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待產

我提心吊膽的等待着不可預知的未來, 可是卻什麼事也沒發生!後來我才知道,雍正的老媽仁壽皇太后五月二十三日死了!事實上,老八、老九、老十直到五月二十五都沒有露面, 我卻已經從老十留下的這些東西里找到了我自己真正的身份!

在那一襲淡藍的長衫裡, 果然藏有幾張紙, 第一張是一張官憑路引, 寫的是:‘羅示真, 直隸河間府人,康熙十七年生人,今禮聘廣州閔氏定居於京都郊外香山北望村。日後因由生意原因將多於直隸廣東兩地來往, 特出官憑爲證。’下面卻沒有日期;第二張是一張聖旨,雖然是空白的, 我卻依稀記得我應該在上面寫過點子什麼, 只是不記得具體的字跡, 這倒是和老九他們說我知道雍正奪嫡內情很相符;第三張是一張千兩銀票。我看着這些東西所藏的位置、方法,都像極了我的風格, 東西分別藏在袖頭和領子上,一般人就是摸着覺得硬些,也只會以爲是多加了層布吧!

我以前放假回家,或者從家裡回學校時,大多時候便是這樣帶着千把塊錢坐火車, 不過地方換成是褲腰和襪子邊上, 當時只是爲了省一點異地存儲的費用, 想不到在古代的我, 也曾經用這樣的辦法留下了我自己的痕跡。

我自己知道, 我一定是回到古代,遇到了一段非常非常感人的瓊瑤式愛情!可是因爲我的愛人羅示真先生爲雍正皇帝做事, 所以我們被迫分開,但他不一定就是死了!當然了,雍正的陰謀中,也許還有我的參與。再有就是我絕對不是一個缺錢的主兒,想想看,別人一個月不過以銅錢爲計量單位的收取工資,我這一千兩,絕對是大數目!另外我自己有很強烈的感覺,我一定是很愛很愛羅先生,因爲我總是在夢裡看着他的影子癡癡地笑,偶爾還會很頑皮的和他開玩笑,只可惜,想不起他的長相……

五月二十五,九爺倒是來了,卻不和我多說話。慌三火四地打發從人把我裝進一隻極大的箱子,放在馬車上拉出了宅子。我在箱子裡雖說不算是憋悶,但聽不清外面的聲音,只恍惚地知道京裡開始戒嚴,我這輛“九爺家拉皮貨”的馬車因爲特殊關係,並沒有人檢查。車子一直行走了好久,卻沒有停下來,等到我小睡一覺再見到光明的時候,已經到達了天津。

我很好奇地看着小城牆上‘天津衛’三個隸書大字,忽然想起郭德綱的那句:“只見上面三個大字!‘潼關’!”原來太過驚訝時,便會有不識數的可能!雍正是不是在北京城裡找我?他們就把我運到天津來?

此時天津衛的繁華大大超出了我的想像,各地客商交通往來,商號會館四處林立,碼頭上運送的各種貨物,還有當地的各種小吃,都讓我驚訝地同時,也隱約可以明白爲什麼以後天津會成爲三大直轄市之一。讓我非常高興的事情還在後面,這裡可以吃到很便宜的魚和海鮮,哈哈哈哈!

最讓我驚奇的還是天津衛洋人之多!從車裡往外數了一數,這裡教堂的數量比北京還要密集一點!我就是被允禟送到了天津衛的一所耶穌教堂。

這個教堂的管理者叫穆敬遠,他是葡萄牙傳教士,糉發灰眼,看樣子也就是三十多歲。我在他的教堂裡過着半隱居的生活,一邊回憶自己的身世,一邊與他鬥智鬥勇爭取權力!後來我和穆景遠成了“朋友”,他便顯示出外國人常有的紳士風度,通常有點“Lady first”的感覺,也常常和我一起聊天。有時候我覺得他特別像那個說相聲的‘大山’,風趣幽默,還一口流利的京片子。

“夫人,爲什麼九爺讓我把你關在教堂裡不讓你出門呢?我覺得你並沒有想逃跑的意思!”穆敬遠又用他極度標準的中國話問我。

我聳着肩笑道:“我哪知道他怎麼想的!我一個女人,有吃有喝就行,我幹嘛要逃?我的丈夫是北京人,只是可惜他已經死了,不然我和我先生再加上肚子裡的寶寶一起生活,多幸福!現在我們這叫'孤兒寡母,好不淒涼也!'”看着穆敬遠被我一句京劇唸白嚇得一抖,我滿意的心中一笑。

穆景遠想了一下,點頭說道:“是呀!最美好的生活,就是一家人團聚的日子!我衷心祝福你肚子裡的孩子健康地成長!九爺最近寫信來了!”

老穆同志開始在一邊唸叨着說,允禟被雍正打發去西寧,現在賴在京裡不肯走,寫信讓穆敬遠去京城幫他。我想老九貌似沒有時間管我了吧?想來老八老十也正忙的頭大,所以我才能在穆敬遠這裡住的這樣的安靜自在。有時候我常常懷疑,老八老九他們會不會就這樣把我忘了?也許,等我生了寶寶之後,我還可以帶着自己身上的銀票物資穿越回現代呢!可惜我出來的時候身上只有那一道羅閔氏的官防路引,要是帶上那箱子裡的銀票……其實我也多縫了三千兩在身上,但總共四千兩銀子給我的感覺好像是少了點。再說,這個東西咋能變成真金白銀呢?還有那道空白聖旨,我都不會寫那些滿族的字兒,咋能假傳聖旨?雖然這些都是幫助我在古代生存下去的條件,但想把這些東西合理及時的用在正地方,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呀!

我輕輕摸着日漸隆起的肚子突然覺得心裡一片茫然。我醒來以後,最大的願望就是回到現代。可我每天仔細打算,想想自己也算是來去無牽掛,現代社會裡我唯一的親人——老爸同志已經過世,就是回到現代我也是孤家寡人一個,生活上也不一定能過得多好。可是我在目前在清朝的狀況又貌似隨時有殺頭之險,讓我頭痛至極。要是我能逃出去,自由自在地帶着我肚子裡的寶寶生活,也算是上天對我的恩賜。

天天無事可做,我便與肚子裡的小傢伙聊天,不僅已經對他(她)產生了一定的感情,而且越來越覺得他是我最親近的人。小寶寶很疼我的,我不僅沒有像其它的孕婦那樣又吐又折騰,而且還覺得我自己十分健康,想想我如果死了,是不是這個小生命也會完結?!反正在猶猶豫豫之間到了七月,我已經在天津的教堂裡度過了一段很悠閒的時光。

“敏夫人,如果不想讓別人知道信件的內容,該怎麼辦呢?”老穆唸叨了許多老九的好處和現在的危難處境後,貌似憂愁狀,瞪着一雙灰眼睛看我。

我哈哈一笑,隨口說道:“那就用你們的洋字母,拼成中國話不就得了,就是用國際音標法拼寫中國文字,比如我,你可以用W和O來表示,這樣的話,中國人不認識外國字母,外國人讀不懂中國發音!我想應該可以保密了吧?”

穆同學想了一會,拍手叫好,大讚我聰明!他哪裡知道,在金庸小說裡的九陰真經不就是這麼來的嗎!哼!誰說女子不如男,我就比他們都聰明!我哈哈笑道:“穆師傅,我出了這樣的好點子,不如你再給我買一點上次的話梅乾好不好?!”

他點頭說道:“沒有問題,你所有的花銷,九爺都已經答應了。他還說,儘量滿足你的要求!話梅乾,沒有問題!不過我得先回去給九爺回一封信!”說着,轉身回他的房間去了,剩下我自己繼續發呆。

我記得醫學上準確正常的孕期應該是280天,只是可惜我不知道啥時懷上的寶寶,只好當作二月十四受孕!那樣的話,我應該是十一月二十四日左右生產……還有四個月我便要生孩子,這可是我在古代的第一個難關!我心裡默默計劃着如何才能安靜順利的生產,又自己有意識地每天堅持煅練身體,還讓穆景遠變着法地給我找好吃的,沒辦法,在這裡沒人疼我,我只好自己疼自己一點,廣告上不是說了嘛:“女人,對自己好一點!”

我在保證健□□活飲食的同時,還打聽好附近的接生婆住在哪裡。今年是農曆的兔子年,我要給小寶寶起個小名叫青青,要是女孩就這個名子了,要是男孩,就叫小青。不過想想我挺委屈的,都沒有感受到ML時的興奮直接升級當了老媽,虧大發了!

翻着英文原版的哈姆雷特,我大嘆自己的英文水平還是差很多,古代英文怎麼也和古漢語似的,難讀的很呀!還好有一段我已經讀了好多遍,所以看下來,還不算費力,便大聲地讀出來:

“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 Whether it's nobler in the mind to suffer ,The slings and arrows of outrageous fortune Or to take arms against a sea of troubles, And by opposing end them. To die- to sleep- No more; and by a sleep to say we end The heartache, and the thousand natural shocksThat flesh is heir to. 'Tis a consummation Devoutly to be wish'd. To die- to sleep.”我自認爲是聲情並貌地讀着這樣的臺詞,忽然覺得這和我現在的處境很像嘛!不禁更大聲地朗讀着:

“生存還是毀滅, 這是個問題:是否應默默忍受坎苛命運的無情打擊,還是應與深如大海的無涯苦難奮然爲敵,並將其克服。二者挑選, 究竟是哪個比較崇高?死亡,睡眠,不過如此!倘若睡眠能了結心靈的苦楚與肉體的痛患,那麼,此結局是可盼的!死去,睡去……”我等待着想象中的掌聲,卻只等到一片寂然。唉,搞清楚吧,我現在還是一個囚徒!

前一陣子,穆敬遠追着老九去了西寧,說是他要教老九學習洋文?出於對我身體的考慮,他非常人道地把我放在了天津的教會裡,讓一個叫賽昂的小傳教士看着我。可是當我聽到賽昂一踢糊塗的中國話時,我覺得穆敬遠純是一大傻瓜!像寒昂這樣一個說話溝通都有問題的外國人,能看得住我?實際上,我現在就是賽昂的全權翻譯,幫助他可以正常的完成一些溝通和日常事務,避免小賽同學像上次那樣衝撞了剛從京杭運河裡下船回京的大官,自己還一個勁兒在那說呢!“Oh,God bless u!”最後差點讓人家一刀給殺了,他還不知所以,後來氣得那些長隨一個勁地罵他:“自己都沒都搞明白,還高不來修!自己修行去吧!臭洋和尚!”

十月的天津,已經起了風,天氣也漸漸轉涼。我在這裡的衣食住行,已經由我自己打理不再用別人幫忙。這中間,我學會了如何兌換銀票,如何使用計算方法,比如這裡的秤在兌換金銀、買藥材這些細貴物品的時候是用十六兩進制的,一些比較民間的用品,還是十兩進制。很奇怪哦!但我終於知道“半斤八兩”的來歷了!最讓我開心的是,在海邊的碼頭上,常能買到又便宜又新鮮的魚蝦下飯。

“Mrs. LAU,可以進去嗎?”剛剛放下被我翻得已經有點舊的《哈姆雷特》,賽昂的聲音就在門外響了起來。

請賽昂進來,看看他手裡的公文,日期還是九月末。想想我便將內容解釋給他說,這不過是皇上要多多辦學校的意思,和咱們沒有什麼關係。跟本和基督教也沒有什麼關係!所謂生祠,那都是活人給自己立名聲呢!

小賽同學聽了,眨着他的藍眼睛說道:“爲什麼給活人立墓呢?在中國如果給活人立墓,不是詛咒的意思嗎?”

我皺着眉頭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如何回答他,只好告訴他這如同西方的紀念碑,纔算是打發了他的問題,他卻又勸加入基督教。我爲難地看了看窗外,輕輕撫上胸前,隔着衣服摸到我脖子上的小佛,不禁又想起昨晚上的夢魘。

夢中的我,時而坐在桂花樹下,時而坐在他的懷中,有時與他一起看雪,有時與他胡扯聊天,最離譜的是夢中的我竟然和他在草地上ML,真是讓我臉紅心跳!這一次,我夢到了一雙眼睛,黑黑的眼睛,直直的望進我的心裡,如一團墨色滴進我的心中,被我的血液融化,變成美麗的氤氳,如煙畫一樣的情愫,在我心裡盪漾,他那樣的真誠,那麼的小心翼翼,輕輕的說道:“敏敏,我真怕你會再離開我,別離開我……”

“Mrs. LAU?”賽昂在一邊念念叨叨了半天才發現我早就神遊太虛,叫了我幾聲不回他,他竟上來拉了我一下,才讓我十分不情願地面對這個可愛的青年。

“賽昂,你要知道,我是一個很保守的中國婦女,我哪裡能聽得懂你們偉大的教義呢?還有,我在這裡養身子,是你的朋友穆教士讓的,你要是再這樣非讓我入教不可,我就搬走了!”我說的語速極快,賽昂閃着一雙藍色的大眼睛,好像沒聽懂似的很委曲地看着我。

過了一會,賽昂才輕輕地說道:“Mrs. LAU,請你不要生氣,我只是覺得你受洗入教會是一個很好的教義傳播人。如果我的方式不快讓你,不要生氣,請你。你如果還有什麼事情要我幫忙,請告訴我。”

我聽着他胡塗的中文,實在是不願意理他,只是笑道:“你什麼時候出門?順便讓那個張媽來一趟我這裡好嗎?”他點點頭,離開了我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