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林小蔭認真肯學,但是畢竟入行不深,又是決定生死的一場大戰,她難免忐忑。會議廳裡,她不自覺的一直搓着手,斟酌着一會兒見了J.K.總裁要說的話。來之前,她已經把那個神秘男人的資料背的滾瓜爛熟,但是也無非是幾筆簡單的描述。這個叫Andy的男人,幾乎很少暴露在媒體上,如果不是要入駐威市,甚至沒有知道,在如此龐大的一個帝國裡,會有一個亞洲人的存在,而且一個人已經抵了半邊天。
“林小姐不用緊張,”何顯生淡笑着看着有些局部的林小蔭,現在就緊張的話,一會兒又該怎麼面對呢。
“我們總裁雖然辦事一絲不苟,人也冷,脾氣也臭,但是他並不吃人。”
林小蔭也覺得自己表現的有點過火了,深吸一口氣,吐了出來,拿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水,盡力壓制着心中的忐忑不安。
會議廳的門就在此時被打開了,一衆金髮碧眼的美女秘書率先走了進來,林小蔭趕忙站了起來,心臟因爲緊張,在整個胸前裡亂竄着。
短髮的女生,木着一張臉,在衆秘書最後才進來,卻是分外扎眼,林小蔭伸出去的手僵在了空中,隨之而來的男人,更是剎那間就奪去了她呼吸的本能。
同樣的模樣,丰神俊朗,宛若斧琢刀刻一樣的五官,深邃而慵懶。嘴角的弧度,彎的恰到好處,周身長年壓人的氣場,似乎更勝從前。筆挺的深藍色西裝,一絲不苟的熨帖在他的身上,軟化了他一身的戾氣。
而他的身邊,負手而立的女人,竟與她九成九的相似,如今她也再難騙自己這只是夢而已了。
她僵直的收回了手,垂在身側緊緊的掐着,臉色已經沉入冰潭,泛着深深的冷意。
“老闆,這位是林小姐。”何顯生起身笑容滿面的爲Andy介紹。呼,他終於完成任務了。
男人微微點頭,禮貌疏離的彷彿真的只是初次見面,如果不是林小蔭太瞭解他的話,當真會被他給騙了。
林小蔭不動,臉色未變,靜等着所謂的Andy坐在到她的對面,才木然的轉身,死死的鎖着他的臉。
男人淡漠的勾着脣畔,渾厚的聲音響起,不似何顯生的英倫腔,而是純正的普通話。“雖然本人自詡有很多女人喜歡,但是林小姐千萬不要因此影響了自己的判斷。”
裝的真像!林小蔭心中冷笑着,把她當傻子一樣的耍嗎?好,她就陪他玩玩。
雙手一拍,支撐在透明的桌子上,目光銳利的逼視着Andy,似是苦惱的說:“那怎麼辦呢,Andy總裁,我向來是顏控。雖然你的姿色不如我的未婚夫,但是我也有興趣把你納入後宮。”
她本以爲在她提到未婚夫的時候,那個男人多少會有點其他的表情。但是,自始至終,男人都是一臉淡然,有一剎那,她甚至以爲自己的判斷是錯誤的。但是,當她看到他身邊的那張臉以後,她就瞬間又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是嗎?”男人顯得有些玩味,微微擡起眼,看了看身邊目視前方,毫無表情的女人,脣角上揚,帶着一抹柔色。“那麼抱歉了林小姐,你也看到了,你這樣的姿色,我們這裡……有很多。”
不自覺間,林小蔭就緊緊的咬住了脣瓣,直至嚐到鐵鏽一般的血腥味,她才驚醒,不知何時竟然已經咬破了嘴脣。
Andy伸手拿出一份文件,骨節分明的手指有節奏的上下翻動着,在放下的時候,臉上已經出現了一抹正色。
“你們公司的策劃案很不錯,是三家我最滿意的。雖然你們的地點都在古堡,但是,無疑你們最詳細的。唯一的不足就是,你們還需要進一步勘察,給出我滿意的圖樣,我們纔會考慮是否與你們合作。”
他說的是什麼林小蔭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眼裡只有他一張一合的嘴脣,那些個陌生,已經被她冰封,並且決定永不開啓的情緒,瞬間決堤,席捲着她的四肢百骸,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總裁去過迷都麼?”雖然是問題,但是她的眼神是篤定的。她沒有問他有沒有來過威市,而是問他有沒有去過迷都,就已經確認了他的身份。
Andy被打斷,似是不悅的寒着臉,但是教養卻讓他忍着沒有發作。他正欲開口,身邊的魅舞就率先說:
“我們老闆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國家。”
林小蔭鼻腔漫過一聲輕笑,沒來過嗎?讓她相信這一切都是巧合。不,她不信。或許以前天真爛漫的她,還會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童話。然而,經歷了現實的殘酷,她怎樣都不會再相信這所謂的巧合。
Andy擡頭看向魅舞,狹長的眸光已滿是威脅,魅舞立即知道自己超越本分,趕忙識趣的低下頭,男人才滿意的把臉又轉回來,面對林小蔭。
“林小姐很喜歡和男人這樣搭訕嗎?我並不覺得談工作的時候,適合有這樣的行爲。如果你私下裡約我,或許,我會考慮一下。”
林小蔭提了一口氣,直起了身子,又筆直的坐了下去。臉上已經沒了剛剛的震驚,一派從容的面對他。
“讓您了見笑,只是以前有個跟您很像的男人,曾經跟我說過,那裡他進去過,也出來過。”
“哦?”Andy露出了被挑起興趣的樣子,眼底卻沒有多少意外的神色。“跟我很像的男人嗎?那真是巧了,我的魅舞也和林小姐很像呢。”
他的魅舞?林小蔭的心臟幾乎不受控制的狠狠揪疼了一下。明明無數次的警告自己,不能再愛,也不許再愛,她以爲她做到了,卻在這個男人出現的時候,輕而易舉的被戳穿挑破。讓她一瞬間,就變得狼狽不堪。
她擡頭看着那個和自己相似的女人,是她替代了自己,還是自己本就是她的替身。悲涼的情緒沉在心底,林小蔭只覺得一陣恍惚。
“是啊,好像。”她喃喃着,默了默,她渙散的目光才得意凝聚,如刀一般的目光看向了冷靜如初的男人。
“我覺得,我們和貴公司已經沒有合作下去的必要了。”
Andy似乎並不驚訝,微眯着一雙眼睛,隨意的看着她,“林小姐可要想好了,如果你拱手相讓,其他任何一個公司與我們聯合,你們都可能再難在這裡立足。”
他說的直白毫不隱晦,既然要合作,他當然會搞清楚合作伙伴的一切,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林小蔭啞然失笑,微彎的脣角極盡嘲諷,幽幽的站起身,挺直了身板面對他。沒有怨,也沒有恨,只有深深的諷刺和譏誚。
“夜燼,這不就是你希望的嗎?把我捧上雲端,再親手搶回屬於你的東西,然後再把我丟在泥底。我本來就是你守住夜氏的棋子,你所有的情誼,也只是爲了讓我心甘情願。但是,我要告訴你,你的這顆棋子,她已經有了自己的意識,你給了的東西,你以爲想在要回去,會那麼容易嗎?”
Andy露出了迷茫探究的神色,過了幾秒,才錯開目光,冷淡的說:
“對不起,我不明白林小姐的意思。”
林小蔭嘴角自嘲的弧度加大了幾分,“你明白的。”
她在笑,表情卻連哭都不如。死了的心,竟然還會有感覺。如此痛徹心扉,彷彿把她的每一根骨頭都生生的碾碎,她疼的連每一次呼吸,都能牽引出一大片痛感。
Andy似乎很理解她的心態,依舊是官方的微笑,轉頭對身邊的魅舞說:
“給林小姐一張我的名片。”
然後又對林小蔭說:“我看林小姐今天的狀態不適合再談下去,如果你後悔了,隨時可以來找我。”
林小蔭沒有看魅舞遞過來的名片,目光停留在女孩木然冷漠的臉上,她臉頰上跳動的火焰,灼痛了她的眼睛。真的很像,雖然性格不一樣,但是這張的臉皮,真的和她曾經一模一樣。她是有多悲哀,纔會以爲那個男人真的愛上了自己。
見她久久不動,魅舞淡漠提醒她,“給你,林小姐。”
林小蔭苦澀的扯了扯脣畔,擡手接過了名片,那上面印着的全是英文,就連名字也是Andy。假的,全是假的,沒有一樣是真的。她從一開始,就跳進了他精心編織的情網裡,一直無法自拔的,只有她一個人。所以,活該她獨自一人承受這一切罪過。
她擡起頭,看着Andy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咬着牙齒,雙手狠狠把手裡的名片撕成了紙渣,發泄一般的丟在了地上,冷漠的還擊他。
“你們自己留着吧,我不需要。”
她轉身就走,一絲留戀也沒有。挺直的脊背和沉穩的腳步,看不出一點的異樣。
Andy的臉上自始至終都掛着笑容,目光深深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了門口,他的女孩真的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