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章 好,爸爸不走(感謝密易花親鑽石)
賀季山聞言,只摸了摸女兒的頭,說了聲好。
父女兩下了樓,就見陸依依與蕊冬已是守在了那裡,見到賀季山下來,丫鬟們魚貫而出,將菜餚一道道的捧上了桌子,雖然只有父女兩人,各式菜餚卻依然是擺滿了整張桌子。
賀季山食而無味,只挑了點小菜喝了一碗粥,倒是囡囡胃口極佳,由着奶孃喂着吃下了一小碗米飯,陸依依早已盛好了湯,送到奶孃手裡,見賀季山吃完,蕊冬捧着茶水上前,伺候着他漱了口,看爸爸站起身子,囡囡也是不安分起來,從椅子上跑到爸爸身邊,抱住了賀季山的腿。
“爸爸,你要去哪?”孩子清澈的眼瞳裡,是淺淺的驚懼,仿似是怕賀季山這一走,便再也不會回來似得。
賀季山蹲下身子,爲女兒將脣角上的飯粒拭去,溫聲道了句;“囡囡聽話,爸爸要去軍營一趟,晚點再回來。”
這些日子賀季山一直待在官邸裡,現在驟然見父親要走,囡囡撇了撇嘴,竟是哭了起來。
賀季山看女兒哭泣,只覺得心裡一疼,少不得將孩子抱起來,輕聲哄勸。囡囡卻只是緊緊的摟住他的脖子,就是不讓他走。
“爸爸,你別走,媽媽已經不要囡囡了,爸爸不要走!”孩子只哭的淚流滿面,稚嫩的童音清脆,卻好似一把刀子,狠狠的割進了賀季山的心裡去。
“好,爸爸不走。”賀季山臉色蒼白,眉宇間更是一片沉重的疲倦,他聲音低沉,輕輕的哄着女兒。
囡囡立時破涕爲笑,由着爸爸抱着自己回到位子上,賀季山從奶孃手中接過湯,親自一勺勺的喂着女兒吃下,看着孩子玉雪可愛的一張小臉,他閉了閉眼眸,待在睜開眼睛時,烏黑的瞳仁裡,卻是綿綿不斷的痛意。
午後的官邸,白雪皚皚,庭院深深。
幕僚長一路匆匆而來,汽車剛在雨廊下停下,就見侍從官上前親自爲他打開了車門,道;“這麼冷的天,您老人家怎麼來了?”
幕僚長也不答話,開口就道;“司令在哪?”
見他如此,侍從官便知定是有要緊的事,只答道;“司令正在花園裡陪小姐堆雪人。”
話音剛落,幕僚長便是一怔,“什麼?”
侍從官便是笑了起來;“昨日裡下了一場大雪,小姐嚷嚷着要去堆雪人,司令特意下了命令,也不許我們剷雪。這不,今天雪剛停,司令就陪着小姐去了園子,就連張團長求見,也都被擋了回去。”
幕僚長臉色頓時便是難看了起來,只搖頭道;“司令這是要把小姐寵上了天,你們都是吃白飯的,也不跟着勸勸?”
侍從官則是苦笑;“司令的脾氣您老又不是不清楚,又有誰敢多說一個字。”
“罷了,你快去通傳一聲,我有要緊的事。”幕僚長皺着眉頭囑咐道。
侍從官應了一聲,轉而向着花園裡匆匆而去。留下幕僚長一人站在那裡來回的踱着步子,愁眉不展。
少頃,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幕僚長擡頭望去,卻見來者並不是賀季山,而是何德江。
“怎麼是你,司令呢?”幕僚長劈頭蓋臉的問道。
“小姐正鬧着,不許司令走,司令沒法子,只好讓我來問問您究竟是什麼事。”何德江解釋着,眸子裡也是浮起一絲苦笑。
幕僚長聞言,卻並未說話,只嘆了口氣,隔了好一會,才道;“你回頭去告訴司令,江南的劉振坤前幾日已經爲了他的長子去徐家下聘,要娶徐家的三小姐回去做大少奶奶,若是徐家答應了這門親事,就等於是在財力上給了浙軍巨大的支持,咱們不得不防。”
“竟有這事?”何德江聽得這個消息,臉色立馬變了,眉頭不由自主的擰的死死的,甚至連聲音都是變得嚴峻起來。
“千真萬確,劉振坤費足了心思,如今只等徐家的回話了。我聽說徐家的三小姐品貌都是沒的說,前兩年徐家的人還曾派了人到北平,欲與司令結親,後來見司令沒這個意思,那位三小姐便去了美國讀書,上個月纔剛剛回來,劉振坤便按耐不住了,使盡了手段要給自己的兒子攀上這門親。”
何德江心亂如麻,只道;“若真讓徐家和劉振坤結成了親家,那對咱們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所以我剛得知了消息,就連忙趕了過來。”幕僚長也是一臉焦急。
何德江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便也不再耽擱,只道;“您的意思我明白,勞您在這裡稍等,我現在就去告知司令。”
幕僚長點了點頭,意味深長道;“一定要好好勸勸司令。”
何德江心神一凜,卻也只得是點了點頭,匆匆離去。
剛到花園,就見賀季山正蹲在女兒身旁,看着孩子咯咯笑着,將一條鮮紅的圍巾爲雪人圍在胖嘟嘟的身子上,許是孩子年紀太小,那圍巾卻怎麼都圍不好,就見男人微微一笑,從女兒手中取過圍巾,爲雪人圍好後打了個結,孩子的笑聲便更是響亮,在爸爸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看着這一幕,何德江卻是躊躇起來,似是不忍上前打擾。直到賀季山抱着女兒站了起來,轉眸,便看見他站在那裡。
“司令。”何德江上前,“嚴先生來了。”
嚴先生便是遼軍裡的幕僚長,向來被賀季山倚爲肱骨,十分器重。是以聽說他來了之後,賀季山便是點了點頭,道;“讓他去中院等我。”說完,便是抱着孩子向屋子裡走去。
何德江看着他的背影,那一聲司令幾乎到了嗓子眼,卻終是被他嚥了下去。
沈疏影醒來時,正值午後。
進了十一月,天氣越來越冷,宅子裡的暖氣管子已經全部燒了起來,昨日裡剛下過一場大雪,透過窗戶,便見一地的白,一片的銀裝素裹。
她走到側廳裡坐下,卻見茶几上擱着幾張報紙,忍不住眼睛一亮,趕忙將那幾張紙拿在了手裡,如飢似渴般的讀了下去。
那還是許久前的新聞,正是她被霍健東擄到這裡的時候,報紙上通篇報道着前線的戰事,只道賀季山領兵奔赴江南,與劉振坤前後激戰不下十餘次,雙方俱是死傷慘重。
她的心微微一顫,手忙腳亂的翻着那幾張紙,期冀着可以看見賀季山的消息,能夠知曉他可否受傷。最終在一張報紙上看見一則報道,正是賀季山胳膊受傷,垂在胸前,另一手則是舉着望遠鏡,帶傷在前線指揮的相片。
她看着心中便是一酸,近乎貪婪般的凝視着那熟悉而珍愛的容顏,眼淚卻是撲簌簌的往下掉,止都止不住,許是察覺到母親的悲傷,腹中的胎兒輕輕的轉動着身子,讓她怔在了那裡。
她輕輕的撫上自己的小腹,爲着孩子,終是不敢在難過下去,只忍住淚水,剛要重新將那些報紙再看一遍,就聽一道腳步聲由遠及近,向着她走了過來。
是霍健東。
見到他,沈疏影遂是將臉龐輕輕一轉,只動手將那幾張報紙收拾好,緊緊的攥在手心。
“聽說你前些日子睡得不安穩,如今怎麼樣?”男人倒是一臉的隨意,只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開口道。
“霍健東,你到底想怎麼樣?”沈疏影眼眸清冽,清亮的如同匕首,向着他看了過去。
男人卻只是一笑,並不說話。
“你不是要把我送到江南嗎,爲什麼到現在還不讓我動身?”沈疏影對外界的事一無所知,只以爲如今賀季山還在江南打仗,只恨不得霍健東可以立馬把她送走。
“江南的劉振坤公然賣國,投靠了扶桑,我霍健東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也還不屑與這種人合作,一起去當扶桑人的走狗。”男人語音淡然,似是說着最平常不過的事情。
“既然這樣,你扣着我到底要做什麼?”
霍健東看了她一眼,卻是不答反問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做‘軍中賀,商中霍?”
沈疏影不知他爲何突然冒出這句話來,卻仍是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聽過。
霍健東便笑了;“這句諺語在江北差不多流傳了十個年頭,只不過那個霍字,卻一直都被那個賀字壓着,壓了十年。”
沈疏影一怔,心頭徒然涌來一股寒意,她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心裡卻是漸漸的明白了過來。
“賀季山的遼軍這些年來處處壓制着龍嘯幫,我手下的兄弟,豁出了命去掙錢,到頭來卻還要拿一大半去孝敬給賀季山的遼軍。就連我,也是不得不處處顧忌着他,沈小姐,你說這樣的日子好不好過?”
“所以,你就要拿我去要挾他?”
“不,”男人脣角微勾,臉上的表情卻是高深莫測;“讓大名鼎鼎的賀司令,妻兒卻全在我的手上,這樣豈不是更加有趣?”
“霍健東,你卑鄙!”沈疏影倏然站起了身子,許是因着激動,她微微喘息着,臉上更是浮起一抹紅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