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肇事者

多年後,一切塵埃落定,吳霓曾和我提過當時婚禮上的事情,她說,易晉這個人,在她眼裡是沒有缺點的,無論是公事還是私事,他總能用最完美的解決方法去應對。

她唯一有幸見過他情緒失控,是在兩個人的婚禮上,當時他接到我出車禍的那通電話後,緊抿着脣,一言不發的站在偌大婚禮現場,整個世界彷彿只剩他一人了一般,渾身說不出的孤寂與茫然。

她那時候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連聲喚了好幾句難得失態的他,始終都沒得到他的迴應,直到她聽見他悵然若失的低喃了一句:“我的樊樊……”

他手上那杯紅酒從指間脫落後,他整個像是瘋了一樣,沒有留下任何話,不顧場面,就在衆人視線中狂奔離開。

當時的吳霓穿着高跟鞋,提着婚紗,在後面追着大喊:“易晉!易晉!”

可他都未曾回頭看過她一眼,連一個字,一句交代也沒有,就將她一個人丟在這孤零零的婚禮現場,剩她一個人獨自面對這裡所有的嘉賓,讓她成爲了一個赤裸裸的笑話。

她就知道,她輸了,她這輩子註定輸給這個世界上他最愛的妹妹。

…………

等我醒來後,天都變了,當時吳霓就站在我身邊,一直哭,一直哭。

我就傻呆呆坐在那裡,我不知道她爲什麼要哭,今天不是她和易晉的婚事嗎?大家不是該高興嗎?小奇呢,小奇去哪兒了。

我周邊全是刺眼的白,醫生和護士在房間內進進出出。

血,眼前全都是血,刺眼的紅,我媽的尖叫,讓我抱着腦袋扭曲着臉尖叫了出來。

吳霓衝上來,一把抱住我,她哭着說:“小樊,你別這樣!你冷靜點!你冷靜點啊!”

吳霓的聲音對於我來說,並不起什麼作用,我捂着頭疼欲裂的腦袋,在牀上滾來滾去,我的尖叫聲貫徹這件病房的屋頂。

醫生和護士全都衝了過來,試圖和吳霓一起按住我,就在那混亂的一刻中,我捂着腦袋哭着大喊說:“哥,你在哪裡啊!我害怕!”

我這句叫喊聲剛落音,易晉便風塵僕僕從外面衝了進來,他一把將圍在我牀前的醫生護士拉開,然後將牀上的我緊緊抱在了懷裡,他說:“小樊。我在這裡,別怕,哥哥在這裡。”

聽到熟悉的聲音後,我嚎啕大哭了出來,我哭着說:“哥,爸媽是不是全死了,怎麼辦,怎麼辦啊。”

我滿是無助抓着他衣襟,恐慌的大哭着。

易晉親吻着我額頭,一遍一遍低聲安撫我說:“我還在,小樊,哥哥還在這裡,冷靜下來,別怕,有我在。”

我哭得根本說不出話來,只是死死的縮在他懷裡,這一刻彷彿他就是我的救命稻草,我唯一的支撐。

易晉趁我在他懷裡哭得撕心裂肺時,便了一眼一旁站着的醫生一眼。那醫生明白意思後,趁我沒有注意時,忽然在一旁替我注射了一劑鎮定劑。

那些鎮定劑進入我身體後,讓我身體逐漸冷靜下來不少,我整個人幾乎癱軟在易晉懷中,說不出話來。

易晉感覺我冷靜下來後,抱了我良久,才同護士一起將我緩緩放回了牀上,有人立馬在一旁給我上了藥水。

我腦袋陷入一片昏沉。

只隱約房間內有人說話,好像是於曼婷,又好像是吳霓。

零零碎碎幾句話,全都是問車禍現場該怎麼處理,屍體該怎麼辦,老爺子聽了消息,也暈死了過去該怎麼辦的話。

到後來,我終於失去了意識,疲倦的睡了過去。

等我再次醒來後,易晉在我房間,當時房間內漆?一片。雖然沒有開燈,可我聞到了空氣中,隱約的一絲煙味,那是易晉的味道。

我躺在牀上,對着面前的一片漆?,試探性的喚了一句:“哥?”

黑暗裡,有人回了我一句:“是我。”

我剛要爬起來去開燈,易晉沙啞的聲音傳了過來,他說:“樊樊,別開燈。”

我手頓了一下,可我沒有聽他的,我還是將燈給打開了。

當易晉在燈光下暴露在我面前時,我被嚇住了,他眼睛通紅,整個人除了憔悴,還是憔悴,他領口深色領帶便鬆鬆垮垮的掛在那裡,眼底是深深的烏青。

他見我看到他這個樣子,在那傻坐着一直都不說話。他笑着問:“怎麼了,嚇到你了?”

我稍微動了動一把抱住了他,我埋在他懷裡又大哭了出來,易晉沒有動,依舊維持着抽菸的姿勢,任由我抱着他。

他依舊笑着說:“哭什麼。”

我死死的埋在他頸脖處,聞着他身上的煙味,我不說話。

他等我哭了好久,哭得嗓子都沙啞了,這才無奈的摁掉手上那根菸,然後將我摟在懷裡,安撫着我說:“別怕,我不是還在嗎?”

只是將他抱得更緊了,他見我這樣的反應,嘴角那絲笑終於收了起來,他抱着我,撫摸着我散落的頭髮,語氣略嚴肅說:“樊樊,我們都是成年人,都要去接受,沒誰能陪我們一輩子,你明白嗎?”

我哭着問:“那我們該怎麼辦。”

他視線落在牀頭櫃上那盞微弱的光上,低聲說:“向前走。”

我淚流滿面的嗯了一聲。

是的,人生的路,永遠只能向前走,不能向後退。

趙曉文和趙州便來了醫院來探望我,現在這件事情,大街小巷都知道了易氏企業車禍雙亡的事情。

可他們來了也沒有什麼話能夠安慰我們,陪着我坐了一會兒,一旁的趙州忽然皺眉問:“爲什麼會突然撞車?你還記得當時發生了什麼嗎?”

我坐在那搖頭說:“當時我們太趕時間了,我媽一直在催司機加速,當時對面正好有輛卡車朝我們行駛過來,可能由於車速過快,司機沒有掌控住,失控了。”

趙州還想詢問我什麼,趙曉文見我眉頭緊皺的模樣,便知道我肯定不想再去回憶當時的那一幕,便立馬對趙州說:“好了,別多問了,你又不是警察,問那麼多幹嘛。”

趙州只能閉了嘴,不過很快,趙州並沒能在這久坐,沒多久趙薇湄的電話便打了過來,估計是身體有什麼不適,趙州和我說了幾句節哀的話,便匆匆離開了。

房間內剩下我和趙曉文兩個人後,她忽然握住了我的手,擔憂的問:“你打算怎麼辦?”

我還在出神中,根本不知道她問的怎麼辦,是指的什麼。

只是愣怔的看向她。

趙曉文見我這樣的反應,立馬就急了,她說:“發生這樣的事情,你以後怎麼辦?你和趙州,很明顯離婚了,你父母現在……”她後面半截話終究是沒說出口,而是換過了一種方式說:“你不可能永遠都待在易家。”

對於趙曉文的話,我一點反應也沒有,她見我沒什麼心情來想現在這種事情,也只能點到爲止的說:“你也別太傷心了,你爸媽也不希望你爲他們如此傷心。”

趙曉文一直陪我到晚上,她才離開。

她離開後沒多久,比趙曉文之前離開的趙州忽然又給了我一通電話,當時我覺得很奇怪,還以爲他有東西落在這了。

便按了接聽鍵,剛喂了一聲吼,趙州便在電話內說:“小樊,我是趙州,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我想起他先前被趙曉文打斷沒說完的話,我隱約他要問的事情和我這次車禍有關。

我說:“你說吧。”

趙州說:“我懷疑你的父母是被人蓄意謀殺。”

我握緊的手猛然一緊,我沒有說話。

趙州又在電話那端說:“你現在仔細想想,車禍那天的事情,你覺得真是一件意外嗎?”

我低聲說:“你什麼意思。”

他說:“剛纔在醫院趙曉文在,所以我不敢多說什麼,可是我有個朋友在警察局工作,正好在這幾天接到了你媽媽這個案子,對方在知道你媽媽是我丈母孃時,他和我透露,你父母的死並沒有那麼簡單,可是你家似乎有蓄意隱藏的味道,所以這樁案子,被認定爲意外事故。”

趙州的話讓我聲音發冷,我幾乎是從嗓子眼裡擠出的一句完整的話,我說:“你說的是真的?”

趙州說:“他親口和我所說,千真萬確。”

正當我們打着電話時,門外忽然傳來吳霓的腳步聲,我說了一句:“我們之後再聯繫。”便直接將電話掛斷了。

吳霓提着家裡帶過來的雞湯出現在門口後,見我正站在病房裡,便立馬大驚小怪的衝了上來說:“小樊,你纔剛好點,你怎麼就下了牀啊。”

我說:“嫂子,我哥呢?”

吳霓一聽到我找易晉,便說:“他在處理你爸媽的事情,今天沒空回來。”

吳霓見我語氣嚴肅,又問:“怎麼了?想他了?”

我握住的手緩緩收緊。我說:“沒事。”

我說完這句話,便轉身朝牀那端走去,吳霓便在房間上上下下的忙着照顧我。

其實我一直覺得她真的沒必要這樣討好我,她和易晉的未來並不是掌握在我手上,巴結我只是浪費時間而已,我幫不了她,可這些話我並沒有說出來。

只是坐在牀上陷入了沉思。

到第二天早上,於曼婷來醫院看我,我問了她一些關於我爸媽事情的進展,於曼婷說,既然事情已經認定爲意外事故,接下來便是處理後事。

我說:“我要見警察。”

於曼婷正在給我佈置早餐的手一頓,她側臉看向我,說:“您要見警察?”

我說:“對,有些想對警察說。”

於曼婷聽到了我這句話,皺了皺眉頭,她說:“您身體剛恢復,還是……”

在於曼婷這句話一出,我固執的說了句:“我要見。”

於曼婷沒有辦法,放下手上的筷子後,便只能起身去替我打電話給負責我這件案子的警察,沒多久,警察便來了我病房,他們坐在我面前後,便例常詢問我是否是想起了什麼重要線索。

我說:“我懷疑那場車禍是蓄意謀殺。”

那兩個坐在我病牀邊的警察,表情同一時間一頓,他們看了我良久,其中一個便笑着說:“易小姐,您爲什麼會這樣認爲?”

我語氣平靜說:“車禍當時,我們的車確實車速過快,可在藍色大卡車朝我們撞過來是,我還提醒了司機停車,可當他根本沒有理我,而是一直將車往前開,而且那輛藍色大卡車也並不正常,馬路上這麼多車,明明我們是在不同的車道,他爲什麼偏偏衝向了我們的車?”

那警察說:“也許是雙方失控呢?”警察說了這個假設後,想了想又問:“既然你認爲是蓄意謀殺,那您心裡是否有兇手人選?”

站在一旁的於曼婷就在這時開口了,她說:“我們夫人和易先生速來都是人緣廣泛,很少與人交惡,仇家倒是沒有。”

警察聽到於曼婷這樣說,他又皺眉說:“最近交惡的呢?也沒有嗎?”

於曼婷搖頭說:“實在沒有。”

警察得到於曼婷如此肯定回答後,便側臉看向我說:“易小姐,既然您認爲是蓄意謀殺,我想這件事情也確實需要再查,不過,我想也許真的只是一場巧合的事情也不一定,畢竟這是現實世界,不是電視劇裡的動不動的陰謀論,您也別太多想了。”

警察合住記筆錄的文件夾後,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於曼婷立馬伸出手引着他們朝門外走,一邊走一邊滿是歉意的笑着說:“警察先生抱歉讓你們大老遠的來了這一趟,我家小姐可能是受了打擊,?煩你們了。”

對於於曼婷的客氣,警察笑着說:“這是我們的職責,是您客氣了。”

三人便一前一後離開了病房,我目光落在了於曼婷身上,她似乎很怕我和警察說出點什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差不多晚上六點左右,易晉從外面處理完事情來看我,當時吳霓也在,正好是吃飯時間,易晉坐在我牀邊後,見我臉色好多了,便笑着往我碗內夾了一塊他挑掉魚刺的魚肉,他說:“你最愛吃的他糖醋魚。”

我沒有動筷子,也沒有說話。

昨天還好好的,今天我突然用這樣的臉色對待他,他當即將視線移到一旁的於曼婷身上,於曼婷立馬開口說:“易小姐今天喊來了警察,說懷疑易夫人和易先生是被人蓄意謀殺,可能心情還有些不好。”

易晉在聽到於曼婷的話後,便又看向我,他輕輕放下了手上的筷子,他說:“小樊,這件事情,警方那邊會有解決,別擔心。”

我聽到他這句會有解決,坐在那冷笑了一聲說:“哥,你口中所說的解決是什麼解決,被判定爲意外事故後,就處理爸媽的後事嗎?”

易晉聽到我這帶刺的化後,臉色便略微沉了下來,他說:“那你認爲該怎麼處理。”

一旁的吳霓見易晉臉色變了,氣氛帶了火星味,便趕忙笑着說:“現在事情都還沒個定奪,我們說太多,也都是空話,不如先吃飯吧,警察會好好調查這件事情的。”

她說完,往我碗裡夾了一隻蝦,小聲的說:“小樊。當是嫂子求你了,你哥最近這段時間這麼累,你就別惹他生氣了。”

易晉重新拿起之前放下去的筷子,淡淡的說了一句:“吃吧,吃完早點休息。”

這場談話,就這樣輕描淡寫的結束了。

易晉對這件事情的處理手段看來,正如趙州所說那樣,有些蓄意隱瞞,他似乎不太喜歡我將這件案子牽扯到蓄意謀殺上去,他在遮掩什麼,或者是他在害怕什麼。

當我想到這裡,忽然心裡一驚,我想着易晉應該不是這樣的人,雖然他可怕,可他還沒可怕到會弒親生父母的地步,會不會是我多想了。

易晉和吳霓在這裡陪我用過晚餐後,並沒有立即走,而是陪了我一會兒,不過因爲剛纔和易晉在那件事情上的口舌之爭,我之後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之後易晉只能將於曼婷留在這裡陪我,便帶着吳霓離開了。

第二天早上我趁於曼婷去樓下給我買想要的東西后,便打了一個電話給趙州,約他見了一面,當時趙州在電話內馬上就同意了,我們約定好了在一間咖啡廳見。

等我到達那裡後,趙州也早早在那等了,他看見我走了過來,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身體還有些虛弱,經歷了那場大車禍,雖然我只是戲劇系的受了一點皮外傷,可終究是受到了創傷,所以腳步有些虛浮。

趙州替我將椅子拉開後,便扶着我坐入了椅子內。

咖啡館內很安靜,人並不多,趙州看了四周後,他忽然給我看了一條視頻,那條視頻是當時我們撞車時的場景,從監控錄像的角度,可以清晰看清楚發生撞車時的幾秒情況。

過了這麼多天,當我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去看這車禍發生的經過時,我依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只要想到在撞車那一瞬間,我媽的慘叫,以及我爸連反應都沒來得及反應便當場死亡的幾秒。

我就覺得我血液從我腳直接衝往了我頭頂,我控制不住我的呼吸。

趙州見我身體一直在輕微的搖晃,便知道這條視頻對我刺激有多大了,他立馬將視頻關了看向我,遞了我一杯水。

我從他手上抓住那杯水,就想抓住了一根水中的浮木一般,端着那杯冰冷的水,往嘴裡一陣猛灌,當那些涼透的液體澆入我心臟裡,我才覺得自己從那個恐懼的世界中脫離了出來。

趙州說:“小樊,從剛纔那條視頻就可以看出來,當時車禍那一瞬間,那輛藍色的卡車是完全可以採取措施的,可他不僅什麼措施都沒有采取,反而任由車直直朝你們撞了過來,這明顯很有問題。”

我嘶啞着聲音問:“你想說的到底是什麼。”

趙州遲疑的看了我一眼,他說:“會不會是你……”他終究沒敢把那個猜測說出口。

我說:“你的視頻是哪裡來的?”

趙州說:“從我那個朋友手上拿到的,明天就要還回去。”

我說:“拷貝給我。”

趙州猶豫了幾秒,似乎是怕公家的東西不好私傳,不過他最終還是私傳了我一份。

我回到醫院後,易晉正坐在我病房裡,他手上拿着我忘在病房內的,那旋轉屏幕被他放在膝蓋上合開又合住,反反覆覆兩次後,易晉忽然放在了桌上,他笑着看向我問:“去哪裡了。”

我看了一眼於曼婷,於曼婷下意識低了頭,我知道是她通知的易晉。

我走了進去冷笑說:“出去了一趟不行?”

易晉笑着問:“是去見趙州了?”

我偏頭看向他,反問:“不行嗎?”

易晉站了起來,他朝我走了過來,我以爲他勃然大怒,因爲我已經嗅到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怒火。可在這樣的時候他似乎並不想和我吵架,而是手掌落在了我腦袋上,他站在我面前,低頭凝視着我說:“小樊,在這個世界上我們是彼此最親的兩個人,你知道我最近很累,沒時間顧忌到你,但我希望在這樣的時候別讓我擔心你,下次出門給我一通電話,或者告訴於秘書一聲,好嗎?”

我沒想到易晉竟然會用這樣的口吻和我說話,實在是讓我出乎意料,不過,他這個人,向來是情緒高手,喜怒操控自由,他能夠壓下怒氣,用這樣遷就我的話語說話,也沒什麼驚訝的。

對於他的話,我嗯了一聲,算是服軟了。

他嚴肅的臉溢出一絲笑,他伸出手將我身體摟在了懷裡,他手溫柔的撫摸着我肩頭的長髮說:“你現在是我的親妹妹,我們兩個人在這個世界相依爲命,別再和鬧脾氣了好嗎?”他嘆息了一聲說:“我最近真的很累。”

易晉最後那句話,是真的十足的疲憊,我也沒有掙扎,只是任由他抱在懷裡。

也不知道他抱了我多久,他放開了我,對我笑着說:“我還要去趟爺爺那裡,所以今天晚上可能沒時間陪你吃飯了,你要是害怕,我可以讓小文或者吳霓來陪你。”

我說;“不用,我自己一個不怕。”

他聽到我這麼回答,也沒有強迫,笑了笑,還是留下了於曼婷在這裡陪我,他帶着助手離開了。

等他離開後,我將視線投像於曼婷,我冷笑了一聲說:“於秘書,你還真是忠心耿耿啊。”

於曼婷解釋說:“易小姐,您誤會了,易總只是擔心您。”

對於她這種鬼話,我並沒有理會,只是朝着牀的方向走去。

之後那幾天我都沒有出去過,至於警察說有關於的調查,也如石沉大海,始終沒有消息,我在醫院住院這段時間,沒有在的時候,我便反反覆覆拿着那端視頻看,就算是把自己看到全身冰冷,想吐,還是這樣反反覆覆強迫自己。

忽然有一天,在一天晚上,我例常拿這端視頻反覆觀看時,視頻裡那輛藍色大卡車內的司機。十幾米處忽然伸出過頭看向窗外,似乎是往我們車的方向看了一眼。

很快,他看了一眼後,那輛大卡車便對準我們急速開了過來,那司機伸頭來看向窗外的動作幅度極其小,如果不放大看,根本是很難察覺的,而且他的臉很模糊。

看到這裡,完全可以肯定,那司機是看準我們的車撞過來的,那麼他爲什麼要撞我們,我們無冤無仇,他爲什麼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來撞我們?

當我腦海裡閃現各種疑問時,我立馬拿出給趙州打了一通電話,讓他想辦法幫我把這個人的資料拿到,並且對方家裡有什麼人都要弄得清清楚楚,趙州不知道我大半夜給他打這通電話找這個人的資料是爲了什麼,不過他聽到我的要求。自然是同意了。

第二天趙州便將這個人的所有資料全都查到了,他是動用趙薇湄的關係替他查的,可趙薇湄不知道。

我想着還真是有錢能使磨推鬼,當初我們兩個人一窮二白的時候,趙州幾乎是寸步難行,現在竟然連招人調查這種事情,都暢通無阻了,果然,人還是要往上處走,很多事情支配起來,也就易如反掌。

我和趙州說了一句謝謝後,便將電話掛斷了。

便拿着趙州發給我的資料仔仔細細查看了一眼,發現這個肇事者家裡只有一個妻子六歲大的兒子,父母雙亡,更家沒有什麼親戚朋友,圈子很小,一直是跑長途運輸的。

這樣看似一個簡單平凡的人,爲什麼會有這樣的舉動呢,難道是他不想活了。所以乾脆帶帶幾個人陪他一起死?

想到這裡,又覺得不可能,他那個動作更像是在確認車牌號。

正當我陷入沉思時,門外忽然傳來推門聲,我當即將屏幕一關,然後看了過去,發現來的人是於曼婷。

她手上拿着我昨天做的體檢報告,她很高興的說了一句:“易小姐,醫生說你可以出院了。”

我笑得毫無異樣說:“是嗎?那挺好的,終於可以出院了。”

於曼婷拿着體檢報告走了進來,便問我:“您是想今天出院,還是明天?”

我想了想說:“就今天吧。”

於曼婷聽了我這句話後,便開始給我收拾着我屋內的東西,一直到下午,易晉的司機便過來接我,我跟着於曼婷回了易晉的別墅那裡,她沒送我去易家宅子那邊,似乎是怕我觸景傷情。

我們剛下車,吳霓便圍着圍裙從別墅大廳內走了出來。滿臉笑容接過我手上的東西,笑着說:“小樊,你終於回來了。”

我看了一眼於曼婷身上的衣服,以及她腳上的那雙拖鞋,由此可見她似乎是搬進來了這裡。

於曼婷在一旁解釋說:“吳小姐已經和易總有了婚約,所以易總讓吳小姐搬了進來,順便好照顧您。”

對於易晉這樣的舉動,我根本沒什麼意見反駁,而且吳霓算得上是易晉的半個妻子了,反而是我,住在這裡更要問過她。

我沒有說什麼,只是對吳霓客客氣氣的喚了一聲:“嫂子。”

她聽到我這聲嫂子,自然是笑到合不攏嘴,她立馬替我提着行李,扶着我說:“走吧,先進屋,爲了慶祝你出院,我一早在廚房給你準備了很多好吃的。”

我跟在她身後,進去後果然一桌子飯菜,上面的菜我隨便看了一眼,嗯,確實有一半是我愛吃的,不過更多的是易晉愛吃的,她這一桌的借花獻佛,還借的挺好的。

沒多久,易晉的車也停在了門口,司機將車門拉開後,他便從車上下來了,他看到我精神挺好的站在客廳,眼裡的笑意加深便朝我走了過來,吳霓如一個妻子一般,接過易晉手上的外套,易晉低眸看了她一眼,對她說了一聲:“謝謝。”

吳霓當即便紅了連,低着臉有些不敢看她,蚊子一般小聲說:“快洗手吃飯吧。”

易晉微微一笑,便牽住了我的手,帶着我朝沙發那端走去。坐下後,他的手撩開我臉上的長髮,看到我臉上那些被玻璃劃破的幾條細小的疤淡化了,他放心了下來,低聲說:“嗯,終於全好了。”

我對自己的臉還真不怎麼在乎,所以這幾條細小疤痕,對於我來說,跟沒存在一般,更大的傷疤存在於心裡。

我懶洋洋窩在沙發上,對易晉說:“你有空了?”

易晉端起僕人放在桌上的一杯果汁遞給了我,我接過後,剛想喝,易晉說:“還有爸媽的後事。”

他嘴角的笑容淡了一些,我端果汁的手一頓,便看向他。

他似乎沒發現發現我在看他一般,只是又再次端起桌上一杯咖啡,放在鼻尖聞了聞咖啡的醇香味。

我放下手上的果汁杯,乾脆問:“就這樣結案了?”

易晉聽到我這句話,看向我,他說:“樊樊,你要知道,家裡和普通人家不同,父母遺體在殯儀館放太久,你讓外面的記者怎麼想?到時候必定是各種杜撰的醜聞上各種頭條。”

我冷笑說:“你就別再忽悠我了,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易小樊,不是你說不疼就真的不疼的小孩了,難道我們家的醜聞還不夠多?讓他們添上這一筆也無傷大雅啊。”

易晉聽到我這句話,眼眸略顯陰沉,可最終他還是壓下了自己的情緒,沒有和我計較,而是繼續柔聲說:“好了,你今天難得從醫院回來,我們先用餐再說。”

他放下手上的咖啡杯起身就想走,我從後面站了起來,在他身後說:“易晉!你怎麼能夠就這樣隨便不明不白的將爸媽的屍體下葬!那可是你的父母!你爲什麼一點留戀也沒有了?!”

“夠了!”易晉直接怒斥了出來,他對我的忍耐似乎到了極限。

可我覺得還不夠,我衝到他面前說:“你這樣不明不白的埋了他們。我是第一個不依,易晉,你是他們的兒子,我更是他們的女兒,你別忘了,我身上流了易家一半的血,家裡的事情我也有做主權,而不是被你全權操控!”

易晉朝我冷笑了出來,他說:“好啊,既然這爛攤子你很想來操控,那你來啊,易小樊,你真是從小照顧太好了,當我爲你在外面擋風擋雨的時候,你覺得我是在操控?”

我也冷笑說:“擋風擋雨?這風這雨到底是誰刮起來的,你當我傻?易晉,你別把自己說的多麼高尚!”

正當我們兩個人在客廳內吵得不可開交時,吳霓端着菜從廚房內出來,看到這一幕時。便立馬走了上來問發生什麼事情了,易晉熄滅掉臉上的怒火,用還算平靜的聲音對吳霓說:“沒事,一點小事。”

吳霓拉住我手說:“小樊,你哥這幾天忙得馬不停蹄的,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就別和他吵了。”吳霓又對易晉柔聲說:“小樊也剛從醫院回來,身體也纔好,她現在動怒也不太合適,”

易晉說了一句:“先吃飯吧。”然後朝餐桌那端走去。

吳霓只能拉着身體僵硬站在那裡的我說:“小樊,走吧,先吃了飯再說。”

我隨着她的動作在餐桌邊坐了下來,之後桌上的氣氛一直都是吳霓在那裡調和,可吳霓根本不清楚,我和易晉這輩子都調節不好。

我吃了幾口,沒有太大的食慾,起身剛想上樓。

易晉坐在那面無表情說了句:“把飯吃了再上樓!”

我皺眉看向他,吳霓立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朝我走了過來。把我摁在桌邊,柔聲勸着說:“小樊,先把飯吃了,你身體纔剛復原些,別讓你哥擔心。”

我冷冷的看了易晉一眼,便重重的坐回了椅子上,迅速的將碗裡的飯吃完後,便摔了筷子上了樓,再也沒有管樓下的易晉是怎樣的臉色。

之後那一晚上,我都沒有下過樓半步,一直都待在了房間裡,給趙州他媽打了一通電話,問小奇的情況。

自從上次我們一同住院後,他也被檢查沒有事,而趙州他媽在聽到小奇身上發生瞭如此大的車禍後,便什麼說都不願意把人放在我這裡了,硬是把人我手上接走了。

我也不想讓小奇留在這裡面對易晉,所以也就一直任由他在趙州家裡。

婆婆說小奇回去後的情況還算可以,只是有些不愛說話。估計上次的車禍對他產生的陰影太大,我有些着急,問婆婆這種不愛說的情況是否嚴重。

婆婆安撫我說:“只是沒有以前愛說話了,沒你想象中那麼嚴重中。”

聽到婆婆這句話,我半喜半憂,可現在我根本沒有任何條件把他帶在身邊。

我讓婆婆把電話給小奇,讓她讓小奇和我說幾句話,她聽了後,便立馬將小奇叫了過來,然後把遞給了他,我聽見小奇在電話內脆生生喊了我一句:“媽媽!”

聽到他這聲媽媽,我放心了不少,便哄着小奇和我說了幾句話,因爲這個時間點,是小奇的休息點了,所以我也沒有再繼續和他說下去,相互說了拜拜,便掛斷了電話。

第二天早上下樓後,易晉已經沒再別墅裡了。估計是出門了,只有吳霓拿着花瓶在花園裡給花花草草澆水,一旁的僕人圍着她在幫她忙,在他們的談話中,我聽到僕人對她的稱呼從吳小姐已經變成了夫人。

而吳霓也一副女主人的做派和僕人在花園裡聊得起勁,我站在那裡看了一會兒,剛想回客廳,可誰知道吳霓突然轉過了頭,見我正站在門口,便當即笑得很開心和我說着早上好,我天性慢熱,所以就算和吳霓認識了一段時間,可和她我始終熱絡不起來,對於她的招呼,我也只是淺淡的微微一笑,然後回了她一句:“早上好。”

她將水壺交給僕人後,便小跑着朝我走來,到達我身邊便問我:“有沒有想吃的?我去給你做?”

我笑着說;“不用了,我隨便吃點就好。”

吳霓還想說什麼,我電話已經響了,是趙州打來的電話,我看了吳霓一眼,便說了一句:“我進去了。”

吳霓只能笑着說:“好吧,你去吧,我僕人給你準備早餐。”

我一直走到二樓才接聽趙州給我打的電話,他在電話裡問我:“你今天去找肇事者的家人嗎?”

我沒有任何猶豫說:“找,當然找,我要趁易晉把我媽他們下葬之前,把這件事情弄清楚。”

趙州說:“那我來接你?”

我說:“不用,我來找你。”

他說了一個:“好”字。

我們掛斷電話後,我便回房換了衣服,在早上十點出了門,也沒有和吳霓打一句招呼,她似乎也不知道我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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