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馳恩居然是這種狀態,怎麼回事?
我愣在當場,死死盯着他那憔悴蠟黃的臉。感覺死神就附在他的身上一樣。他像忽然間老了好幾歲,雙鬢的頭髮已經全白,再無當初那運籌帷幄的狂傲。
一代梟雄啊,那麼精緻的一個人。短短一兩個月就變成了這個樣子。若非諾諾手背上那黑曼巴蛇毒,他應該不是這個樣子的。他還會好起來嗎?
我不敢問阿飛關於秦馳恩的情況,因爲他的存在好像是所有人的忌諱。就連陳越看到他都本能地戒備起來,可想他之前給人的感覺是何等的駭人。
我轉頭看了眼小浩辰。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秦馳恩,還伸手去碰了一下他,但他沒有反應。“媽媽,三爺爺他這是怎麼了?是不是也跟爺爺一樣植物人了?”
“別瞎說,他不會這樣的。”
秦馳恩是爲了諾諾才變成這樣的,是自然不希望他成爲老爺子那個樣子。但所謂病來如山倒,再霸氣的人在病魔面前都是脆弱渺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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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飛神色很凝重。他喊了我一聲“嫂子”就推着秦馳恩離開了,緊接着秦漠飛拎着嬰兒提籃快步走了下來,我顫巍巍地站階梯下。渾身無法控制地哆嗦着。十分激動。
“寶寶……”
看到孩子的瞬間,我忍不住淚如雨下。她和諾諾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粉嫩的小臉吹彈可破,特別的精緻。我好像去抱抱她,親親她,卻又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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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浩辰倒是一個箭步衝了上去,低頭仔細看着寶寶,一臉欣喜若狂,“媽媽,乾爹,妹妹怎麼和諾諾長得一模一樣啊,她好漂亮哦。”
“是啊,一模一樣。”
我哽咽道,心頭失而復得的強烈反差令我難受至極,若非是陳越扶着我,我恐怕都倒了。秦漠飛伸手拂去了我臉上的淚,低頭輕輕吻了吻我眉心。
“老婆,別哭了,你剛生了孩子,哭對身體不好。”他說着把提籃遞給了陳越,俯身一把抱起了我。我把頭擱在他的胸前,依然忍不住傷心欲絕。
我只能說自己太笨也太弱了,實在想不到會被程婉卿如此算計一把。她能如此肆無忌憚,手裡想必也是有王牌的,最有可能的就是秦馳恩這些年毒品交易的證據。
但眼下顧不得這些事兒了,我已經在那份協議上籤了字,恐怕要不了多久matthiola公司就改朝換代了。屆時,以程婉卿那手段和魄力恐怕也是不得了的。
好在陳越開的一輛商務車來的,於是我和秦漠飛帶着孩子坐在左後一排,小浩辰,阿飛和秦馳恩就在前面一排。
我的位置,能夠很清楚地看到秦馳恩一頭花白的頭髮。看他這個樣子,想必程婉卿把他帶走爲的就是打matthiola公司的主意。我就是不明白,她既然那麼愛他,何以把他折磨成這個樣子。
可能是因愛生恨吧,就比如當年老爺子對小奶奶那份情懷似得,因爲太愛,所以最後把她傷得體無完膚。若非是他們之間那段孽緣,秦家哪會是現在這樣支離破碎的樣子。
思來想去,這大概是世上最令人唏噓的一個家族了。
行車途中,我一直靠在秦漠飛身上盯着提籃裡的女兒,怎麼看都看不厭,覺得她是上天賜給我的第三個禮物。她會笑,睡夢中不自覺地抽着脣角,那模樣十分可愛。
我擡頭看了秦漠飛一眼,他也是滿眼溺愛地看着女兒,脣角一抹淺笑絕世不可方物。我輕輕蹭了蹭他的胳膊,道,“漠飛,給女兒取名字了嗎?”
“還沒有,準備留給你取呢。”他伸手揉了揉我髮絲,嘆了一聲,“老婆,以後我們不生孩子了好嗎?有他們三個就夠了。這一次的事情把我嚇壞了,我才發現自己也有承受不住的時候。”
“嗯,那就不生了!”
原本我覺得爲最愛的人生孩子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但也是因爲這次事情太駭人了,我也怕了。寶寶太脆弱了,一着不慎就可能像停屍間裡那個孩子一樣灰飛煙滅,我不願意去想。
我們身邊牛鬼蛇神太多,即使不主動去招惹別人,別人也會找上門來的。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大抵就是這麼個意思。
我們是直接到醫院的,接待我的醫生是曾經爲我接生過的李雪,她跟我講說那個慕雲風不見了,我由她接手了。她給我做了全身檢查,又給我傷口上換了藥才放心離去。
寶寶也進了保溫箱,有特護看着。秦漠飛還安排了四個保鏢守着,戒備很嚴。而秦馳恩則被送進了肝病科,具體情況我就不曉得了,但看樣子也很嚴重。
我看秦漠飛精神疲憊,就強烈讓他跟小浩辰回去休息,反正這邊有阿飛和陳越,不會有事的。他拗不過我就答應了,把小浩辰也帶走了。
此時天也快亮了,天邊飄着一團厚重的烏雲,晨陽在烏雲裡面泛着光芒,像是把那雲層鑲上了一道金邊子,十分妖嬈。
我心裡太亂,一點兒睡意都沒有。這兩天就像是在地獄裡走了一遭似得,想起來渾身冒雞皮疙瘩。一閉上眼,我腦子裡總涌現着程婉卿那陰鷙的臉,我對她的恨超乎了商穎和索菲婭,厭惡到了極致。
這個該死的女人,我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
因爲腹部崩裂了兩次,所以我在醫院呆了至少半個多月,而寶寶也在保溫箱裡多呆了十來天,氣色頓時就好了許多,看起來越發粉嫩水靈了。
和秦漠飛商量了好久,我們給寶寶取名叫秦銘言,諾言的言,乳名就叫言兒。我覺得這名字有點兒偏中性,但也一時想不到更好的名字也就先用着了。
出院的前一天,李雪醫生過來跟我分析了一下我早產的原因,我提及了那碗雞湯。她想了想,跟我說那雞湯裡極有可能是含有藏紅花,讓我回家去看看。
我問及了那個慕雲風,她說是醫院臨時調過來的醫生,只是幫忙的。之後我想了很久,覺得那傢伙一定和程婉卿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我又問了李雪那個藏屍櫃裡的小嬰兒是誰的,怎麼會孤單單在那個地方。她跟我講說是一個大明星的,孩子六個多月時流產了,所以一直保存在那裡。
我微微一愣,問她那大明星是不是叫程千羽,她很驚愕地看我眼說是。這可把我震驚到了,怪不得我好幾次看到那女人她都穿着特別寬鬆的衣服,敢情是懷孕了?
那孩子是誰的?
我猜不會是秦漠飛的,因爲他不會輕易去碰一個女人,更何況當初我在蘇亞生產時質問他,他說他沒有女朋友,那一定和程千羽沒有關係。
那一次在醫院偶遇他,應該就是程千羽流產了吧?我記得當時給蘇亞輸血過後我暈了,昏迷中聽到了他和阿飛的對話,當時就提及了那女人。
這其中怕是還有什麼貓膩吧?不過也跟我無關了,秦漠飛自己惹的事兒,他能處理好。
出院的時候,我去看秦馳恩了。他一直在重症病房裡呆着,人已經醒了,但身體十分虛弱。我都沒敢進去病房裡看他,會愧疚,也怕面對。
我私底下問了他的主治醫師,是肝病科的權威。他跟我講說,若非是肝移植,否則秦馳恩的身體恐怕不會再有任何起色,也沒有多少時日了。
肝移植,這個問題令我越發不敢面對,我深深曉得誰的肝才適合他,所以我更無言以對。
我在病房外站了很久,秦馳恩忽然轉過了頭,一眼就看到了我。我避之不及,遲疑許久還是換上無塵服硬着頭皮進去了,但令我驚愕的是,他盯着我看了許久,居然問我是誰。
我以爲他開玩笑呢,就打趣道,“你猜猜我是誰。”
他很不以爲然地挑挑眉,“沒興趣知道。”
說老實話,若非他眸子裡的光芒是涼的,我真以爲他是在開玩笑。他怎麼會不認識我呢,他不是愛我愛得死去活來嗎?他不會因爲一場病就忘記我是誰了啊?
但他沒有開玩笑,縱然他氣色那麼差,但眸光依舊犀利,配着他面無表情的樣子,還是十分懾人。
我疑惑許久,又道,“三叔,我是歡顏,沈歡顏!”
“噢!沈歡顏,很好聽的名字。”他依舊那樣淡漠,真真是認不得我了。
“三……三叔,你真的不記得我是誰了?那你記不記得程婉卿呢?”
我還是不死心,小心翼翼又問了秦馳恩幾句,問他的時候我還死死盯着他的眼,人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會不經意透露一點兒什麼東西。
他搖搖頭,眼底一片涼薄之色,“程婉卿是誰?你又爲何叫我三叔呢?”
“我……”
頓然間,我腦中出現了那個瘦小陰鷙的催眠師,難不成程婉卿把他……可是這會不會太詭異了?他是那麼狂傲一個人啊,怎麼會被一個女人算計成這樣?
我故作不經意地打量着他的神態,絕非是裝出來的,難道他真的被人催眠了?我不敢在病房裡逗留太久,跟秦馳恩隨意寒暄了幾句就離開了。
樓下,秦漠飛在等我,當我提及秦馳恩不認得我的時候,他很不以爲然地挑了挑眉說道,“這也許是天意吧,對他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
我默默無言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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