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一樣。他們不敢刁難我,是因我爸爸是理事長,而我是獨子,他們怕我爸秋後算帳,並非真的歡迎我。只有你的笑容不一樣,非常真誠,單純的歡迎“新上司”就任,認真的輔佐我進入狀況。”他沒說他當時有多驚豔,在這喜歡玩自拍的年代,連笑容都變得不實在,而他意外地在她臉上看見真心的笑容。
“我爸以前曾說過,我欠缺野心,不夠強悍,難以獨當一面,所以沒想過要栽培我當繼承人。但是他也說了,我是很好的輔佐人才。”她也有自知之明,不會想不開。
“令尊並不偏頗。”他點頭認同。
“意思就是我難成大器啦!”
“難道你想當女強人?”
“從沒想過。”
“這樣很好,不會搞砸自己的人生。做人最怕就是野心大而才能低,或是龍困淺灘、生不逢時,都會很痛苦。”
“我連自己的婚姻都搞砸了,能成什麼大事?”馥雨嘲諷地輕撇脣角。
“不許你這麼說。你有存心要搞砸自己的婚姻嗎?如果沒有,就不要再貶低自己,想要白首借老,必頂夫妻同心,少了誰都不行。”康潤之不要她白怨白艾,轉移話題道。“對了,既然你沒有向法院提告要討回房子,會不會是令尊請律師辦的?”
“應該是,當初是我爸出錢買的。”她一副天知道的口吻。“我爸不會當面罵我笨呆子,但心裡肯定不是滋昧,不甘心便宜了別人。”
“你打算怎麼做?”
“我要回家一趟,問問我爸到底想怎麼樣。”
“既然你要回家,我也回去讓我爸念一頓好了。”康潤之偶爾也會良心發王見回父母身邊盡一點孝道。
“有那麼慘嗎?”
“回家之前我們先去吃一頓烤肉大餐,否則老的、小的都要念我,我怕我會體力不支當場躺下來裝死。”
馥雨呵呵笑。“騙人!”
康潤之笑得既坦白又幹脆,“是真的。當初我爸躺在醫院裡,叫我去暫代理事長的位置,我說不要,他居然爬起來要拿點滴瓶砸我!”
“真猛!長命百歲沒問題。”她咋舌。
“我兒子絕對跟他阿公站在同一陣線,順手將保溫瓶拿給我爸,說拔點滴會痛,砸保溫瓶就好。”
她哈哈大笑,笑他的“三明治”人生。
而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臉上,被她的笑容緊緊抓住了。
孫立哲面對女兒的詢問,不疾不徐的說:“這件事你不用管,我會叫陳律師打電話給藍松喬,叫他不能再騷擾你,否則我會讓他更難看。”
“爸!”馥雨不以爲打這場官司有用。
“我不在乎有幾分臉算,但是非讓他上法院不可。”孫立哲沉吟了一下,“那種人一定要給他一點教訓,否則他會以爲騙財騙色很容易,在官司尚未判決定識之前,讓他也嘗一嘗夜不安寐的忐忑滋昧。”
馥雨不知道還能說什麼,父親決定的事很難反駁。
孫奶奶在一旁道:“這事你爺爺也贊成你爸的做法,你可不要再對姓藍的心軟,他隨便求你一下,你就傻傻的被牽着鼻子走。”
馥雨苦笑。藍松喬根本沒求她,反而興師問罪。
孫奶奶拍拍她的手。“你這孩子就是心太軟,容易被欺負。但你不是一個人,你有孃家可依靠,非讓姓彗的吐出一點東西不可。反正這事你爸已交給陳律師去辦,你不要管,知道嗎?”
“好。”她無法反駁家人的好意。
她狠不下心去對付瞥松喬,就讓父親給他一點教訓也無可厚非。
“我們回房裡聊天,不掛你再幫前夫求情。”孫奶奶怕她動搖,牽着她的手離開客廳,到自己和老伴的寬敞臥室,坐在牀上,悄悄告訴她:“我看到一個上好的祖母綠墜子,鑲成項漣要送給你,希望能幫你改運,從此遠離窮小子帶給你的衰運,富貴運大開。”
保養得十分健康的孫奶奶,手腳俐落的從衣櫃深處取出小型的保臉箱,像小孩子在炫耀新玩具似的,蘭箱童出一個巴掌大的黑色絨布盒,一打開,一條白金項漣鑲祖母綠墜子美美的現身,品瑩別透的祖母綠雖然不大,但也因此並不顯得老氣,戴在年怪小姐的頸上反添了一些貴氣。
“阿嬤,這很貴耶!”苗馥雨感動得要命。
“就是很貴纔要給你,你看你嫁了一個窮小子,眼界都變小了,油鹽的價格,出門連一件首飾也不戴,你不知道你過去當人家媳婦的時候,每次回孃家,奶奶看了都很心疼!”
“阿嬤。”馥雨緊緊抱住祖母,感傷道:“那時候我很愛他,所以不覺得辛苦或委屈。現在想想,還是阿嬤比較厲害啦!結婚前您硬拉我去車斷於和了一個保險箱,所以您給我的嫁妝都還在。”
孫奶奶拍拍她,欣慰的擡起臉,“那些你留着。我跟你阿公說了,要再幫你準備一份嫁妝,一定要看你嫁得更好才能安心瞑目。”薑是老的辣,當初馥雨執意要嫁,她沒辦法,但藍松喬的母親那種小家子氣的貪財樣,她實在討厭,才告訴馥雨要留一手。
“那我要等五十歲再嫁,因爲阿公、阿嬤要活一百歲。”
“三八國仔。”孫奶奶被逗笑了,又挑了一枚戒指硬要她戴上。“在古時候,只有婢女和窮人家的姑娘不戴首飾。從小我的媽媽就告訴我,不管是戒指,耳環或項鍊,最起碼要選一樣戴在身上,當自己是貴重的人,別人纔不敢瞧輕自己,懂嗎?”
“我知道了,阿嬤。”馥雨曉得這是老人家的古老觀念,未必適合現代人,但也無項反駁就是了。
明天是假口,孫奶奶約她去逛街,她欣然接受。
孫爺爺進肩時,孫奶奶便直接道,“老伴,找明天要跟馥雨去買東西,你要給我多少錢?”
馥雨忙笑道。“阿嬤,不用啦,明天我請客,我上班有薪水。”
孫奶奶嗤之以鼻。“你那點薪水留着給自己買保養品。叫你回來上班你不要,你爸最少會給你兩倍薪水。”一輩子沒缺過錢的老人家,順手接過老公的信用卡,其實只是想撒嬌,纔要刷老公的卡。
馥雨哭笑不得,她的薪水四萬多,比一般人好了許多,奶奶還嫌少,但想想也不奇怪,她是從小長住在外公外婆家,知道一般受薪階層賺錢不容易,存錢買房子幾乎是奢望,所以覺得藍松喬的條件算不錯了,而且愛家人,是負責任的好男人。
即使事實證明她看走了眼,她也不認爲他是壞人,只是太自私了。
孫家從爺爺開始便是製藥公司的負責人,生產的感冒藥,止痛藥、維他命和痠痛貼布,幾乎是每個家庭的常備良藥,更別提往大醫院輸入藥品的合約。
雖說不是跨國集團的豪門世家,但孫奶奶也算得上一生富格,眼界白然高一些,深感孫女嫁得太委屈,對方還敢搞外遇離婚?是可忍孰不可忍!
馥雨一直很受疼愛,那是因爲她乖巧,每次奶奶拉着她講一大堆親戚間的八卦,她從來不會不耐煩,知道老人家只想排解寂寞而已。
然而,她自己的寂寞心事呢?她從不帶回家給老人家添愁。
第二天要出門時,孫翼然剛好也起牀了,苗馥雨便約他一起出門,孫翼然纔沒興趣陪女人逛街,尤其奶奶很愛念,但邱道娟卻一臉高興的替他答應了,他不爽,老媽還偷偷擰了他一把,只好去了。
苗馥雨看在眼裡,也裝作沒看到。
她明白繼母在擔心什麼,無非怕奶奶又偷偷塞好東西給她,這是人性的通病之一,沒啥大不了,所以約孫翼然一起去,反而比較沒壓力。
就因爲這樣,她寧可住在外面,偶爾回家就好。
早上醒來的時候,康潤之發現額間貼了一片退熱貼,而第一個傳進他鼻子裡的味道是馥雨身上淡淡的香氣,那是他送給她的香水,他喜歡她身上有他給予的獨特香氛。
“你醒了,有沒有好一點?”馥雨拿下退熱貼,幫他裡互遇,“退燒了。你怎麼出差一趟便感冒了,都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康潤之大手一伸便把她拉上牀,抱着她的腰,聲音還有些少啞,“你一個晚上都在照顧我?”他好開心,感冒真值得!
“我有睡一下啦!還好你不太嚴重,否則我只好叫救護車了。”
她想拉開他的手,他卻像個抱住心愛玩具的小孩,怎麼也不肯放手。
“不想吃早餐嗎?”她在他耳邊勸道。“起來啦!吃過早餐還是要去看醫生比較好,感冒不要拖。”
“你暗我去,我纔要去。”
“好啦!你放手。”真像小孩子!她在心裡吐槽。
他鬆開手,終於肯起牀了。
“你煮了什麼?”
“最簡單的著粥小菜。”
“謝謝你,我好開心。”
“幹嘛這麼客氣?我吃你煮的纔多暱!”
“我喜歡煮給你吃。”
馥雨笑笑。遇到一個容易滿足的男人,的確比較好同候,她不明白這是因爲康潤之愛她,所以好相處。
他捧場的連吃兩碗清粥,四樣小菜也吃光光,感覺精神好多了,不需要看醫生,但馥雨一直瞪着他看,他只好投降,找出健保卡一起出門。
看過醫生,順道去大型超市買日用品,就像一般同居生活的情侶或夫妻,推着小型的推車,買清潔劑、衛生紙,廚房紙巾一連衛生棉都可以自在的一起買,表示兩人之間的關係愈發親密。
接着往新鮮蔬果區,買了彼此愛吃的水果和有機蔬菜,今天有很棒的牛排和鮮魚,還有一整條北海道新卷鮮,正在打九折。
“女生吃這個最好。”康潤之立刻放進籃子裡。
“你不陪我吃,我也不吃。”她故意撒嬌。
“我們一起保養身體,一起吃健康好料理。”他好想與她白頭偕老,但還不能宣之於口,只好身體力行。
馥雨心裡十分愉悅,因爲這男人願意照顧她,替她着想,把她養得美美的。出門在外,他喜歡牽她的手,如果他兩隻手都拿着東西,也要她勾住他的手臂,像是怕她走丟了。
她也不明白自己因何可以這樣無條件的信任康潤之、依賴康潤之,而他居然不嫌煩,一副甘之如飴的樣子。
只因兩人同病相憐,一樣的寂寞嗎?
她不願深入去想,將小日子過好就夠了。
突然,推車撞到另一輛推車,擡起臉互說抱歉,卻又各自徵住。
藍松喬和坐賓月子尚未瘦身成功的周凌霜,買了半個推車的衛生紙,正在挑選今日的特價豬排、花椰菜,猛然遇見苗馥雨,身邊還站着一位型男,光看他們買的東西便知道是同居在一起的人。
康潤之見過藍松喬,但他們沒見過他,他的反應是挑了下眉。這位長相福泰、微微益出大嬸昧的周凌霜就是介入馥雨婚姻的第三者?果然男人的眼光沒有一定標準,有人不愛百合偏愛圓仔茬,嘆奈何!
馥雨根本不想理他們,對身旁的男人道:“家裡還有鮮奶嗎?”
康潤之微笑。“再買一瓶好了。”低頭挑了一瓶離保存期限較遠的。“順道再去買些咖啡豆,還有四物鐵美人飲,我看你喝了氣色不錯。”
馥雨摸摸自己的臉,白裡透紅,細膩有光澤。“因爲你把我照顧得很好,讓我覺得離婚一點也不可借,不然哪能跟你在一起。”
康潤之笑得樂不可支,“謝謝你不嫌棄啦!”一手臃着她的肩膀,一手推着車子往前,不必認識的人直接當他們是路人兩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