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三年前的六月上

七 三年前的六月(上)

三年前的六月底,考完了物理,還剩最後一門數學,要隔幾天才考,所以悠若現在可以小憩一番。有些問題,她覺得應該好好地問問清楚,忍了一個月已經是她的底線。

隔着千萬裡的距離,只透過兩隻手機幾條短信,太多的情緒可以被掩蓋。

自從5月底,他回過家之後,對她的態度就徹底地變了,剛開始她自我安穩,因爲要準備考試,太忙了,所以他沒有太多時間關心她,所以他冷淡了她。

只是直覺卻告訴她,並不沒有這樣簡單……

關於學習,他的觀念跟她截然不同。大學三年,他沒有翹過一堂課,所有作業都是自己完成,不像她,上課基本夢遊,作業基本臨摹。

個性方面,兩個人也有天差地別,一個熱情如火、一個冷靜淡然,她一直以爲,這叫互補……

編輯短信,她寬慰自己,也許真的只是她多想了。他只是由以前每天三十幾條短信減少到幾條而已,他只是忘記了在晚安後的那個“小豬”的稱呼而已,他只是回的內容裡沒有了任何表情又變得言簡意賅而已……

也許真的是自己想太多,誤會他了……

“最近忙不?^__^好久不理我了>﹏<”她哭訴。

“恩,要考試了,忙着複習呢~”他回。

隔着短信她只能猜測他的語氣、表情,他是高興的嗎?他是厭煩的嗎?只要他願意,即使他早就厭煩了她,還是可以假裝不是嗎?

“大豬^__^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心裡的不安迅速膨脹,就今天吧,早晚要面對的,該來的總要來的……

“永遠有多遠?很久又有多久?”

盯着手機上他的回答,臉上涼涼溼溼的,哭了嗎?果然不是她多想,他是真的故意在躲她……捂着嘴靜靜地流淚,聽見心裡有什麼東西瞬間崩潰,餐巾紙一張接着一張消耗……

到底還是要失去他了嗎?

她質問:“那你以前說的那些約定呢?都不算數了嗎?”

曾經的那些山盟海誓,曾經的那些甜言蜜語,敵不過距離的考驗,敵不過現實的殘酷,全部化爲虛無……

那些刻骨銘心的愛戀,那些溫暖她心的畫面,要開始成爲過去了嗎?

她還記得他們第一次約會,過馬路,他緊抓着她的手臂,站在她的左邊,爲她擋去所有的風險;她還記得吃了牛排,她任性的要求要喝冰的百事可樂,然後他跑出去幾百米,買了回來;她還記得第一次親吻,他紅着臉問她“可以問你嗎?”,然後她點點頭,他的脣蜻蜓點水般的碰了碰她的,那感覺有多美好;她還記得……

那些熱切的甜蜜的美好的快樂的酸楚的都要成爲記憶了嗎?

淚水,留着,默默無聲,劃過臉頰,然後被紙巾擦乾……

十分鐘後,他回:“你應該也感覺到了吧。這個學期,我的課增加了很多,所以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在你鬧脾氣的時候能及時安慰你。你跟我在一起,不還是常常會鬱悶、常常傷心麼……也許我們的個性並不合適……”

看着他的短信,她終於忍不住哭出聲:“嗚嗚~”

他知道他的一字一句有多傷人嗎?什麼叫還是會常常鬱悶、常常傷心?什麼叫他們個性不合適?什麼叫果然長痛不如短痛?誰要他的對不起?誰稀罕他的對不起啊!!!

中午時分宿舍只剩下一個舍友,其他人已經去教室自習。

聽到悠若的哭聲,原本窩在牀上專心看書的舍友側過頭,關心地問:“怎麼了?諾諾,你先別哭,怎麼了?”

連抽了好幾張面紙,不停地擦着眼淚,緩了緩情緒,她說:“他要和我分手!嗚嗚嗚……他說他不喜歡我了……這算什麼嘛!嗚嗚嗚嗚……”

“別哭別哭,你先告訴我他怎麼說的?”舍友連忙安慰。

“他說什麼我們個性不合,什麼距離太遠什麼的……”

“那你跟他說,短信說不清楚,你打電話跟他說!你問他到底是爲什麼?不要說什麼個性不合,這都是藉口!……如果他非要分手,你讓他親口跟你說。你們在一起這麼久,我不相信他真的對你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他們從去年暑假認識,10月份開始交往,還差一個多月就是相識一年的紀念日了。在這種時候,在她還在幻想將來爲他守門、爲他洗手作羹湯的時候,他卻突然要分手……

這並不是他們第一次鬧分手,上學期末和這學期初,她提過兩次分手,但這一次是他提的!這其中的意義,她怎麼會不懂?他從來不是一個衝動的人,他會提分手,是真的深思熟慮之後纔會決定的,他不會貿貿然行事的。

他愛她,她從來不懷疑,她以爲他會一直對她好,一直對她笑,像陽光一樣將她心底的黑暗照亮,可是……

是不是以前她想分手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絕望、迷茫的心情?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意識裡有一個聲音告訴她:他想分手,他不要她了,他不要她了……

眼淚不停止的流,卻絲毫減少不了她心裡的痛……

不是不後悔把假象揭穿,她也不止一次的幻想,也許過了不久,他就會想通,然後又回到最初最美好的時候,她也害怕結果會是這樣。但是這樣不冷不熱的對待,如同凌遲,她真的忍受不了。因爲太愛他,所以太在乎他的態度。

只是現實總是殘忍,總是朝着最不想要的方向發展……

手不停的顫抖,她艱難地編輯短信,第一次發現手指如此不靈活。

“短信說不清楚,我打電話跟你說。”

“舍友在宿舍,不方便額……”

“那我乘下午3:00的車來你學校,現在去還來得及!”

短信發出去,兩分鐘後,他終於打來電話。

“喂~”

“要說什麼?”他的語氣淡淡的,卻聽得出是有不情願的意味。

她苦笑,這麼不樂意跟她說話了麼?

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她問:“爲什麼要分手?不要跟我說什麼個性不合,這都是藉口!我們在一起一年了,個性也不是第一天這樣的。你告訴我真正的原因……”

站在宿舍的陽臺上,她不斷的告訴自己不能哭出聲,她要堅強,聲音哽咽,她輕輕地說: “我以爲你跑了那麼遠,就爲了給我買瓶冰的百事,是因爲你愛我;我以爲每次吃飯,你都讓我選吃什麼,是因爲你體貼我;我以爲……”

“不是,讓你選只是因爲我什麼都喜歡吃,我不挑食而已……”他的聲音依舊平靜,甚至有一些輕鬆?

擡頭望着天空,記得有人說,擡起頭,眼淚就不會留下來,可是她還是在不斷地流淚……

今天天氣有點陰,沒有太陽,雲朵都是灰色的,悶悶的天,多麼符合現在的心情啊~

“你……一定要分麼?……”她硬扯着嘴角,如果有鏡子一定可以看見自己現在這般可憐的模樣~

“我只是覺得,現在,分開對我們倆都好……”他的聲音有點低,是動容了嗎?

咬了咬牙,任淚水肆意氾濫,她說:“那你親口對我說那四個字!”

“……”

沉默持續了兩分多鐘,可她卻覺得像過了半個世紀,漫長而無望,那樣的空洞、迷茫……

“你說啊……”她聽見自己撕心裂肺地叫喊聲,那樣的悲涼,才知道,什麼叫“爲賦新詞強說愁”,什麼叫“卻道天涼好個秋”!

他沒有說話,他還是遲疑的吧,他還是不忍心的吧,所以,他還是愛她的吧?

可是,最終他終究還是說了:“那……我們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