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上陽園開園

不日,府內傳回消息,園內迎客的佈景還是以上陽園原本的和天地造化,端山水氣脈爲主,那些遠送而來的名花則全部做成簪花,入園的姑娘們皆可獲贈。

忙碌了三個月,上陽園終於接到府內通知,於次日開園宴客。

那日天光迤邐,硃紅大門迎着朝陽層層開啓,玉石爲階,水墨羣牆,從外望去,一片翠色障眼。

步入其內,如轉山水之間。青山橫陳,流水湯湯。忽而腳下一轉,視野豁然開朗,可見景緻層疊,聚天地造化,磅礴之勢借春風一度。

上陽園雖由來已久,但裴氏非大宴不開放此園,今日各家得見園內佈景妙取自然之法,無不讚嘆。

阿笙跟着園內衆人一同忙前忙後,腳下生風卻又不得在外客面前失儀,鞋子都差點被磨出了火花。

聽聞夫人阮氏即將到園內,阿笙心中一滯,她默不作聲地站出了半步,好讓弄墨看到自己。

前園森嚴,須由管事姑姑帶人親自接應。

弄墨與人吩咐了幾句,轉身便見阿笙乖順地站在那,便叫上了她。若是此後要在華清齋長待,裴氏族內那些主子,阿笙還得認全了才行。

鳳鳴苑外,一名容顏淑麗的婦人在一衆僕婦的簇擁之下走進了院內。

她今日着的是金絲碧翠鍛服搭着一件龍魚回紋甲,在天光下泛着粼粼的光,再配上翠石打造的飾品在發間、耳畔點綴,尤其腕間的碧色玉鐲,不見半點浮色,水色一體。

雖一身無大件的金銀,卻處處顯着矜貴。

衆人齊身見禮,弄墨帶着衆人剛趕到院外便遇上阮氏到來,便也在步道之上一一躬身。

阿笙擡眼卻只見一羣僕婦,根本未見阮氏身影,她低斂着眉目,莫不作聲地隨着弄墨等人一同繼續往前園去幫襯。

未久,前園處便一片熱鬧非凡,一問才知是裴氏的兒郎們到了。

隔着柳岸碧波,遙遙可見那些昂揚的少年們仿似文人詩歌裡走出來的兒郎,他們一邊說笑,一邊走過白石砌成的橋,橋下流水蕩起的波紋仿似那揚起的塵心。

近的遠的,那些碰巧路過和刻意觀望的世家子弟們都駐足觀望着,尤有一些姑娘們羞着臉低語着,還頻頻回望已經走過了裴氏衆人。

如此年紀便見風姿綽約,那種骨子裡的底氣是身後的家族給的。阿笙遠遠地看着這麼一羣人走過,不由想起了林中的那輛馬車。

聽聞裴鈺身弱,今日並不出席園內的席面,阿笙一時有些好奇,這裴氏子弟都這麼好看,也不知那裴鈺究竟長什麼模樣,能讓七國文人將他寫進自己的詩詞之中。

“阿笙。”

弄墨喚了喚原本在看熱鬧的阿笙,道:“這是夫人院裡要的花茶,你且送去。”

阿笙後來才得知,裴氏各房雖都有正妻,但族內能喚一聲夫人的只有家主之妻,而如今裴鈺未到娶妻的年歲,能得此稱呼的只有其母,阮氏。

阿笙微微愣了愣,此事原不該輪到她,但手上動作卻未停滯,接過桃木製成的茶盤便往鳳鳴苑送去。

此時尚未到午宴之時,阮氏正與幾名相熟的夫人們敘舊。

阿笙剛走近鳳鳴苑便聞得一陣悠悠的岐蓮香,沁人心脾。

今日在鳳鳴苑主事的是文清,她上前去接過阿笙手裡的茶盤,便讓她在外候着,等夫人們飲過覺得合適再離開。

“夫人正與人聊話,你且等着。”

阿笙得了話便顧自站在屋外端正地候着,不時聽得屋內傳出來的笑聲。

“聽聞竇氏的人也來了。依禮,竇氏有新喪,他們不是該避嫌宴席這般熱鬧之地麼?”

竇氏二字入耳,阿笙不由集中了精力去聽屋內的話。

“竇老家主向來懂得聖心,蘇府的案子是刑部判的,刑部主司可是皇帝的人,竇知雪死前敢高呼蘇府無罪,那不是在說皇帝的人亂判案麼?竇家也怕再有牽連,如今連喪事都不敢給她辦,就這麼草草埋了。”

聞此,阿笙的耳中似有轟鳴之聲,屋內人調笑的語氣如雪上的霜氣,讓人冷得徹骨。

她交疊在身前的手不自覺地握了握,而後又鬆開。

“竇知雪原也是京中拔尖的人物,卻爲了一個窮秀才,落得今日這個地步,也不知該說她癡傻還是肆意。”

待那略有些聒噪的女聲說完,方纔有一人開口,道:“畢竟是亡人,咱們還是該要禮敬三分。”

得阮氏開口,那幾人哪裡還敢多提,只是連連道是,又說了別的話題。

阿笙低斂着眉目,聽着這世家女子之間淡薄如水的情誼,只是幸好自己當初並未一時衝動去找阮氏求援。

如今看來,母親與阮氏的情分也不過爾爾,阮氏是不會爲了這點子情分爲蘇府出面的。

屋內久未有迴音,阿笙便一直在外候着,小小的身子站得筆直,低垂着眉目,甚是乖順的模樣,並無半點躁動不安,文清不由多看了她幾眼。

她記得園內並無這個年紀的女娃,若是沒認錯,這孩子便該是九公子撿回來的那個。

文清正要開口詢問,便聽得屋內的嬤嬤走出,對她低聲一句。

“你可以離開了。”

得此話,便是屋內的夫人們對茶飲頗爲滿意,阿笙這差事便是交圓滿了。

阿笙得了話,又與文清欠了欠身,方纔擡步離開鳳鳴苑,文清觀她自始至終,眼神都未曾遊離半分,始終看着自己眼前的路。

在這繁華的上陽園內,這般年紀便能不被外物所擾,定靜專注於自己的位置和手中的事,這樣的人的確難得,也難怪就連弄墨都願意爲她爭取一個機會。

阿笙能來鳳鳴苑露臉,文清又怎麼看不懂弄墨的心思。

阿笙轉身出了院子,走過七步橋,便在橋上停了下來,她從這個高處看向滿園的熱鬧與繁華。腦中還是此前鳳鳴苑內衆人調笑的話。

性命在這些人眼裡不過是茶歇時的談資,那些好看的皮囊之下,終究是石頭做的心。

“溫良恭儉讓……”阿笙的聲音清清淺淺,彷彿風一吹便能散,“從禮尊善……都是狗屁。”

廊下,少年身如芝蘭,目若瑰玉,擡眼間仿似有人間四月的春水流轉其間,盡是溫潤之色。

他今日身子不太爽利,來不欲前來,但聽聞仲景大師今日亦到了上陽園,便還是趕了來。

剛行至廊下,便聽得橋上有稚嫩的女聲在嘆息着什麼。

未曾想聽得最後,卻是一句“狗屁”作了結語。

裴氏所推行的聖賢禮法,受多國崇敬,今日倒是第一次聽聞有人這般作評。

身旁的劍侍驚愕地看向裴鈺,卻見他微凝着目朝橋上看了看,而後以手勢制止他隨行,自己則擡步走了上去。

走上七步橋方纔看到,原來作此言的當真只是一個看似十歲左右的小少女。

“爲何是狗屁?”

阿笙一驚,轉頭便見到一名少年仿似畫中走來,天光柔亮,在他溫潤的瞳眸中印入柔軟的光,這人有一副好的骨相。

這便是阿笙對裴鈺的第一印象。

“爲何?”

見阿笙並不開口,裴鈺又多問了一句。

此時園中來人衆多,閒言兩句,來日再會未必有期。

念及此,阿笙收起了那乖順的做派,反正來人也不識得自己,她朝橋外那一片園中景色擡了擡下巴。

橋下的一汪碧波仿似被春風送入絡繹不絕的來往人羣,她聲音輕柔如這碧波,卻說着鋒利的話:“你看那些人,富貴的皮囊穿着好看的衣裳,那些文法禮教對他們而言就像那些衣裳。人前是尊貴禮敬,人後脫下,露出的便是髒心爛肺,哪來的溫良,哪來的謙讓?”

裴鈺順着阿笙的眼看向遠處的人羣,而後收回了神色,復又看向站得比自己高几個臺階的阿笙,問道:“爲何會這麼想?”

阿笙有些意外,氏族子弟浸淫禮教多年,禮教文法是他們的尊貴,也是他們維護自身利益的盔甲。但眼前這人聽着自己荒誕的話卻無半分怒容,看着他一雙瞳眸清澈而明亮,這倒讓阿笙冷靜了些許。

她擡眼看了看距離自己幾步遠的人,今日是自己心情不佳,不該將這氣撒向這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她不由嘆了口氣,道:“便當我胡言吧。”

說着便轉身離開了七步橋上。

裴鈺掃了一眼阿笙離開的身影,又看向對岸的人聲鼎沸。

“這丫頭好沒規矩,也不知是哪家府上的。”

持劍的少年走上了橋面,他雖未見到阿笙的容貌,但阿笙所言憑他的耳力卻是字字句句聽得清晰。

裴鈺倒沒有接他這話,只是淺笑着斂了眉目。

第四十一章 替公主挽尊第八章 裴氏無奴第三十章 公主合德第五十四章 巧勸金氏第七章 上陽園開園第四十八章 以禮法相挾第十二章 越城疫病第四十三章 安城事發第四十六章 學士所求第五十九章 贖回茉莉第二十一章 借刑部收權第四十三章 安城事發第六十三章 陳國的戲和走丟的人第四十六章 學士所求第四十八章 以禮法相挾第四十九章 山中避賊第十六章 背後之人第五十二章 不堪爲用?第五十二章 不堪爲用?第三十八章 誘殺裴三第四十二章 公主持兵第二章 禍福相依第十三章 困守之城第六十三章 陳國的戲和走丟的人第五十八章 惹禍的公主第五十七章 皇帝的打壓第五十八章 惹禍的公主第三十四章 裴鈺所請第四十一章 替公主挽尊第三十一章 抵達西州第三十三章 茉莉公主第一章 孤女阿笙第十章 阿笙討賞第四十九章 山中避賊第二十四章 華清齋已空第三十四章 裴鈺所請第三十二章 王庭宴席第十章 阿笙討賞第五十四章 巧勸金氏第十七章 初到華清齋第五十六章 名號蘇三白第二十七章 錦瑟之主第六十章 阿笙謀劃的與謀劃阿笙的第六十二章 太后做和第二十七章 錦瑟之主第三章 求個去處第四十二章 公主持兵第四十八章 以禮法相挾第五十五章 當年真相第三十一章 抵達西州第五十九章 贖回茉莉第五十二章 不堪爲用?第五十八章 惹禍的公主第八章 裴氏無奴第四十五章 阿笙坦白第六十章 阿笙謀劃的與謀劃阿笙的第十八章 原來是他第三十七章 阿笙的算計第四十一章 替公主挽尊第二十六章 錦瑟的放過第三章 求個去處第三十八章 誘殺裴三第十五章 他來了第二章 禍福相依第十六章 背後之人第十三章 困守之城第四十二章 公主持兵第三十七章 阿笙的算計第三章 求個去處第五十章 抵達燕城第五十二章 不堪爲用?第七章 上陽園開園第六十一章 重才重財第三十一章 抵達西州第五十六章 名號蘇三白第五章 弄墨姑姑第三十八章 誘殺裴三第二章 禍福相依第二十四章 華清齋已空第二十一章 借刑部收權第五十四章 巧勸金氏第二十二章 裴鈺出發第五章 弄墨姑姑第五十五章 當年真相第十一章 被人盯上第三章 求個去處第三十二章 王庭宴席第六十二章 太后做和第六十一章 重才重財第五十六章 名號蘇三白第五十五章 當年真相第四十二章 公主持兵第五十八章 惹禍的公主第四十九章 山中避賊第六十三章 陳國的戲和走丟的人第五十一章 心如明鏡第五十七章 皇帝的打壓第五十一章 心如明鏡第十四章 搏個生機第二十九章 入選西行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