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章 別亂動,快睡 感謝惠meimei的鑽石
沈志遠自那日一走後,便再也沒有來過官邸。
日子一日日的過去,沈疏影的小腹漸漸隆起,甚至已經可以察覺到輕微的胎動。
而她的身子卻是逐漸的消瘦下去,自從那日聽得沈志遠要帶走自己,知道他竟是加入了革命黨之後,她便是經常做噩夢,在夢裡,經常會聽到一聲槍響,是賀季山將他殺了!亦或者,便是沈志遠開了槍,將賀季山殺了!
每一次醒來,都是蝕骨般的痛。
而賀季山軍務甚多,每天回來的極晚,沈疏影有孕在身,時常都已經睡着了,他纔會回來。而自從她懷孕後,他便一直是宿在書房,沈疏影經常在深夜被噩夢驚醒,身邊卻是空無一人,唯有悽清的冷意漫天漫地的席捲而來。
偶爾,在她沉睡中,會感覺到男人的大手輕輕撫上自己的小臉,男人的掌心溫暖而厚實,那樣的讓人心安,可少許的溫暖卻更是加深了幽夜的寒冷。
這一晚,賀季山在熱河開完會,便一路匆匆的回到了北平,回到官邸時已經是深夜時分,他推開臥室的房門,軍靴踏在綿軟的地毯,幾乎聽不到絲毫的聲音。
瞧着沈疏影熟睡的小臉,他輕手輕腳的爲她將被子掖好,眼眸卻是情不自禁的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頓時,眉目間的神色便是一軟,他微微笑起,只將自己的手套去下,隔着錦被摸了上去。
察覺到孩子微弱的胎動,賀季山全身一震,眸底是從未有過的怔忪,他的手一動也不敢動,彷彿生怕會嚇着孩子,就那樣輕輕的放在那裡,掌心的胎動是那樣的真實,簡直讓他手足無措,堅毅的五官上先是驚,再是喜,甚至連沈疏影睜開了眼睛,他都沒有發覺。
沈疏影看着他以溫柔而愛護的姿勢伏在牀邊,望着她小腹的眼中數不盡的疼惜,她從未見過他有過這樣溫和的神色,此時便是躺在那裡,怔怔的看着他。
直到孩子不在動彈,腹中的胎動隱去,賀季山的大手方纔在沈疏影的小腹上輕輕摩挲,擡眸像她看去,就見她已經醒了,正眨着眼睛看着自己。
賀季山瞧着便是笑了,起身在她的臉頰上親了親,溫聲道;“是不是擾着你了?”
沈疏影坐起身子,就着牀頭的小燈,只見賀季山黑了,瘦了,原本便硬朗的五官更是顯得棱角分明,黑眸雪亮,銳利如刀,雖是在笑,可仍是極其的剛毅,眉眼間風塵僕僕。
她瞧着極是心疼,見男人的眼底佈滿血絲,忍不住伸出小手撫上他的臉,柔聲道;“怎麼累成了這樣?”
賀季山握住她的小手,放在脣邊印上一吻,聞言不過淡淡一笑;“這陣子的確是事多,外面也不太平,也沒好好照顧你和孩子,生我氣沒有?”
沈疏影便是一笑,輕聲道;“怎麼會生氣啊,只要你照顧好自己,心裡有我和孩子就夠了。”
賀季山聽了這話心頭便是一軟,將她攬在了懷裡,低語道;“傻瓜,我無論在哪,心裡也總是牽掛着你和孩子。”
沈疏影心裡一甜蜜,忍不住低眸一笑,只將身子與他依偎的更緊了些。
賀季山這些日子的確是忙得天昏地暗,一方面江南的浙軍統帥劉振坤不甘臨水被奪,一直在招兵買馬,伺機將臨水七省重新奪回,而近日有探子傳來消息,只道劉振坤花高價從扶桑購得一批嶄新武器,正打算不日北上。
不僅如此,遼軍中卻也是暗流涌動,原本賀季山領着關中軍從關外一路打下這江北的半壁天下,這些年來他則是大力培植心腹,親手提拔了新一批的高級將領,更是徵收了大量新兵,培養大批親軍,可縱使如此,遼軍中卻依舊有不少的孟家老臣,當年雖說跟隨他一起打下了天下,可這些年來卻一直是與他面和心不合,比起親手提拔的親軍,終究是隔了一層。
自他昭告天下,娶沈疏影爲妻後,遼軍中的孟家舊臣們則更是不滿,甚至有倚老賣老,如楊同奎者,更是當着面說他愧對孟家,愧對孟靜蓉。
此外,更有革命組織在諸省不斷鼓舞羣衆,散播謠言,暗中煽動學生,道他操縱內閣,把持軍政,以至於各地紛紛鬧起學潮,見諸於各大報刊。若不是他早已下令,令官兵不得與學生衝突,怕是流血事件早已是數不勝數,情況則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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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日子,他的確是倦的厲害,唯有此刻抱着她和孩子,才讓他覺得自己身體裡的每一根神經漸漸的甦醒了過來,只緊緊的抱着她,近乎於貪婪般的嗅着她發間的清香。
“小影,”他合上了眼睛,輕語出聲;“我會打下這個天下,送到孩子面前。”
沈疏影一怔,望着他的側顏,小聲道;“你怎麼他會想要這個天下?”
賀季山脣角微勾,睜開了眼睛,低聲說了句;“因爲他是我的孩子。”
沈疏影只覺得心頭亂的慌,她沒有接話,只將臉倚在他的胸膛上,他戎裝上的武裝帶冰涼,咯着她的臉,她卻也不在乎,只那樣依戀他身上的溫暖。
兩人依偎片刻,賀季山見時針已經指向了凌晨一點,遂是將沈疏影的身子放回牀上,爲她掖好被角,道了句;“快睡吧。”
沈疏影卻是伸出手,攥住了他的衣袖,軟語道;“你今晚,不要走好不好?”
賀季山眉眼溫和,只一笑道;“我就在隔壁,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沈疏影卻還是不依;“你別走,我害怕。”想起那一個個噩夢,杏眸中便是浮上淺淺的懼意。
賀季山遂是收斂了笑,道;“怎麼了?”
沈疏影說不出口,只緊緊的攥着他的衣裳,就是不讓他走。賀季山無奈,只得脫下軍裝,掀開被子躺在了她身邊。
許久不曾與他同眠,沈疏影此番驟然被他抱在懷裡,只覺得心裡一安,忍不住像他的懷裡拱了拱身子,柔軟的身子是那樣的溫軟,而她身上的幽香更是一點點的鑽進他的呼吸中去。
他低下頭,便是瞧見懷中的她抿着脣角,一雙梨渦淺淺,潔白的面容是滿滿的依戀,他看着,胸口便是一蕩,呼吸卻是漸漸粗重了起來,他竭力壓下體內的燥意,脣角一記苦笑,拍了拍她的後背,溫言出聲;“別亂動,快睡。”
沈疏影輕輕的嗯了一聲,閉上眼睛,沒過多久便是沉沉睡去,這一夜,自是再也沒有噩夢。
“夫人,這楊老先生做壽,您還是穿喜慶些的好。”柳媽瞧着沈疏影一襲淡粉色旗袍,腰身那裡已是明顯的顯懷,外面披着蘇繡斗篷,整個人雖是嬌柔溫婉,卻太過素淨。
沈疏影聞言,便是微笑道;“柳媽,楊老先生是長輩,我去賀壽如果穿得太扎眼,只怕他們會背地裡說季山的不是,我這樣挺好的。”
柳媽倒是沒有想到這一層,此時聽沈疏影說來也覺得有理,於是將一枚玫紅色的水晶胸針爲她別在了披風上,溫聲道;“那您就別個胸針,添點喜慶。”
沈疏影點了點頭,剛走出屋子,就見賀季山已經等在了那裡,看見她便是迎了過來,握住了她的手,領着她下了樓。
“季山,你看我這一身,是不是太素淨了?”沈疏影搖了搖他的手,想起柳媽的話,終究是有些不安。
賀季山回眸看了她一眼,只淡淡一笑,說了句;“不會,你穿什麼都好看。”
沈疏影也是一笑,兩人上了車,車隊一路向着楊府駛去。
楊同奎昔年乃是孟玉成手下第一員大將,對賀季山更有提攜之恩,當年賀季山便是投入他的麾下,一步步高昇後,逐漸成爲關中軍內的核心人物,到了後來更是一手把持了關中軍內的所有軍政大權。
而楊同奎近年年事已高,已經許久不曾插手遼軍中的事物,然而他德高望重,在遼軍中極有威望,以至於今天他做壽,賀季山提起將軍營中的事物處理好,便領着沈疏影趕了過來。
剛到楊府前的巷口,就見一輛輛的汽車早已是停在了那裡,堵得一條路水泄不通,直到見到賀季山的車,那些汽車方纔紛紛讓道,令賀季山的車隊一路駛到了楊府的大門口。
楊同奎一身玄色的長衫,雖是年事已高,但身軀依然站的筆直,相貌清瘦,面露威嚴,正站在廳中,與衆人寒暄。
“賀司令到,賀夫人到!”司儀的聲音響起,原本熙熙攘攘的大廳頓時安靜了下來,原本廳中已是來了不少的遼軍將領,此時聽得賀季山來,皆是轟然立正,對着大步而來的男人舉手行禮。
賀季山一手仍是攬在沈疏影的腰際,另一手則是對着衆人還了一個禮,繼而便是走到楊同奎面前,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道了聲;“季山來遲,還望楊老海涵。”
楊同奎微微頷首,一雙眸子卻是轉到了沈疏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