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定城,衆人臉上都帶着久違的笑容。
“真是太解氣了,這段日子被碣曦壓得透不過氣,方纔看到那個斐源古的臉色,我心裡那個痛快啊。”金劍合大笑着跟在唐以青身側,一解多日沉悶。
“金將軍說的是,今夜的確舒坦。”一羣大男人,咧嘴笑的有些傻氣。唐以青看了,只淡淡道,“以後日子還長,都給我盯緊了自己的職位。”衆人應了一聲,便回去休息,屆時天已灰朦,過不多久,便該大亮了。
唐以青握緊紫龍寶劍,心底浮上一抹憂慮。今夜所見,令他有所懷疑,那日京都一遇,雅部南休恐怕是有意被他刺傷。只是……想到那狠利的一刀,他不覺搖頭,那個人絕對是個狠辣無情的人,比之自己猶過之,而無不及。
向着自己的臥室行去,進了院子,卻突然注意到枯樹下那一襲泛着孤寂的身影,心底陡然涌起滯澀之感,他走到那人背後,輕聲道:“夜深了,怎麼不回去睡?”
轉過身,陳牧馳盯着唐以青上下打量了一番後道:“將軍未歸,牧馳如何睡得安心。”
唐以青看着那人在夜色掩映下模糊的臉,手不由伸了過去。陳牧馳的心驀然一跳,唐以青收回手,低沉道:“你的身體很涼,快去睡吧。”
“好!”陳牧馳應了一聲,快速向着自己的屋子走去。心有些亂,他不知該憂該喜,對於唐以青,他開始貪心,貪戀。
唐以青站在原地,看着陳牧馳的身影沒入夜色,嘴角不由泛起一絲微笑。
第二日過了午時,唐以青才悠悠轉醒。起來梳洗用飯後,他到安排給陳牧馳的屋子敲敲門,裡面沒有聲響,他便推開門進去。
屋子收拾的乾淨整潔,卻不見陳牧馳身影。唐以青在屋內看了一圈便出門去了校場,遠遠便聽到一陣呼喝聲。他視線停在校場上身材魁梧的馬拓身上,慢慢踱步過去。
站在高臺上,馬拓聲音粗獷的吼道:“都給老子狠狠的操練,下次非打的碣曦那羣王八羔子屁滾尿流。”
士兵們揮動着手中的兵器,嘿嘿喝喝的練習,天氣雖寒,卻見人人滿頭大汗。唐以青走到馬拓身邊道:“怎麼不再多休息休息。”
看到唐以青,馬拓揮手讓下屬繼續監督着操練,走到唐以青身邊道:“那麼點藥量,我馬拓可不在意。”
“既如此,昨日怎會那般狼狽。”唐以青負手身後,居高臨下的看着場上更加賣力的士兵。過了會兒,他轉頭看到馬拓漲紅的臉,聲音緩了些,“人力有盡時,是人便會有失敗,我們要做的只是儘量讓自己強大,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而已。所以,凡事要戒驕戒躁,要以平常心去申時奪物。”
與馬拓談了一番後,唐以青說了一些振奮士氣的話語鼓勵了下士兵們,便閒了下來。出了營地,順道又到城樓上轉了一圈,一切都安然無恙,他方去定城的
街道查看民情。他身着青色長袍,腰間掛着紫龍寶劍,步伐穩健的穿街走巷。
定城又恢復了往日的熱鬧,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人聲鼎沸。幾年前這裡不過是一個荒蕪的戰亂之地,自從唐以青帶領士兵將敵國們死死抵禦在外後,這裡便慢慢的聚集了不少人,幾年下來,已是一個繁榮自給的小城鎮了。
正自走着,前方一陣吵鬧聲傳來,只聽一男子大聲吼道:“你撞爛了我的花盆就像這麼一走了之?哪有這麼美的事情。”
唐以青本沒在意,但聽到一個淡然雅緻的聲音時,腳便不由自主邁了過去。
“你自己要撞上來,與我何干?”冷冷的聲音,不似平日溫和。
“你得賠我錢,不然今日就別想走了。我這盆花可是急着送去軍營給將軍賞玩的,你這麼一撞,可不是衝撞了咱們大將軍一般?你說你該不該賠我?”男子一臉的得意,似乎爲自己找到了個好藉口而高興。
周圍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陳牧馳只淡淡看着那男子道:“我不想與你多費脣舌,讓開。”
那手上捧着破花盆的漢子攔住陳牧馳去路,眼眸瞪得溜圓,他湊近了,一手提起陳牧馳的領子,痞子般笑了,“爺也不誆你小子,乖乖把銀子給大爺我奉上也就罷了,若還如此不識擡舉,一會兒少胳膊少腿的可怪不了老子。”
“無恥小人!”陳牧馳突然一拳砸向那人下巴,那人沒料到陳牧馳會突然襲向他,一聲痛呼便放開了陳牧馳。冷漠的看着捂着下巴的男子,陳牧馳拽走他手裡的花盆道,“這盆破花你不是要送給大將軍閣下嗎,現在他便在你面前,我代你獻上如何?”
說着,便向唐以青走去。陳牧馳早看到唐以青的身影,藉着唐以青在此,他正可以好生教訓那男子一頓。看他那行徑已然不是第一次,因而陳牧馳纔想嚇他一嚇。圍觀的衆人隨着陳牧馳的步子視線轉向那個一身青衣,頭束金冠,一把紫龍寶劍在腰,看起來器宇軒昂的男子。不由驚且喜的呼道:“大將軍!”
唐以青皺眉看着手捧一個破花盆走到他面前的陳牧馳,道:“怎麼回事?”
“借花獻佛。”陳牧馳卻不回答他的話,伸手寄給他一盆破了一角的盆栽。看着那一盆懨懨的長着幾瓣葉子的植物,唐以青頓了下接了過來。那本還捂着下巴痛呼的男子瞬時呆若木雞,他愣愣看着陳牧馳,又看了唐以青一眼,嚇得撒丫子跑路了。
陳牧馳看着他跑的飛快的背影,嘆道:“果然還是將軍神威!”
“回去吧。”左手託着那盆花,唐以青臉色有些奇怪。但只說了這幾個字,便不再多言。
兩人一前一後,向着軍營走去。途經一個兵器鋪,唐以青頓住腳步道:“進去看看。”陳牧馳只得隨其而行。
這家兵器店主和唐以青頗熟,一見他進店,便笑呵呵的招呼道:“大將軍又
要定製什麼兵器嗎?”
“劍,隨意挑把便可。另外,之前李老給我看過的那對‘血璧鴛鴦’可否賣給我?”唐以青言辭懇切,還深深鞠了一躬。陳牧馳有些吃驚的看着唐以青,自他認識他以來,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態度。老者扶起唐以青,目光轉到陳牧馳身上,“這位公子是大將軍的朋友吧?”
陳牧馳掩飾住驚訝,回過神答道:“陳某隻是大將軍的一個下屬罷了。”
頷首笑笑,李老看着唐以青沉吟起來,“之前和你說過很多次了,那‘血璧鴛鴦’乃是我們祖上所傳,不可變賣的。”
“我知道這事讓李老爲難了,只是我覺得打造這對匕首的前輩也是希望它能爲人所用,而不是成爲一對擺設,擱置高樓。”看了眼李老的神色,唐以青又道,“說不定哪一日這對匕首可以救得一條性命,對比死物,李老難道就真的不能忍痛割愛轉讓給我嗎?”
招待着兩人在堂內坐下,李老思考良久,回屋取了那對‘血璧鴛鴦’過來。陳牧馳早已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便心生好奇,如今能夠見到真身,不由有些期待。紫檀木製的四方盒子,打開來,一層黃色綢緞墊底,一長一短兩把赤紅色匕首靜靜躺在其中。唐以青拿起那把長點的匕首輕輕拔開,只見一抹流光閃動,只覺陣陣寒意襲來。
將那把稍短的匕首拿起來寄給陳牧馳,李老道:“拔出來看看。”
陳牧馳依言拔開匕首,同樣一抹亮銀閃過,兩把匕首交相輝映,唐以青的刀刃上瞬時浮現一副血色鴛鴦圖,陳牧馳手中的匕首則寫着“血璧鴛鴦”四個浮圖般的文字。
李老嘆息一聲,語氣中帶着濃濃不捨,“你們能夠拿着這對匕首,也算是緣分。老朽便送予你們了。不過,劍,卻是要付銀兩的。”李老哈哈一笑,頗有幾分年輕時的豪氣。唐以青明白,這對匕首對李老來說是無價之寶,因而他寧願送也不收一兩銀子。將這份情誼記在心上,唐以青與陳牧馳又在李老店裡挑了一把簡單無華的長劍,便離開了那家“李氏兵器坊”。
回到軍營,唐以青將那盆植物放在房間裡的窗臺上,呆呆盯了許久,而後嘆道:“這個人到底是什麼腦袋,有送人破花破草的嗎?”嘴上雖這麼說,唐以青卻還是難得耐心的取了些水給花盆裡澆上,又看了一眼才罷。
坐回牀上,他拿出那對匕首看了許久留下那把長點的匕首,將另外一把稍短點的匕首裝進紫檀木製的盒子拿去陳牧馳屋子。
因爲剛剛大戰一場,兩軍都要休息,暫且應該會安定些日子。心神一鬆,陳牧馳想着多日不曾沐浴,便讓人幫着打了些熱水,泡起熱水澡來。
而這邊,唐以青看天才剛入黑,也沒多想,拿着盒子便衝進了陳牧馳的房間,邊進屋,他邊道:“牧馳,這‘血璧鴛鴦’……”
只是,看到眼前景象,話音戛然而止,陳牧馳一時也愣在當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