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太尉府早就將軍隊編制明細報備到了總理府,但上任一月以來翁文灝並沒有細看那些複雜浩繁的文件。他終究是個文人,既是文人那從骨子裡就厭惡軍事和戰爭、崇尚民主與和平,所以他根本不知道一個裝甲團到底有多少輛鐵疙瘩。
此時,山海關高速入口處,黑暗中收費站的職員正聽着遠處的響動發傻——越來越近的聲響顯示,明顯有一列火車朝這裡駛進,可這是高速公路哪來火車?鋼鐵摩擦聲、發動機嘶吼聲,只等最前面一輛車駛入路燈下,大家這纔看清是一輛狼式戰車——從神武五年大閱兵始,雖經過幾次大改,可國人幾乎全認識狼式戰車和比狼小一圈的犲式戰車。
‘東北軍入關了!’第一輛狼式出現後,緊接着第二輛狼式也出現在路燈下,再接着是第三輛、第四輛……。見這麼多戰車,諸人第一個反應就是關內恐怕是出事了。另外還讓人覺得怪異的是,黑燈瞎火的,這些戰車全沒開燈,難倒軍隊的司機練的全是貓眼?
“姑娘,橫杆拉起來。趕緊的!”見收費站的女職員還在發傻,第一輛狼式炮塔艙蓋哐當一開,一個軍官拿着個電廣播喊了一句。這麼一喊大家才緩過神來,可‘姑娘’的反應還是晚了,戰車不得不在橫杆前做了一個急剎,那喊話的軍官當即瞅着大玻璃窗內的女收費員。
正當大家以爲此人要發火時,此人卻大咧咧道:“長的真他……水靈!姑娘你許了有婆家沒有?沒許要不就嫁給俺,俺包你一輩子過好日子……”
戰車上軍官喊出的話讓女收費員面紅耳赤,無奈她瞪了他一眼表示抗議,可這正常的舉動卻出人意料的讓丘八更加興奮,他中獎似的大叫:“哎呀媽呀!她瞅俺了!她瞅俺了!哈哈……”
軍官如此癲傻。這讓原本擔憂東北軍入關的人全都掩嘴竊笑。真是當兵去三年,母豬賽貂蟬。本朝軍人地位雖然提的極高,可這些丘八還是狗改不了****。
收費站的人在笑。後面戰車探出腦袋的同僚也在笑,而且每輛戰車駛到收費崗亭都要來個減速。駕駛員從駕駛窗,無線電員從無線電窗,車長、炮手、裝填手從炮塔蓋,全探出腦袋來看這個連長嘴裡的‘水靈姑娘’。好在這就十九輛戰車,戰車一過去除了能聽到發動機的轟鳴聲其他什麼也聽不到了。
但這短暫的幾分鐘足以讓夜裡加班的男男女女打起了精神,他們全在聊剛纔發生的事,更有幾個女職員帶着豔羨打趣那個被當衆求親的女收費員。關外比關內富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再加上那人的是個軍官。雖沒看清品級,可再怎麼說也是朝廷命官,對於她們這些中專學校畢業的女職員來說,嫁軍官總比嫁個同是中專畢業的同學、或家裡介紹的人家好不少。
一干女人嘻嘻哈哈,不料火車轟鳴再至。大家不由往剛纔戰車去的方向看,以爲那個軍官回來求親了。可收費站的另一邊,剛纔戰車來的方向再次冒出了黑影,又是一長列戰車駛入收費站。好笑的事情出現了:另一個出入口上,想如法炮製的某女在一輛軍用猛士急剎後當即捱了一頓臭罵:“幹什麼!我們在執行公務,橫杆拉起來!”
“吼什麼!”見自己司機衝一收費站的姑娘吼。宋得勝上校不得不訓了一句。本來他還在閉目養神的,此次總參命令裝甲團入關,卻沒有說什麼事。只說要多帶卡車。
卡車自己是有的。按照裝甲師的最新編制,裝甲部隊的合成度已經達到團。即裝甲團由一戰車營、一自行炮營、一摩步營,外加偵察連、防空連、舟橋連、油料連、通訊排、勤務排協同編成。這樣的好處就是部隊可以像搭積木一樣分分合合,將進攻時受地形限制的因素減到到最小;並且,一旦戰時擴編,這些團長立即可以升爲師長——一個裝甲師有四個裝甲團,十個裝甲師就是四十個裝甲團,等於有四十個裝甲師。
與前面偵查連十九輛戰車相比,這次過去的戰車有四十五輛。自行炮營因爲不打仗。營內司機開的全是軍用五噸車,摩步營也是如此。除了本有的一百輛卡車,又向其他團借了一百輛卡車。於是,四十五輛戰車、四百多輛大小汽車足足十分鐘才全部過去。這些車輛一過去,那個因東施效顰而捱罵女收費員就破口大罵,惹到收費站又充滿了笑聲。
裝甲團向京城匆匆開進,翁文灝府上密謀的人羣也各自回家睡覺,總參謀部門前三角廣場上鬧了一天的學生終於也睏乏了。吃過‘好心人’免費送來的高檔夜宵後,他們全坐在地上、人靠人的休息。唯有總參謀部內還在忙碌——低階參謀帶着人正在整理資料檔案、以方便明天搬上卡車,而高級參謀們則在繼續完善對美登陸計劃。
唯有徐敬熙、郭弼、黃宗邠三人是閒着的,他們一邊喝茶一邊簡要聊着整個對美作戰計劃。此時,作戰部部長黃宗邠中將對周思緒的一些觀點表示否定,最明顯的一點就是石油消耗。
“……登陸美國作戰部隊最少要有一千一百至一千兩百萬部隊,總計六百個師。以裝甲師、步兵師平均每日消耗四百噸物資計算,每天需要的物資就有二十四萬噸,這還不包括修建工事的物資、空軍物資。保守以每天三十萬物資計,每月就需九百萬噸。
太平洋三條航線,保險起見只能走中或南線,夏季可走北線。平均算,沿海各港到洛杉磯基本在六千五百海里左右,十一節的航速二十五天到港,來回一點也不能耽擱就是五十天。這麼算,假使每艘船都不耽誤、不擊沉、不損壞……,海上也沒有風浪,一切都平安無事。那也要一千五百艘萬噸標準船。但這是不可能的,戰場上、特別是海上什麼都可能發生,我們最少要把這個量翻上一倍纔有基本把握。也就是三千萬噸商船是登陸最起碼的要求。
光庭要商船燒煤肯定是不行的,我們可不是沿着太平洋島嶼而是依靠補給基地直接駛往美國西海岸的。這中間哪裡有煤站加煤啊?按煤耗算,它載的一萬噸煤拉到了美國也就差不多燒完了,要是那邊不能加煤,那就有去無回。這隻能是燒油,最好是燒柴油。兩千五百匹馬力一天也就十二噸柴油,一來一回才六百噸,這才能運貨。
可這裡問題又出來了,一艘船一年跑六個來回。那就要三千六百噸油,陸軍三千艘、海軍一千艘、加上其他什麼船,匡算四千五百艘,一年就需一千六百多萬噸油。僅商船就要這麼多,海軍除了作戰編隊還有伴隨艦隊機動的高速補給船。我看啊,每月二十萬噸油是少算了,單憑馬力算油耗就要三十萬噸。一個作戰編隊每月三十萬噸,一年就是三百六十萬噸;每年建造五個編隊,那就是一千八百萬噸,三年下來就是五千四百萬噸。
海軍五千四百萬噸。陸軍呢?每月九百噸物資裡面一半是油料,這同樣是五千萬噸。空軍暫且還沒有加上、國內也還沒有加上。就這些,不管怎麼節省。軍事上所需的油料也要超過一億噸。我們現在石油產量只有四千五百萬噸,算是伊拉克、波斯、委內瑞拉的三千萬噸,也就只有七千五百萬噸。蘇俄每年出口兩千多萬噸、荷屬東印度八百萬、墨西哥八百萬,這些我們暫且還不知道能不能爲我所用的石油加起來也才一億一千萬噸左右。
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石油儲備了,算上今年新入庫的大概在兩億一千萬噸左右。如果讓全國的車輛都停用,把油都省出來軍用,我們大概能頂四年,第五年就要沒油了。”
隨着機械化軍隊的建設,物資補給對軍隊越來越重要。其他黃宗邠不擔心,他就擔心物資補給不足。在提出油料不夠這個問題之後。他再道:“之前的計劃是海軍作戰,陸軍爲輔。現在陸軍要作戰,那鋼鐵肯定是不夠的。三千萬艘商船就要兩千一百多萬噸鋼;六百個師,每師兩千輛自重三點五噸卡車,這就又是四百二十萬噸鋼;
還有集裝箱是個大數,三千艘船,每艘船五百個櫃,這裡又是三百萬噸鋼,而且集裝箱肯定不止船上用,部隊肯定會截留一大批集裝箱自用,加上損壞的、滯留的、起碼要六百萬噸鋼;最後就是炮彈了,這個相比之前那些量要來的小,每年一百萬噸應該就夠了。這些覈算覈算平攤到每年,僅陸軍每年消耗的鋼鐵就超過一千兩百萬噸。”
說完油和鋼,黃宗邠再提到一個棘手的問題,“現在還未開戰,假設明年國際聯盟調停後開戰的話,那距離登陸我們大概還有三年的時間。這三年鋼增產是沒問題的,油就要看先生能不能再用金手指點一下,找出個產量和大慶一樣大的油田了。另外我還擔心美國那邊的港口和鐵路。我記得舊金山這樣的大港,每年的進出口也才五六百萬短噸。我們一天就三十萬噸,一年就是一億零八百萬噸,這麼多貨肯怎麼卸貨?
再就是美國的鐵路,當然這是登陸上去立住腳之後的事情。美國的鐵路是東密西疏,雖然鐵路的性能不錯,甚至普遍比國內的要好——貨車載重達四十九噸之多,頭等鐵路佔九成五以上,但還是太少了。爲了節省油料,我們到時肯定要大建鐵路……”
黃宗邠說了近半個小時,所有的話其實就再說兩個字,那就是物資!物資!物資!!登陸美國將使一切軍事物資的消耗翻倍,最最明顯的就是油和鋼。
待他全部說完喝茶時,徐敬熙笑道:“鋼確實是少了,每年的鋼產量最少要達到六千萬噸以上,等於是現在的產量翻兩倍。油應該問題不大,山東營口那邊去年就正試勘探了,聽說已經打出油來了,規模估計是年產四千萬以上的特大油田。如果東北再增產一部分,那算上北庭,僅全國就應該有一億噸油了。
登陸纔是大問題。美國人肯定是嚴陣以待的。全國兵力估計有八成會集結在西海岸,大概就是四百多萬人甚至更多些。這麼多兵力,僅登陸一個港是不夠的。應該是同時登陸幾個相近的點,組成一個面。不然的話部隊多了擺不開,少了又站不住。
這麼看的話,那登陸場就只有三個,一是舊金山、二是洛杉磯,二是波特蘭和西雅圖。再往北加拿大那邊全只是小港口,幾十萬人能上可幾百萬人根本擺不開,港口設施、鐵路也不行。這麼說起來墨西哥就很重要了。”徐敬熙也在反覆思考登陸場選擇的問題,千萬大軍雖多。上不了岸也是抓瞎。可登陸場就這三個,美國人肯定會死命防着,而東海岸、加勒比海沿岸,也不是說不能登陸,可那片海域不能阻絕敵方的潛艇和航母。
且北大西洋的氣候海軍不熟悉,亞歐運河也是個大麻煩——即便運河能支撐每日三十萬噸的貨物通過,可石油還是要從東海岸運。因爲油田主要集中在東邊,人員、物資生產更是基本在東邊。最後蘇俄的態度也很重要,運河畢竟是在他土地上經過,萬一運河緊要處塌方怎麼辦?所以美國東海岸只可以作爲牽制。登陸是要完全放棄的……
黃宗邠想的是物資,徐敬熙想的就是登陸。這兩個問題要是解決了,那戰事就再也沒有什麼難題。此時下面具體的計劃還沒有提交上來。可戰該怎麼打三個人心裡卻有數。照實說,登陸美國是很牽強的一次計劃,物資夠嗆、資金夠嗆,唯有人力是足夠的。可週思緒的計劃明顯是得到了先生的首肯,甚至很可能就是先生要求的,所以幾個人不得不往這方面策劃,等方案做出來、所有的計算完成,如果是確實不行,那總參謀部將如實相告了。最終做決策是先生。他們只負責計劃和執行。
總參謀部的燈光亮到東方發白,此時沉睡的千年古城早已甦醒。昨日發生的一切若不是看到報紙上血腥的標題怕酣睡一宿的人早已忘記。六條人命——報紙上如是說/頭版文章語言激烈,照片也是極爲模糊的。並且最要的是,大部分報紙都將敘述重點放在衛隊開槍上,爲何開槍只是一筆帶過,在何處開槍那就更是一筆未提。
唯有帝國日本和順天時報情緒溫和,他們重點敘述學生之所以被抓,是因爲學生扔了爆炸物入內;而衛隊之所以開槍,是因爲學生不顧之前的鳴槍警告衝進了軍事警戒區。報紙是照實敘述,可其中的意思卻是責怪學生被人指使,故意製造衝突以製造血案。帝國日報頭版社論文章更是認爲:將學生扯進政治鬥爭,以學生之血達成政治目的實在可恥!
帝國日報大家本就知道它極爲反動,可這次居然敢如此污衊學生運動、詆譭進步青年,這讓在三角廣場蹲了一夜的學生再次如家禽搶食般躁動。一個梳着中分頭的學生迅速搶佔昨天聞教授講演的高臺,他亂着頭髮、掛着眼屎的開始揮手鼓動:“同學們,烈士的血還未乾,專.制者的狗就在狂吠。我們不能放過他們!我們絕不能放過他們……”
“同學們,燒了帝國日報!”下面有人抓了份帝國日報高舉着當衆撕得粉碎。這頓時引起了在場學生的呼應。“對,燒了帝國日報!燒了帝國日報!”
年輕人說幹就幹,這邊一喊叫,那邊就邁開了步子,幾個在此潛藏指揮的燕大學生想攔都攔不住,見事機靈的一個當即跑去燕大報信。
按照昨天晚上的安排,京城中的遊行學生今日是有安排的。第一個就是稽疑院。早上八點稽疑院將就退出東亞同盟之提案進行表決。因爲大部分代表都不想打仗,所以即便理藩院還有復興會骨幹份子投反對票,他們也很能用‘戰爭迫在眉睫、退盟家國平安’來說服諸人投贊成票,估計提案是可以通過的,但萬一不通過呢?所以,必須派大批學生前往稽疑院呼喊助威,讓這些代表看到‘民意’。
第二個就是總參謀部。血案發生後,徐敬熙並未如諸人判斷的那樣請辭,這臉皮就已經厚到家了。他更調親兵前來護衛,那就應該再製造幾起血案,好讓他名譽全毀。武夫的名聲。那是報紙說好就是好,士人說壞就是壞,只要全國的士人都說徐敬熙不好、說復興會軍人殘暴。那這風評也就定了。輿論如此,史書更是如此。
“什麼?!又去了燒帝國日報?你們怎麼不攔着他們!”燕大貝公樓裡。幕後總指揮胡適大怒。燒帝國日報可就不是遊行請願了,這是刑事案件。“快!快打電話,讓巡警攔住他們。”
胡適如此着急,看了帝國日報後氣得沒吃早飯的陸志韋卻道:“帝國日報不該燒麼?早就該燒掉了!!看看!看看!”陸志韋拿着一份帝國日報揮舞,“看看他們是怎麼詆譭烈士的!這種惡毒的報紙就是犯死罪也應該燒掉!”
“志偉!”胡適看着蠻橫不講理的陸志韋氣的差點吐血,他指着陸志韋想罵最終還是忍下了。但當他一個人推着輪椅來到電話邊搖了搖把手開始撥110時,走過來的陸志韋卻笑:“適之你還是別費這個心思了,今天巡警廳是不會出警的。”
陸志韋如此說。那邊接通的胡適卻伸手要他住嘴,只是那電話一直嘟嘟嘟沒人聽,他打了三次都是如此,最後不得不問向陸志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陸志韋看着他如此焦急,忍不住大笑,“你忘了嗎?昨天晚上不是說過了嗎。爲了行事方便,今日出什麼事巡警局都不出警。”
陸志韋這麼說胡適倒想了起來,可他卻依舊厲色質問:“不出警那也只是針對學生抗議那幾個地方,可這爲何就不接報警電話?”
“要是打電話報警就是總參謀部、稽疑院呢?”陸志韋看着胡適如此心情大悅。“所以巡警廳還不如一律不接警,省得事後被人指責。”
“這可是……。這可是……違法啊。”胡適終於感覺事情不對了。
“所以我說還不如趁現在接管京城。”陸志韋說道。“事情做到這一步以後復興會上臺早晚要查出來的,我們不動手那以後就是他們動手了。”
陸志韋如是說,胡適只是搖頭固執的推着輪椅出了校長辦公室。他這是要親去前門那邊攔住那些燒報館的學生。但他還是晚了一步,他人還沒有出前門,五道廟堂子衚衕的煙又升了起來,不過這一次卻和上一次不同了。
“你們想幹什麼!你們想幹什麼!別亂來啊……。我們是學生……”最先趕到報館潑油點火的十幾個學生被一夥身穿大褂、手持步槍的漢子在堂子衚衕裡攔住了。因爲早有交代,巡警學生是不怕的,可對方恰好不是巡警。
“什麼亂來,放完火就想跑?!都有了,抓起來送衙門!”一個領頭的瘸腿漢子扯着嗓門道。在諸人撲過去抓人時他還很是憤恨的罵:“媽拉個巴子的,上回就讓你們跑了。這次還敢來,信我不打斷你們的腿!”
“你們幹什麼?你們幹什麼?”二三十個藍大褂堵着衚衕抓學生。慢了一步的其他學生見此情形當即大喝,他們顯然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
“媽拉個巴子的。又來了一夥燒報館的?!”瘸腿漢子轉頭看見學生們提着的煤油桶,當即明白這些人是來幹什麼的,他掄起步槍就砸了過去,“我打死你們這些沒良心的!我打死你們這些燒報館的!”
“打人啦!打人啦!”瘸腿漢子狀如瘋虎,只會嘴炮喊口號的學生哪裡抵擋的住,沒兩下前排幾個就被打到在地,煤油桶也倒在地上,煤油撒了一地。而後面那些想跑卻又被衚衕口越來越多的學生堵住,無路可退下他們只得跪地求饒。
“都捆起來,回頭交杜殺換酒喝。”見後面的學生沒拎煤油桶,瘸腿漢子見好就收,他招呼完身後又拿槍指着那些臉色發白、瑟瑟發抖的學生,他大聲喝道:“都******給老子滾出這條衚衕!下次再來見一次打一次!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