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長皺眉凝思,當地的舉人劉雨村正向他介紹六百年前的白石江之戰。
“明洪武十四年,朱元璋親自部署,調集軍隊三十萬人,以傅友德爲將軍,藍玉、沐英爲副將軍,率兵出征雲南。出師時,朱元璋想傅友德面授機宜,曰:‘曲靖,雲南之咽喉,即下曲靖,大軍直搗雲南,破之必矣!’。是年十二月,明軍攻下普定、普安,進至曲靖,元軍大將達裡麻則速領兵十餘萬在曲靖駐守。
當是時,元軍沿白石江南岸佈防,築營麻黃衝至梅家園一帶;明軍則駐守白石江北岸豐登至大坡寺一帶。決戰之日,明軍從駐地佯渡白石江,誘使達裡麻調精兵防守,大將傅友德則親率主力從上游偷渡過江,繞至元軍後方,形成對元軍之包圍。總攻時,沐英縱鐵騎直搗達裡麻之大本營,元軍倉惶應戰,結果全軍覆沒。是役,元軍被俘者數萬,大將達裡麻被生擒……”
本以爲文人嘴裡能說出一些方略來,不想說的卻是元軍全軍覆沒,再聯想到現在護法軍和復興軍的戰略態勢,副旅長吳忠信眼光一寒,就像用馬鞭抽劉雨村幾鞭子。不過他鞭子一抽便被蔣志清給攔住了,“禮卿,何必跟一個酸儒見識。明元兩軍之戰,這是史實。他不這麼說難道還能說元軍大勝明軍大敗?我之本意是想在沾益失守後,在此以白石江爲屏障建立防線,不過以明元之戰看。這裡也未必守得住。”
蔣志清讀書不多,似乎是秀才沒考上就去了讀軍校。所以對有學問之人較爲尊敬。吳忠信知道這個弟弟如此,只好橫瞪了劉雨村一眼,纔對他道:“那他孃的守哪裡?難道就守在曲靖城內?若是這樣,那城內的寥廓山就是重地了,此山一失,復興軍的大炮機槍便可橫掃城內。”
“哎!守寥廓山何用?”蔣志清很明白復興軍炮火的猛烈,並知道他們此次進兵,居然還帶有超過兩百公釐的攻城野戰重炮。也真不知道這些重炮是怎麼運到這裡的。“就在此地防守以白石江拒敵吧。要是退到城內,那重炮一來,多少人都要死光了。”
蔣志清決定在白石江設立第二道防線,他更是仔細的望遠鏡裡打量白石江北面的一切,待看到正北方有一座大墳凸起、橫擋射界,便有心將其剷平,只是擔心這大墳是當地氏宗的,便又只好請教身邊清冷孤傲的劉雨村,“劉先生,請問那是誰家的風水?”
“哪裡?”劉雨村年已五十。癸巳年(1893)中舉後曾任貴州安南縣令,因憤於朝政貪腐,甲午戰敗。任滿後便會家務農。新朝開始始有新氣象,不想雲南忽起叛亂,明曰護法、暗爲賣國,拿的更是俄人的盧布,老先生雖是清之遺臣,但人卻是中國人,所以對眼下這些蔣志清等人很是鄙夷。
並不是太樂意的,劉雨村順着蔣志清指着的方向,他雖沒有望遠鏡。但一看那是麻黃村的方向,當下傲然道:“此乃前明副都御史唐時英唐公之墓。”
唐時英是誰蔣志清這個半文盲當然不知道。劉雨村再次鄙夷道:“唐公是你們在昆明城所殘害唐蓂賡之先祖,其現已被鄉人葬於其祖近旁。朝代興替、世道輪迴。唯有公心永流於世,將軍儀表堂堂,身爲漢人,何爲俄人之走狗?”
“放肆!”劉雨村諷刺之意,不光吳忠信聽的刺耳,就連蔣志清也聽不下去了。他喝過之後便對副官道:“帶劉先生下去吧。”待其走後,蔣志清苦笑道:“娘希匹!全國都在聲討我們這些盧布黨,可他們難道不知道,復興會當年也是拿盧布的,爲何復興會拿得盧布,我中華革命黨就拿不得?不拿盧布,中國如何民主,如何共和?”
“賢弟,你就不該對這些愚民太客氣!”吳忠信抓住馬鞭,使勁揮了幾揮,以發泄心中不滿。“還是先生說得對,我國民衆封建遺毒太深,非強制其接受民主共和不可。對這些愚民就該殺個乾淨!”
吳忠信一個殺字又讓蔣志清想到了元宵之夜,當時唐繼堯急忙趕往法國醫院看望蔡鍔,不想被早就埋伏好的粵軍截殺,當時他一百多人的衛隊,遂不及坊被架在街道兩頭的馬克沁機槍絞殺,一時間整條螺峰街血流成河,唯有少數一些人逃脫,但逃也只是一時,整個昆明城都被粵軍封死,重傷的唐繼堯只勉強被其護衛背至大東門便又被巡邏隊發現,一番血戰,護衛當中唯有那個會打八卦掌的龍雲逃脫,其他人全部就地正法。
蔣志清想着那個血腥之夜,陽光下忽覺得一陣寒意,而此時在沾益東面十數裡的復興軍中,他惦記的那個龍雲正坐在唐繼虞面前。從昆明逃出後,仗着是本地人,他晝伏夜行二十餘日,終於找到了組織。在政治部呆了三天,他出來第一個見的就是唐繼虞,他,是唐繼堯的弟弟。
“你不必說是什麼了。”復興軍綠色制式軍帳中,唐繼虞聲調冷漠,這種冷漠之下壓抑着的是怒火和悲憤。他早就知道昆明城中發生了什麼,在唐繼虞看來,大哥之死第一個罪人就是蔡鍔,是他野心不死,引狼入室才使大哥遭此橫禍;再則是孫汶和陳其美這些賣國賊,他們爲了霸佔雲南,這才毒殺蔡鍔嫁禍於人。
龍雲身爲護衛長本應護得唐繼堯周全,可現在唐繼堯身死他卻獨活,以仁義而言他是要被譴責的,但他卻是在唐繼堯氣絕身亡後才私逃的,所以政治部並未批評其行爲。只是他面對唐繼虞是羞愧的。此時見他不要自己說話,是以當下沉聲道:“雲之獨活,是要爲司令報仇雪恨。這一次進兵沾益。雲願爲前鋒,殺盡粵匪!”
見龍雲明顯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唐繼虞道:“大哥之仇、滇軍之仇、滇民之仇,不單是你的仇,也是我的仇,更是大家的仇。粵匪狠毒,大哥身死後你能從昆明逃出,應是九死一生,我沒有半點怪你的意思,你先下去好好休息吧。”
“那何時才能總攻?”龍雲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不過戰意卻愈發昂揚,恨不得現在就殺到沾益城中去。
“就在這兩三日內。”唐繼虞也只是一個營長,而軍中唯有團長纔在師部開會。
駐守沾益城東北平河口的是護法軍第一軍李烈鈞部,全軍八千餘人,除了有粵軍大部分精銳外,還有不少鐵了心投身民主共和的滇軍士兵。這平河口西距沾益縣城三十餘里,到白水鎮則爲十六裡,本是一出山凹驛道。其北面是海拔兩千兩百六十五點四米的進山堖,南面則是兩千一百米的長衝諸山,這些山嶺位處驛道南北。互爲犄角,攔死了整個驛道。
從驛道進攻兩邊山峰敵高我低,山勢陡峭、因爲反斜面工事的存在。炮兵能發揮作用很有限,真要是硬攻,能不能攻下不說,即便可以是攻下,那也是傷亡慘重;而若想按山地戰慣例、從山脊方向進兵,可進山堖並不和東面的龍爪山相連,部隊運到到此,要先下山再上山,結果還是從山腳下仰攻。而驛道南面的長衝則是孤零零的小山,更不和什麼山峰相連。
走山下不行。走山脊又不通,看來似乎只能是繞路。但是沾益在平河口西南,往北繞只能是越繞越遠,而往南繞,那山勢層巒疊嶂、綿延不絕,即便有飛機探查,前指的參謀們也認爲除了小部隊能過去,大部隊確實難以過去,再說在陌生山地實施大迂迴,非常容易迷失方向,一旦迷失方向,那給養不足將無功而返。
另外最最重要的是雨季馬上就要來了,一旦暴雨傾盆,那不要說進攻,軍隊自保都是一個大問題,另外曲靖這破地方還有風災,大風拔樹的記錄常見於州志。今年氣候會如何誰不知道,但抓緊時間攻佔曲靖,進而威脅昆明纔是正理。如果護法軍急急出逃那還罷了,可要是他們負隅頑抗,那後續戰鬥勢必要拖延到雨季之後,到那時候,局勢便不再是這麼樂觀了。
第15師司令部內,盯着軍帳中那個巨大的沙盤,師長徐馬兒是越看越煩,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打。15師是嚴州的老部隊,士兵也好軍官也好,個個都是寶,再說以15軍的名頭,真是要傷亡慘重,那不光是面子上,還是感情上都讓無法接受。並且,真要是一擊不成功,任由時間拖下去,那將來的損失將更大,那纔是真正的得不償失。
“喂!喂喂!喂喂!!麻雀麻雀……”隔壁通訊班的呼號聲此起彼伏——在嚴州山區,無線電的固有衰減大概是百分之四十,而到了這裡,一個不好衰減要到百分之百,是以部隊間的通訊極爲不暢。現在前指雖在海拔兩千二百餘米的龍爪山上,但信號衰減仍有百分之六十。
“媽拉個巴子的,那麼多東西賣給了俄毛子,俄毛子又給了孫汶逆黨,這簡直是要我們自己打自己嘛!師長,要咱們來一次潛伏作戰?”看着徐順達愁着的臉,一旅長倪金連建議道,他說的潛伏作戰是指部隊在深夜潛入敵陣前數百米,待第二天黃昏時猛然發動進攻。這樣的進攻最爲突然,而且士兵就在敵人眼皮子底下,衝擊距離極短,能大大的減少傷亡。
“有好地方嗎?”徐順達也是打潛伏戰的老手,這戰術還是他任30旅旅長的時候總結出來的。他也想過對進山堖高地發起潛伏作戰,但問題是那山山勢太過陡峭,難以找到合適的落腳地點,萬一暴露了,潛伏的士兵就要白白犧牲了。
“這裡怎麼樣?”倪金連指了沙盤一個地方說道。“還有這裡,還有這裡,還有這裡……。正所謂小路多羣,我們可以班排爲單位。積少成多,只要在次日黃昏時衝進敵陣,使其動搖即可。我想只要我們殺到了眼前,護法軍的戰鬥意志不會太強。”
“那派誰的人去?”沒地方潛伏大部隊。那就只有潛伏小股部隊。徐順達想到這裡,再想到護法軍所使用的那些復興軍制式地雷,他在心中狠狠的罵了幾句再道:“還有務必要讓他們小心地雷,別暴露了。”
“這……”倪金連腦子裡轉了一下,他本想推舉呂阿榮的團,可呂阿榮是30旅的,自己還有師長又都是30旅出身的,只好改口道:“還是讓應衛擊的團去吧。那傢伙最喜歡打夜戰,他去大家都沒得說。”
“那馬上把他叫過來!”應衛擊是嵊州的,徐順達則是金華的,這兩地再加上遼東,那復興軍的基幹軍官就全了。徐順達對應衛擊很滿意,這是個有腦子、敢拼命的主。
29旅駐紮在龍爪山南面,前指一通電話過去,應衛擊就來了,都是熟人,徐順達也沒客氣。見面就道:“讓你的人去進山堖打一次潛伏作戰,如何?”
“報告師長,保證完成任務!”司令部這麼着急找自己。應衛擊早有思想準備,他此時一聽任務,立馬彈簧般的跳起來。
“坐下!”徐順達心裡開心,但表情卻是嚴肅的。“參謀們已經測算過了,這山的坡度在三十度到六十度之間,這也就說,衝擊距離必須在敵前沿八十米左右,要不然炮擊之後你們不能在兩分鐘之內衝進去……”
炮火準備——開闢通路——突破前沿——縱深戰鬥——抗擊反衝擊。這是復興軍步兵的進攻五部曲。炮火準備不難,開闢通路也湊合。但突破敵軍前沿、戰而勝之則是最關鍵的。一般而言,防禦者在遭受對方炮兵準後約有兩分鐘左右處於昏迷狀態。而在平地和丘陵,衝擊的速度一般爲每分鐘一百五十米。這樣,一分半鐘內進攻步兵即可到達敵軍前沿,繼而利用敵處於發呆的機會突破。
而山嶽叢林地區衝擊速度只是平地的三分之一或者更慢,兩分鐘內根本無法從常規衝擊出發陣地到達敵前,這就給了守敵以復活火力的時間,致使衝擊一方剛剛到達前沿就會與敵交鋒,或未到達敵前沿就遭敵火力攔阻,衝擊就很可能收挫。是以,和炮兵射表一樣,步兵也有衝擊參數,根據坡度、土質、植被等因素以得出各種地形下的最佳衝擊距離。
只是,衝擊參數很好計算,可衝擊距離越短,那步兵離己方炮兵的彈幕就越近。一般將衝擊出發陣地放在敵前兩百米以外就是防止己方火炮誤傷,而最短的衝擊距離爲一百五十米,這是目前75榴彈炮間射的極限,而要將彈幕安全界縮短至八十米,那根本不可能。
“師長,這可得要炯武親自開炮才行。”應衛擊不怕死,可死在自己的炮彈那就可惜了。
“行!一會他人到了我親自與他說。”徐順達也知道八十米太過危險,當下就點頭答道。
參加過中日之戰的王炯武現在已經是中校了,他從142師轉任老部隊15師炮團團副,和老團長相比,他的炮打的更準,也更刁。他接到命令倒也是呆了,這八十米的安全界就是神仙也做不到,真正的辦法唯有直瞄射擊,可是這不是直隸平原,山勢起伏下,炮兵只能間瞄射擊,至於誤傷,那就只能求老天爺保佑了。
神武四年三月初十是一個難得的晴日,傍晚七點炮團各炮炮長炮手就靜立在炮位上,以等着前方指揮所的命令,這三天雖然對敵軍陣地炮擊過多次,但唯有這次是真正的總攻。
七點三十分,紅彤彤的太陽港落下去沒多久,前線觀測所的命令就來了。於是,在重複各種口令之後,昂首向西的大炮終於怒吼起來,炮彈彷彿點燃了西側的天際,進山堖上火光一片。
被複興軍猛烈炮火逼的沒辦法的第一軍總司令李烈鈞此時已將陣地佈置成兩道,最前爲山脊上的塹壕,其次則是山棱下三十四米的反斜面工事,這裡其實就是藏兵洞,以避復興軍炮火。聽聞復興軍的炮聲再一次想起,進山堖五里外的軍指揮所裡,方聲濤不由往東面看了一眼,但,這幾日復興軍無規律的炮火肆虐,他已經習慣了。
“不是說炮彈價格漲了十數倍嗎,他們的炮彈打起來怎麼像不要錢似的?”聽到炮聲的方聲濤不由感嘆了一句。
“楊竟成哪裡會缺錢?”李烈鈞無奈道。他知道和復興軍相比,護法軍就是個叫花子,即便大炮千辛萬苦的拖到這裡,因爲炮彈有限,他也捨不得下令開炮。“復興軍軍工廠的炸藥把雲南炸平都還有剩。此一戰,就看能不能撐住了,只要能撐住個把月,待到雨季來臨,他們進攻受阻,後方部隊訓練好了送上來,我們方有一線生機。”
“生機……”方聲濤念着這兩個字,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意思是自明的。“我們的部隊新兵多,新兵又是最耗彈藥的,那些兵子彈打光也未必能傷到一個復興軍,咱們要是解決不了彈藥補給,這生機還是無望的。”
“軍火已在美國訂好了。”李烈鈞淡淡的說了一句。這是孫汶在他來前線代替胡毅生時親自告訴他的,說米國那邊已經訂購好了彈藥,就等裝船運至遠東。不過,這種話他自己都不信,不說上一次彈藥被複興軍在半途上破壞,真正到昆明的十不存一,就是復興軍不破壞,那從美國運抵安南、再從安南運昆明最終轉到曲靖,也要一個月不可。這一個月時間,前線什麼都可能發生,以復興軍攻勢之猛烈,他心中有八成估計自己頂不到那個時間。
想着這亂糟糟的局勢,李烈鈞就很是無奈,他不知道怎麼好端端的革命局勢會變成這樣?這到底是因爲陳其美處置不力,還是楊竟成對雲南滲透的太厲害?既然楊竟成對雲南滲透的那麼厲害,那爲何不在自己這些人入雲南的時候就發動進攻呢?難道真如他們猜測的那樣,放孫先生入雲南是爲了尋找驅逐俄人的藉口。如果這一切都已被楊竟成算計好了,那自己這些人會是個什麼下場?
想着自己這些人的結局,方聲濤後面說了些什麼李烈鈞根本就沒聽到,以致當方聲濤在耳邊喊‘大事不好’時,他纔回過神來看着他道,“到底怎麼回事?!”
“熊克武守不住了!”方聲濤臉色發白,看來是被電話裡的急報嚇壞了。話語也順着熊克武的說:“復興軍忽然衝入我陣,我軍遂不及防,守軍大潰!”
“他……”李烈鈞臉色也開始發白轉黑,他一句話開了頭卻不知道怎麼結尾,好一會才道:“命令他,就是死也要守住!”
下命令也沒用,熊克武此時已經死了——他所住的營帳太顯眼,馬燈點的正亮所以被剛過山脊的復興軍迫擊炮組給瞄上了,兩發炮彈下去,他便慘死在指揮部裡。第一軍第一梯團的陣地因爲憑空冒出的復興軍而驚慌,現在團長再一死,局面更加混亂。而其後由滇軍組成的第二梯團,見敵人突破防線,第一梯團的士兵爭先恐後撤退,本就沒什麼戰意的他們頓時也慌了手腳,剛開始的時候團長趙又新還能壓住陣腳,可後面被第一梯團的潰兵一衝,他自己都無心戀戰,帶着護衛往後急退。
本以爲銅牆鐵壁的進山堖高地,就這麼一個衝鋒拿下了,主攻團團長應衛擊又好笑又好氣,他笑的自己怎麼這麼蠢,生怕對方負隅頑抗,準備的那麼充分,不想真打起來,護法軍之鬥志比前面兩場戰事弱多了。
沒功夫去想敵人爲何忽然這麼不經打,應衛擊對着副官道:“馬上向前指報告,我部已經拿下進山堖高地,敵前後佈置於此的兩個團倉惶後撤,我部正擬發起追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