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道明與師太匆匆趕回到了半山別墅後,便徑直來到了朱彪的的房間。
小才華已經睡醒了,精神似乎異常飽滿,正坐在牀上玩,沈菜花坐在一旁微笑望着他,臉上的戾氣幾乎已經見不到了。
“朱彪,我們出來說話。”吳道明招呼道。
小才華擡起了頭,看見吳道明和師太進來,黑色的瞳孔調着焦距,嘴角流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
“你說什麼?才華殺死了一頭猴子?”朱彪疑惑的說道。
“不是猴子,而是一頭體重達300多斤重的非洲大猩猩。”吳道明加重了語氣更正道。
師太在一旁插話道:“其實我倒想,小才華在夜裡抓一隻夜盲症的雞有可能,但那可是一頭兇狠的非洲大猩猩啊,恐怕幾個成年人也不是牠的對手。”
吳道明點點頭,說道:“嗯,一個多月的嬰兒孤身屠殺了一頭大猩猩,的確是荒唐,這事暫時不要再提了。朱彪,我和師妹今天前往九龍城寨探訪,已經有了一點眉目,但是最近皇家警察搜捕盤查大陸偷渡客很嚴,明天,我自己單獨再去,你們看好小才華,尤其是在夜間。”
朱彪一把抓住吳道明的手,悽然道:“菜花的腳趾已經在發癢了,求求你儘快找到白婆婆,救救菜花。”
吳道明沉吟道:“那好吧,我下午再去一趟九龍城寨。”
中午過後,吳道明再次下山,渡過維多利亞海灣,來到了九龍。
尖沙嘴的大街上,巨幅的大白鯊電影海報比比皆是,這部由史蒂芬?斯皮爾伯格執導,理查德?德萊弗斯主演的災難大片在香港創造了1975年度的票房冠軍。
“快看吶,港島半山驚現不明生物,冷血屠殺大猩猩傑弗,買《快報》啦…...”報童搖晃着手中的報紙,大聲吆喝着,路人紛紛駐足,上前買報。
吳道明也要了一份,邊走邊打開報紙,頭版頭條上刊登着一幅照片,一隻大猩猩仰面朝天的倒在草地上,頸部鮮血淋漓,瞪着一雙茫然失神的眼睛。
新聞大致內容說道,港島半山的山頂道900號主人早起發現,已經養了幾年的大猩猩傑弗倒斃於園內的草坪上,隨即報警。警方證實,傑弗死於頸動脈斷裂,大量失血造成休克而死亡,但是傑弗頸部的傷口並非利器所造成的,而是留有齒痕,說明是被某種生物咬斷了血管,至於究竟是何種生物,警方正在做進一步的屍檢鑑定,據說,港大及理工大的生物學教授已經受邀協助警方進行調查。警方稱,近期內皇家警察將會加強巡邏,但是告誡市民,夜間儘可能避免單人外出。
另有報道,旺角已有人發起組織民間狩獵隊,準備與不明生物開戰,誓死保衛香港。
還有報道,香港一位著名預言家聲稱,自昨天晚上零時起,已有一夥外星人混入了香港。
吳道明苦笑了一下,順手將報紙丟進了垃圾桶。
九龍城寨,依舊是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吳道明仔細望過去,沒有發現上午的那個測字相士的蹤影。
吳道明走到旁邊的一個風水攤前停住了腳步。
“先生,您是要看相呢還是相宅?”攤後危襟正坐的那個中年男人盯着吳道明說道。
“麻煩打聽一下,上午在您旁邊的那個測字先生呢?”吳道明問道。
那人搖了搖頭,說道:“沒有看見。”
“您知道他的名字麼?我怎麼可以找到他?”吳道明接着問道。
那人笑了笑,說道:“先生,九龍城寨的人,三教九流人際複雜,我們只管做自己的生意,哪兒還有心思去關心別人家的事兒呢?”
吳道明知道城寨黑幫橫行,殺人越貨,誰也不願意多惹閒事兒。無奈之下,他索性邁步走進了上午曾追進去的那條巷子裡。
前面來到了九龍城寨的清代衙門,這座建於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的官衙是一座三進大院的清式建築,儘管油漆彩畫大都已剝落,但仍看得出當年的氣派,現在則是一所官方的孤寡老人收容所。衙門大門旁邊的青磚牆上粘貼着一些尋人啓事,其中有一張吸引了吳道明的目光。
這是一張附有照片的《認屍啓事》,落款署名是“香港皇家警察隊”,照片上極醜陋的那張臉,正是一清師傅……
吳道明大吃了一驚,急忙定睛細看啓事的內容,上面說前日在九龍城寨的三口井附近的水溝中發現一具**男屍,死者年齡約五十歲,身材瘦弱,高度五英尺六英寸,有知情者請與香港皇家警察聯繫。下面寫着聯絡人何天豪探長和電話。
壞了,吳道明心中暗道,一清師傅是被老陰婆擄來香港的,現在人死了,那明月在其體內豈不是跟着一起完蛋了?
吳道明憂心忡忡的記下了電話號碼,找到一部公用電話打了過去。
“我找何天豪探長。”吳道明說道。
“請稍等,不要掛機。”聽筒裡傳來接線生敏捷的話音。
“我是何天豪探長。”一個男人嗓音沙啞的說道。
“我認識九龍城寨三口井發現的那具男屍。”吳道明平靜的說道。
“……您貴姓?您現在哪裡?是否方便來港島薄扶林道102號瑪麗醫院天平間認屍,我在那裡等你。”何天豪探長急促的說道。
瑪麗醫院是香港醫管局下轄的公立醫院,位於港島太平山,離自己家很近,吳道明於是爽快地答應了。
吳道明輾轉來到瑪麗醫院太平間的時候,身穿西裝便服的何天豪探長已經等候在那兒了。
探長是一小個子中年男人,相貌平平,那雙小眼睛紅腫腫的,似乎沒睡醒的樣子,見到了吳道明,懶散的伸出手來。
雙方寒暄了幾句,便跟隨着一名保安員走進了天平間,來到了整面牆壁櫥一般的不鏽鋼停屍屜前。
“那具無名男屍就在這裡了。”保安員拉開了不鏽鋼大抽屜。
吳道明定睛望去……
不鏽鋼抽屜裡寒氣襲人,一清師傅頭外腳內的直挺挺躺在了裡面,醜陋不堪的臉顯得難得的安詳,乾癟的雞胸粗糙得如雞皮,一根根的肋骨凸起,像是兩塊搓衣板,灰白色的**無精打采的耷拉着頭歪倒在一邊。
吳道明伸手按了按他的前胸,硬梆梆的像石頭一般,中間有一條長長的刀口,上面已經進行了縫合。
明月在哪兒呢?難道也凍死在裡面了麼?
他轉過臉去,手指着那條刀口問何探長道:“這是開膛驗屍的痕跡吧,裡面有什麼發現嗎?”
何探長的眼光突然間變得敏銳起來,嘶啞的反問道:“應該發現什麼嗎?”
吳道明自知說走嘴了,隨即笑了笑,說道:“我的意思是,他是怎麼死的?”
何探長盯着他說道:“你認得此人麼?”
吳道明點點頭,道:“他叫一清,是大陸江西省景德鎮那邊的人,我兩週前還見到過此人的。”
何探長面色嚴肅的說道:“請您先出示一下您的ID。”
吳道明從衣袋中掏出自己的香港永久居民身份證遞了過去,那是黑印三顆星ID。
“吳道明先生,您住在哪裡?”何探長看過身份證交還給了吳道明,然後問道。
“離這兒不遠,山頂道911號。”吳道明回答。
半山別墅都是有錢人的豪宅,能夠住在那兒的可都是有來頭的,何探長的語氣明顯的緩和了許多。
“如此說來,這個叫做一清的人是偷渡來港嘍,他在香港有什麼親戚朋友嗎?落腳在哪裡?大陸的親屬地址有嗎?”何探長掏出了記事本,準備筆錄。
“據我所知他是孤身一人,大陸和香港並無親戚和熟識的朋友。”吳道明說道。
何探長疑惑的望着吳道明,緩緩說道:“你不就是他熟識的人麼?”
“不,我只是在大陸見過這個人,憑他的長相,任何人見了都會過目不忘的。”吳道明分辯道。
何探長表示同意的點點頭,說道:“你知不知道,他爲什麼偷渡來港?照道理講,以他這樣的年齡,在港又無親戚和朋友,似乎沒有理由的嘛。”
“他是被人抓來香港的。”吳道明心中盤算着,自己應該藉助警方的力量尋找老陰婆了,於是拋出誘餌。
“你說什麼?有人抓他來香港?什麼人?”何探長急切的問道。
“香江一支花。”吳道明說道。
短時間的沉默,何探長似乎怔住在了那裡,許久,他才緩緩說道:“‘香江一支花’?已經幾十年沒有這個魔頭的任何消息了,你是怎麼知道的?”
吳道明微微一笑,說道:“是我在江西婺源聽說的。”
“吳先生,您是目前香港唯一認識死者的知情人了,需要您跟我回一下警隊,做一個詳細的筆錄。”何探長說道。
吳道明點點頭,走出了天平間,坐上了何探長的警車,來到了中區警署。
做完筆錄走出警署,外面已經是華燈初上了,他招手攔下了一輛的士,返回了半山別墅。
何探長審閱着手中的案卷,一面點燃了支香菸,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屬下的一名探員走進來說道:“長官,這個吳先生住在山頂道911號,不就是在那個大猩猩傑弗家的對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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