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蘇卿的燒已經退了,他夜裡焐了一身汗,身上黏膩膩的有點難受,轉了個身子,正好看到沈如晤放大在眼前的睡臉。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他的氣息了。蘇卿這麼想着,握起他溫暖寬厚的手,輕輕吻了吻他的手背。
“再睡會,你還發着燒呢。”沈如晤蹙了蹙眉連眼睛都懶的睜開。
“我燒退了,想去洗個澡,你睡吧,等會我買好早飯叫你。”蘇卿聽見他嗯了一聲才起身。
洗完澡,他穿好衣服外套下樓去買早點,走到一半摸摸口袋裡只剩兩個硬幣,又折了回去。拿了錢包出來,秦薪正好站在門外要敲門的樣子。蘇卿心一緊,把門關上也沒請他進去,兩個人就尷尬的站在樓道里。
“蘇卿,我是來道歉的。”他這麼說到,臉上帶着幾分疲憊,顯然是沒有睡好的樣子。
蘇卿抿着嘴不說話,他腦袋裡還是有點混亂,不知該作何反應。
“是我不對,我不該趁你喝醉了對你胡來,不會再有下次了,你原諒我好嗎?”
“事情過去就算了。”蘇卿儘量讓自己顯得平靜一些,“你先回去吧,我感冒還沒好,過幾天再回學校。”
秦薪點點頭,背影中有夾雜着些許的落寞。
蘇卿鬆了口氣,下樓買了兩杯豆漿和四根油條,回來的時候沈如晤已經醒了,一臉嚴肅的坐在沙發上也不出聲,把蘇卿嚇了一跳。
“你醒了就過來把早飯吃了吧。”他把豆漿放到微波爐裡說到。
“剛剛那個男人是誰?”他撇過頭看蘇卿,眼中有種幽幽的光澤。
蘇卿愣了一下,原來他早就醒了。
他裝作漫不經心的答道:“大學同學。”
沈如晤似乎是輕笑了一聲,蘇卿也沒太聽真切,只是又聽見他說:“那他說你喝醉酒了對你胡來是怎麼回事?你從來都不喝酒的。”
叮的一聲豆漿熱好了。蘇卿站着一動不動,也不說話,對着微波爐腦子攪成一團。
“你過來我邊上坐。”沈如晤朝他招招手,他便訥訥的坐了過去。
“到底怎麼回事?爲什麼要去喝酒?打我電話的時候就是因爲他對你做了什麼你才哭的嗎?”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剛纔聽到蘇卿和那個男人對話的時候他差點就忍不住上去揍那傢伙了。
蘇卿憋足了一口氣,也不敢看他,聲音很小很輕,“那天我心情不好,喝醉了,把他當成你了……”
把他當成你了……聽到這話的時候,沈如晤腦袋嗡的一下炸開來,雙手狠狠的扳住蘇卿的肩膀,力道之大都恍惚能聽見骨頭咯咯作響的聲音,“你和他上牀了?!”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他的蘇卿居然被一個陌生的男人給碰了。
蘇卿疼得眉頭蹙的緊緊的,咬着牙說:“沒有,後來我跑了……”他想還是把細節部分隱瞞下來,等百年之後帶進棺材裡。
“真的?”
“真的。”
他看着蘇卿認真的點了點頭才放下心來,把他摟進懷裡。這時他真想大喊一句:你是我的,誰都碰不得。怎奈何他深知自己根本沒有資格說這句話。
“你以後別再喝酒了。”他像小孩子般哀求道。
蘇卿拍拍他的背,說,“好。”
沈如晤在蘇卿家裡呆了四天。兩人像是小兩口過日子一般,一起買菜,一起做飯,一起窩在沙發裡看電視劇,傍晚再一起出去散步,安靜悠閒。在很久以後蘇卿回想起來,都覺得,這四天是他大學時期一段美好而短暫的夢。
晚上睡覺的時候,他看着沈如晤的側臉出神,月光皎潔,照在他臉上有層融融的光。
“怎麼了?大半夜的不睡覺光看我了。”沈如晤大概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側過身子對着他笑。
蘇卿凝視他,伸手撫摸沈如晤的臉,從眉毛到眼睛再到鼻尖最後到雙脣,小心翼翼的描摹着他的一筆一劃。
沈如晤捉住他的手,親吻他的指尖,問到,“怎麼了?”
“我怕我有一天會忘記你長什麼樣子。”他這麼說的時候,心裡就隱約感到,沈如晤不會在他身邊一輩子。他似乎聽見了沈如晤的輕聲嘆息。
“那你好好看,好好記,在心裡牢牢記上,一輩子也別忘。”沈如晤拿着他的手放回自己的側臉,觸感鮮明。
兩人繾綣一夜,早上起來,沈如晤決定回澳大利亞。
蘇卿送他到機場,一路上一句話也沒說過。
檢票的時候,沈如晤抱了他,周圍很多人,都不約而同的望向他們,投以怪異的目光,沈如晤也不管那些目光緊緊的摟了他好久,說:“蘇卿,我走了。”
蘇卿點頭,他對沈如晤說:“你要走,我留不住你。”
他明顯感到沈如晤的身子顫抖了一下,眼神變得有點複雜,他說,“蘇卿,那邊的學制是兩年,你別跟別人走好不好?等我回來。”
蘇卿不明白他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說的這番話,還是一時的心血來潮,他只知道,自己對着他的請求,從來都會說一個字:好。
蘇卿看着他從檢票口進去,那個背影令他一生難忘,這是他人生第一次爲他送行,看着他就這麼從自己的面前消失了。他一直矗立在檢票口處,像棵松樹般巍然不動,目光直直的盯着那個入口,久久不能離去。直到下一班次的人過來排隊檢票的時候,他才赫然回神:他已經走了。
在之後沈如晤不在的一年半,蘇卿每每感到壓抑苦悶的時候,僅僅憑着他那句類似於承諾的話撐了過來,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他讓自己等他,他遲早是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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