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兒,你又要出去?”姐姐一臉奇怪的看着我。
“噢~~狗子哥說今天南京路上有舞獅要帶我去看呢!”我隨口胡謅道。狗子是張媽的兒子,年齡與我相仿,也是我來到這兒以後最好的玩伴兒,可這次卻不得不犧牲他。因爲尊重程港的選擇,我沒有把事情告訴姐姐,但這半個月來每天的早出晚歸總是引人注意的。好在狗子答應幫忙瞞着姐姐,要不想要在現下這個混亂的局勢下出門還真有點兒困難呢!
老遠就看見了站在路口的程港,今天的他看上去似乎格外精神,眼睛一直盯着里巷。
“你就是把眼睛望穿了也看不到姐姐的!”我調笑道。姐姐還真是有福氣,在這樣的亂世裡還能找到一個一心一意愛護自己的丈夫。
程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突然嚴肅道,“真的有把握麼?要不還是我去好了,你一個小孩子實在是不安全!”
“我不是小孩子了!而且你現在可是他們追殺的對象,要是你去還不叫自投羅網啊!”我瞪了眼程港,一個大男人還這麼婆婆媽媽的,虧姐姐還說他做事是又有效率又果斷,我可一點兒都沒看出來!
三爺的公司離閘北莫約有五十分鐘的路程。而這條路對我和程港而言早已是熟悉萬分,這半個月來我們每天都要走上幾趟,也瞭解到每月初一三爺都會在公司開會總結上月的業績,而且開會時間固定在了下午兩點,而這個時候街上必是人來人往,也爲我和程港創造了絕佳的機會。
“一會兒一定要小心,發現不對勁兒要馬上離開,要是……”
“知道了姐夫,總之我會小心的,你就不用擔心我了。諒他們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下胡作非爲!”這個程港,從閘北開始就一直對我的耳朵狂轟亂炸。一會兒說這點兒要注意,一會兒又說那點兒要小心,要是我沒有穿越,以我在現代的年齡跟他就是同齡,居然還被他嘮叨,真是虧大了!“你快去吧,三爺快來了!”
我對着程港莞爾一笑,示意他一切按計劃行事……
站在衚衕口兒看着街上步履匆匆的行人。其實他們每天早出晚歸也不過是爲了生存,爲了能好好活下去。我不知道爲什麼要連他們這麼一丁點兒生存的權力也要剝奪。也許三爺他們根本就沒有受過苦,不知道“狗跳牆”這個簡單的道理。
嘟——
我側身靠在牆角,看着三爺的車在一幢乳白色的歐式洋樓前停下。一個穿着筆挺黑色西服的人快步迎上去打開車門,然後彬彬有禮地躬身等着他下車。
一雙鋥亮的皮鞋印入眼簾,三爺今天穿了件藏青色西服,外面披了件黑色風衣,嘴裡含着還剩一半的雪茄,薄薄的煙霧氤氳而起,使他的表情有些難以分辨。
見他下車,整齊站在門口的公司職員們齊聲道,“三爺!”
這氣勢果然是不一般啊!我不禁看的有些呆了。記得原來看《上海灘》的時候一度感嘆馮敬堯出門的架勢在上海灘可是最牛的,可跟眼前的三爺比起來,完全是兩個層面的人!
一直躲在牆角等着三爺出來,在來之前我就打聽好了,知道三爺有個習慣,就是在每個月開完月度總結會後都會從公司走到街口才會上車。而這段時間也正是接近三爺的最好時機!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我無聊的坐在牆角,這都過去兩個小時了,只是個月度總結而已,需要這麼長時間麼?!
正想着,一羣穿黑色西服的人從公司走了出來,在門口呈兩列排好。我起身從牆角走出來,正好看見三爺出現在門口,正對着身邊的人說着什麼。那人點點頭,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然後畢恭畢敬的站在原地看着三爺離開。
我低着頭朝三爺的方向走去,心跳得飛快。突然感覺自己有點兒像是趕鴨子上架,走也不是,停也不是,只有硬着頭皮向前衝。
三爺似乎有心看風景,走得並不是很快。我穿梭在人羣中間,小心地躲開身邊的轎車和黃包車,沒一會兒就走到了三爺面前。
擡頭看了看所處的位置,身旁正是那幢暗紅色兩層樓民宅,樓頂的花盆正搖搖欲墜……
“小心!!”我猛地朝三爺的方向撲去,還沒站定就聽見身後“咚”的一響,陶瓷製成的花盆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潮溼的泥土濺了一地。
因爲撲地太猛,一時間有些頭暈目眩的,四周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青草味和菸草味。我用力搖了搖頭,這纔開始覺得眼前的事物慢慢地清晰起來。而且很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整被一種很結實的溫暖包圍着……原來,我竟然——半吊在三爺的臂彎裡,整個身子以一種極度曖昧的姿勢靠在他寬厚的胸膛上。
一時間腦袋完全當機,耳中只有他有力跳動着的心跳聲。一下一下的,慢慢平撫着我狂跳不已的心臟。
“三爺。”
我一下被來人的話驚醒,手忙腳亂地從三爺的懷裡退了出來。突然失去這麼溫暖的包圍,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從未這樣近距離的看過三爺,落日餘暉下,陽光覆上他略顯陰暗的身形上,折射出黃金弧度的影子,面部保持着慣有的表情,絲毫看不出喜怒。這樣的他卻有着說不出的霸氣,讓人忍不住想要接近。
一直這麼看着,直到他突然地擡頭,目光與我撞了個正着…
慌忙的低下頭,身體一陣發熱,臉蹭地紅了起來。
“三爺~查過了,屋裡一個人也沒有!”我微微鬆了口氣,這個程港動作還挺麻利的,這麼快就逃了。
三爺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而我一直低着頭不敢看他,也不敢回頭尋找程港。
“你,還好吧?”身後被人戳了一下,我這才發現原來三爺正在問我話,“還…還好。三爺呢,您還好麼?”
三爺微微一笑,從身上掏出些許法幣遞到我手上,“這個你拿着吧!”說完便繞過我朝街口走去。
黑白的法幣因爲手中的汗水微微溼潤起來,我長長的吁了口氣平撫了一下心情,然後轉身朝三爺跑去。
深黑的轎車一輛接一輛的停在街口,手下的人正爲他打開車門。
“等等!”也不知哪兒來的勇氣,一個箭步跑過去“啪”的一聲將車門推回去關了起來。“三爺,這錢我不要。我只希望您能給我五分鐘時間,我有件十萬火急的事兒要說。”我並沒有用“求”這個字眼,而是改成了“希望”,好歹我也是生活在21世紀的新新人類,怎麼能對惡勢力低頭!
“十萬火急?!哼~三爺的哪件事兒不是十萬火急,哪兒有時間聽你這小赤佬滿口廢話。”雙手被人牽制住拉到一邊。看着車門開了又關,三爺安穩的坐了上去。我心一急,脫口道,“沈堯~你就這麼對救命恩人麼,虹港碼頭你憑什麼搶過去,你眼裡還有沒有王法?!這個人面獸心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