麼?革命是改良。開國會也是改良,最重都是要尚武、愛國,用軍國民之思想教育民衆,才能救國家於水火。”

蔡鍔之言黃興早知,他對此也是認同,只不過兩人的見識還是有差異的,“鬆坡啊,不是滿清開了國會就是交權,也不是說開了國會就能教導民衆於尚武、愛國,按照竟成先生的說法,這滿人朝廷就是一艘爛木船,是改不成大鐵船的,非要改,那這爛木船一定會散架,而我們要做的就是早點把這個爛木船打爛,重新造一艘大鐵船。”

如今的形式下,革命式微,說滿清假立憲亦是不能,唯有以前楊銳爛木船大鐵船的比方深入革命黨之心,形式如何並不重要,本質纔是決定物質最重形態的基礎。不過蔡鍔對此並不認同,“可現在開國會就是在重新造一艘大鐵船啊,唯有憲政才能使中國富強,救中國不是某個人,某個組織,救中國要的是一套規則,這套規則就是憲政,克強,復興會的竟成先生我素來敬仰,讀他的文章便可知其人爲愛國之人,絕不是亂國之人,杭州舉事若不是他受傷失蹤,怕也不會發動,現在楊、蔡兩會復興會領袖都是不在,萬萬不可盲目衝動而亂國啊。”隨着杭州軍政府政府部長蔡國卿等人的叛變,躲藏於各處的革命黨不斷被抓,同時杭州起義的原委也被清廷獲知,之後便大肆宣揚以求亂革命黨之心。

“小人所言,有何可信之處?竟成先生不舉事,就不會在浙江各地練兵了。竟成先生還想借着滿清地方自治到處練兵呢……”黃興對此立馬反駁,在他看來革命黨是一體的,裡面沒有假革命,也不能有假革命。

“那結果又如何?”蔡鍔只覺得這個同鄉已經滿清沉浸在革命之中不能自拔,極力的希望他能‘醒’過來,“復興會九成五的會員都已經叛變,這說明這一套革命行不通。之前也許士民離心,可現在是士民歸心啊。克強,不要執迷不悟了。桌子上能拿的時候,我們就從桌子上拿,未必要把桌子掀翻。便說你這次籌劃廣西獨立,真要把桂林佔了,把南寧也佔了,這革命就能成功嗎?復興會當初不是佔了杭州嗎,他們的軍隊也很能打,可這最終還是失敗了。鍾枚那些從日俄戰事裡殺出的百戰軍官,就這麼白白的犧牲了……這……”

蔡鍔說到話到這裡已經完全說不下去了,在他看來,軍人死於內戰是不幸的,特別是當他站的那一方是反對憲政的,就是更加不幸了。

黃興也是感傷於鍾枚等人赴難,他道:“杭州之敗,一則太相信奸賊徐紹楨假反正之言,二則是革命軍訓練未成,又在前一日苦戰第十鎮,三則是洋人不支持革命黨,使得幾船軍火都被洋人兵艦沒收。桂林要是拿下,那我們馬上就往南進攻南寧……中山先生說,和其他諸國不同,法國人向來是支持革命的,南寧佔領後,法國會馬上承認我們,並將……”

黃興一說法國會支持越南獨立,蔡鍔就攔住了,要是這樣他就更不能貿然起義了。“哎……克強兄……”他無言以對。

大家理念不好,黃興很快就退出去了,回到客棧之後,剛纔浙江過來的胡毅生急忙問道:“談的如何?”

黃興沒有說話,只是搖頭,到最後才逼出一句話:“明天還是走吧,去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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