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0日這天,諸人終於到了滬上,虞輝祖和學社蔡元培等還到了吳淞碼頭迎接。離開中國只是十多天,但是還很是想念,程?那裡上次兇了人家就沒給消息了,不知道她最近怎麼樣了,還在生氣嗎?走之前寫的信她收到沒有?在船靠岸的時候楊銳忽然想到了她,哎,自己是性格太差了,真不是個會哄女孩子的人,特別是不能低下頭來向她認錯,真實不應該。如今革命在即,還是要把她哄好,最好是能讓她一起革命,只不過,她會嗎?楊銳不能確定,但想到她平常所關注的那些問題和對國事的關心,應該會吧。
蔡元培是最先上來握手的,不過他主要是代表中國教育會歡迎留學生的兩個代表的,對於楊銳三人只是簡單的問候,而虞輝祖則是專門來等楊銳的,出了碼頭楊銳就與蔡元培等分開,和虞輝祖獨自行動了。
虞輝祖主要是彙報這些日子的情況,主要是工廠,味精工廠新設備已經投產,各地經銷商的飢渴大爲緩解,但是因爲之前欠賬太多,所以現在搶貨的情況還是存在,而且從各地傳來的消息,因爲都是反應五十克裝太少,大家需要一百克、兩百克的包裝,如果按照這樣的包裝,再看市場的增長頻率,現在的產量怕還是不夠,最多三個月又要告急,到時又要被經銷商追着屁股跑了。
楊銳見此情況,說道:“那我們就通知瓷窯那邊改包裝好了,哦,還有玻璃廠也是。下一批設備現在就定好了,可是要定幾套啊?”
虞輝祖早就和大家商量了此事,說道:“大家商量下來,認爲訂五套爲好,這樣過年的時候就能保證產量,按照之前商定的,等過年報紙啊活動什麼的都全部搞起來。現在是想搞不敢搞啊。”虞輝祖看來是被經銷商追怕了,心有餘悸,中國做生意向來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的,爲了拿到貨經銷商,手段層出不窮,有個大膽的還買了個黃花閨女送了過來,說是給虞大老爺做暖牀丫頭,這事情一出,就被年後剛接過來的虞夫人給知道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套路一用,虞大老爺只好就把那閨女偷偷放在楊銳的新租院子裡了,和收拾院子做飯的阿姨住在一起,這事情楊銳還不知道,知道了不知道會怎麼想呢。
定了這五套,那麼今年年末的產量就是三十六噸了,等氯鹼工廠一上鹽酸的成本下來,那每噸的淨利潤就是五千六百多塊了,一個月下來就有二十多萬。這錢賺的真的太容易啊。楊銳當即同意五套的數量,又問起經銷網絡的建設,這事情一直是工廠規劃的重點。一直是由虞輝祖在負責,他說道:“華東情況還好,江浙兩地大部分地方都已經定好了,安徽、閩贛不是太好,大地方有,其他地方則沒有,華北那邊除了直隸外,其他地方也是如此,廣州、武漢、奉天都是這樣,拿貨的多,但是定點的少。有些是想一省一省的代理,因爲和我們的計劃有異,所以就一直沒同意。日本那邊就不要我說了。”
楊銳之前是對清末國內的市場渠道不是很清楚,這時代本就沒有什麼代理制,就是有也是包乾制,一包最小就是一個省,楊銳的意思是這些生活日用品不適合大代理制,他們這些大商人太過懶惰,不願意去做市場深耕,基本上是等客上門,是以都選擇地區的小商販,雖然這些人不能繳納大額的保證金,但是可以在每次拿貨的時候扣押他的一部分利潤,等保證金納足之後,再通過返點等激勵他們。這其實是和政府的食鹽專賣制度很類似,食鹽專賣的引岸制其實就是地區代理制,只不過與食鹽不同的在於,味精的銷售不是按重量算提點的,而是按件數,這樣就不會造成食鹽摻土,銷售商使勁提價等弊病,下面的經銷商只能是使勁把價錢往低處賣,賣的件數越多,自己拿的也越多,而且銷售到了一定的數量還有格外的獎勵,比如滬上花街幾日遊之類的。
經銷渠道是日用品公司的命脈,滬上這麼多洋行都是僱傭當地買辦也是要藉助這些人的渠道,很多洋商虧的一塌糊塗的時候,買辦們大賺特賺。楊銳是想借味精這一掙錢利器,把整個渠道開拓出了,包括後面的火柴、香菸、肥皂、牙膏,以及其他非自產的日用品都可以藉此路通行,這最終會弄出來一個類似超級連鎖超市那樣的東東,只不過因爲交通和管理等因素,整個連鎖將會是一個鬆散的聯合體,但哪怕它是鬆散的,其流通能力還是不能小視,而且隨着時間的積累,這個東東最終會變成一個大托拉斯。
楊銳正在想這個長遠的計劃,虞輝祖又開始說氯鹼工廠的情況:“那個德國的發電機器到了,現在已經安裝好了正在試機,”虞輝祖說道這個就很來勁,說道“現在我們天字號在黃埔灘也很有名氣了,這發電廠發的電大家都說比美租界那邊的電廠發的電還要多,就是不知道放在陸行幹什麼。大家都問我,爲什麼把電廠放在那啊?哈哈,我又不敢說。”
楊銳見他高興,也被這種喜悅所感染,笑着說:“你就說你沒事鬧着玩啊,沒事就拿着電到黃浦江裡電魚啊。”
虞輝祖聞言大笑起來,電魚是楊銳的說法,先不說能不能電的到,光說這電這麼貴誰捨得。楊銳接着問道:“那個卜內門洋行有沒有什麼動靜,下個月的訂貨確定了嗎?”
說到正事虞輝祖馬上冷靜下來,說道:“下個月的已經和卜內門確定了,說已經起運了,他們還對我們的產量擴大非常高興,那邊沒聽到什麼風聲,華封先生那邊是以他的名義申請免鹽稅的,還沒有牽扯到我,美國這邊因爲是直接接洽的,整個洋行圈子還沒有聽到風聲。”
“不要太樂觀了。”楊銳插嘴說道:“洋人現在都是不把我們當人看的,等美國的電解槽下個月一到,報關的時候他們就一定會知道了,而且大清的官場就是個篩子,連上次的張四先生都能找到我們,卜內門就是不知道離知道也快了。”
楊銳純粹是懷疑主義,後世的水果行業商業環境很不好,涉及到損害自己利益的事情跳票是常見的事情,不跳票才奇怪呢,這就造成了他常常對合作方的承諾不相信的習慣,其實他是不知道歷史的,雖然真實的歷史上卜內門爲了獨佔中國的化學品市場,對國內化學工廠的壓迫可謂無所不用其極,就只差殺人放火了。虞輝祖被楊銳說的有點發毛,這掙錢的大好局面可不能因爲沒原料弄砸吧,這損失可不小。他問道:“那要是卜內門不交貨怎麼辦?”
楊銳想了想,說道:“美國馬西森那邊不是也生產鹽酸嗎,我們也在他們那邊定一個月的量。要是卜內門沒交貨的那就可以救一個月的命,要是卜內門交了貨我們以後的氯氣就多產些漂白.粉,到時候氯鹼工廠一投產,就可以不看卜內門的臉色了。”
虞輝祖默想了一下深以爲然,現在一個月掙六萬多塊,一個月鹽酸才三萬多塊,要是卜內門沒交貨那就要損失六萬塊,交了貨就是把多的鹽酸倒海里了也纔是三萬塊,而且這多餘的鹽酸還是自用呢,大不了氯鹼工廠以後少出點鹽酸,多出些漂白.粉而已。一頭是六萬,一頭是三萬他馬上就做了決定,說道:“好。我等下就去找那個比先生,讓他出面定。”
楊銳點點頭,正要向他問起那個無線電臺的時候,虞輝祖自己說起來了:“前幾日收到你的電報後,那個無線臺弄好了,是哈先生做的,還建了一個很高的木塔。東京那邊也派人帶了機器過去,等過幾日發電機好了就可以試了。幸好只是個木頭塔啊,要不然那個道臺什麼的要說違例了”
這話說的聽的好搞笑,不過想想這清廷穿衣服、剃頭髮都是有規定的也就沒什麼好笑得起來的了,無線電是火花的還是電子管的問虞輝祖是不清楚,還是回去問哈利吧。車子終於到如意裡了,虞輝祖則直接回儀器館了。進門就被麻花聽到了,見是楊銳就撲過來賣萌,楊銳沒搭理它,和黃太太打了個招呼就直接上樓了,他看是一直掛念着筆記本的,生怕遭賊啊火災啊什麼的,房裡一切都好好的,和走的時候沒有什麼變化,就是門下有幾份信,楊銳撿起來看了沒有看到程?的信,除了幾份報館還有一份是過年那個黃岩的張翰庭的,之前回去他還是來過信的,現在這信是說那種子發芽了,並請楊銳有時間去黃岩云云。
種子發芽是件好喜事,雖然這東西掙不了多少錢,也對革命沒有什麼幫助,但是這是穿越後帶來的東西,其他的筆記本什麼的最終將會壞了,只要這種子是可以永遠傳播下去的,這也是懷念來的那個世界的籍慰吧。
拿出箱子,筆記本也好好的在裡面,下次再要去哪裡還是帶着的好,不在身邊老是記掛着。收拾好東西之後,去到隔壁院子,卻發現實驗室人去樓空了,頓時傻了眼,這幾個美國佬不會是跑了吧,專利都是我的啊,他們跑什麼跑,走到後面卻忽然看到一個姑娘,白白淨淨的十七八歲的模樣,見了楊銳很乖巧的福了一福,喊了聲“老爺。”
楊銳這個時候心急如焚,沒空搭理,只是揮揮手,在柴房看了一圈沒有見到之前請的那個阿姨,正出去的時候,姑娘又說話了:“老爺,是不是找吳媽啊?”
楊銳停下了,問道:“你是誰?吳媽去了哪裡?這裡的人呢?”莫名的冒出個人來他也很奇怪,只是搞不明白實驗室的人怎麼不見了,急切間所以也就沒問。
那姑娘低頭說道:“回老爺,吳媽去買菜了,那些洋人搬到隔街的院子裡去了,奴是小玉,是虞老爺讓奴在這住着伺候老爺們的。”他其實是銷售商送給虞輝祖的丫頭,只是被虞輝祖老婆趕到這裡來了。
聽到她居然是和虞輝祖有牽連,難道是養的小蜜?不過見她好像真的知道哈利在哪裡就讓她帶了過去了,這小玉和吳媽兩人常常做好飯送過去,地方倒是知道。哈利的那些老美朋友前些天都到了,在這個院子裡住又住不下,加上實驗室太小了,就一個房間,人一多根本站不下,於是就讓下面幾個學生去找房子,這瞄來瞄去,就看中了後馬路過去,蘇州河邊的一處房子,之前不知道是辦了什麼廠的,房子很大,旁邊還有個三層小樓,哈利看來很是滿意就拍板租了,實驗室的資金雖然是楊銳單獨出的,但是交給虞輝祖管着的,只是說多少多少以下直接支取,這整個院子加小樓租金也不貴就五十塊,虞輝祖一見錢沒超就直接給了,根本不知道他們已經挪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