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天光微暗,夕陽西下,掃眼四下不見人家,顧道全起身拍拍屁股草塵,看到不遠恰好有一條小路。
明月高照,已入黑夜,趕着路走了半個時辰,見不遠似有燈火,近前一看卻是個破舊的小道觀,敲了好半天的門,才見一道人推開房門,探頭問道:“你是何人?深夜敲門可有何事?”
顧道全拱手回道:“夜深至此,想來借宿一晚,還望方便。”
道人上下打量一番,伸頭左右一瞧,警惕的問道:“你可看到有人四下游走?”
顧道全忙向四下掃去,不見人影,好奇道:“我孤身一人,到不曾見過其他人,爲何如此問?”
那道人不回他話,拉開一門讓他入內,扣好門鎖,又將一旁木樁抵住,方纔引路往後院走去。
道人道:“且請到裡面坐下,容某細講。”
顧道全走進坐啓,道人又道:“近月匪患猖獗,恕無禮了,請坐,某去潑杯茶與公子吃。”說着,往後房進去了。
顧道全見桌上有幾冊雜書,其中一本泛黃破損,正攤開兩頁,好奇這道人看的是哪家經典,取來一看其書名抱朴子。
內一條雲:丹水出丹魚,先夏至十日夜伺之,魚皆浮水,赤光如火,取其血塗足,可步行水上不溺。
顧道全看罷,大感興奮,笑道:“這莫非是仙家秘笈?若早知此法,何須坐船游水,受那苦難。”
正思慮間,只見那道人自家拿個托盤,盤中放着兩碗泡茶,放在桌上道:“公子請茶。”
顧道全起身拜禮道:“多謝道長!。”
兩人坐了吃茶,那人開口道:“在下姓沐,單諱個興字,道號清淨道人。”
顧道全回道:“我姓顧,名道全,峨眉山人,此去廣陵郡探親。”
沐道人聞言驚道:“廣陵郡?聽逃難流民所說,哪裡如今已非陳國,陳軍已接連丟失不下十州,早已遷都東揚州會稽郡,你此去怕是凶多吉少。”
顧道全慌道:“那該如何是好?我此去卻是非去不可的。”
沐道人道:“現如今兵荒馬亂的,我這處道觀也不安生,前日曾有馬賊來討糧,我不予,也不知他們是否會善罷甘休,顧公子獨身一人不見兵亂也會被那等賊人禍害的,不如南下吧!”
顧道全嘆道:“我有些道術傍身,想來不礙事的。”
沐道人驚道:“顧公子也是修道之人?是了,傳聞峨眉山仙人無數,莫非公子也是?”
顧道全笑道:“道長見笑了,我非峨眉仙人,只是曾拜異人學了些戲法罷了。”
沐道人歡喜道:“我自幼學道,遍覽道經學習道法無數,卻不知我修的道法與公子的有無差別,還請顧公子顯露倆招,好讓我開開眼界。”
顧道全道:“我這道法也不知與你們有何差別,我也只學了幾個淺顯的道兒,只怕拿不出手。”
沐道人道:“公子莫要謙虛,你儘管使來。”
顧道全點點頭,想了下,說道:“既然道長想看,我就獻醜了。”
說着走出房門,來到院內,沐道人跟着上前,笑道:“此處場地夠用嗎?若是不夠,我在騰騰位置,所需用具我這一應都有,我這就去擺設法壇。”
顧道全擺擺手笑道:“不用,我這道兒與別家不同,你看着,我先使個定身咒你看看!”
看着四下清冷,盡是雜物,卻無一鳥雀活物。
沐道人笑道:“可用我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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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往哪院子站定,叫道:“顧公子快快施法!”
顧道全笑道:“既如此,你且站好。”
將食指咬破,在掌心畫好敕令,默唸法語對着沐道人喝道:“定!”
沐道人只覺一陣風吹,渾身激靈一下,頓時全身了無知覺,僵硬難動,只一雙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動着,似乎很是滿意,也很是震驚,自己求道多年可從未見過這般妙法。
顧道全上前拍了拍沐道人,見他僵硬不動,笑道:“這法兒最討我喜愛,你等着我給你解咒。”
說着待要在掌心畫咒,猛然驚覺道:“這解咒的法兒,卷軸上好像沒寫啊!”
那沐道人聽罷,眼珠急轉,似乎頗爲無奈,又有些害怕。
顧道全叫道:“你且等着,我去找找解咒的法兒。”
回到桌上,將包袱裡的卷軸攤開,仔細找着卻無線索,那定身的法咒只寫着如何定,卻不曾寫如何解,顧道全一時慌道:“這下卻是難辦了!”
將卷軸收好後,只得將沐道人抗回房中不住的拜歉。
沐道人眼珠子滾的痠痛,無奈只得將眼閉了。
顧道全笑道:“道長恕我無禮,這法兒我當真不知如何解咒,平常只知用他,到不曾想過解他,今晚煩你勞累,說不定一會便會自己解了!”
“嘭嘭嘭!...”
幾個火把忽然至外拋出,眨眼間已滾入院中,顧道全快步走出房門,只見不下十根火把再次拋來。
回頭驚叫道:“沐道長,何人與你有仇啊?”
蹲身忙將火把撿起,拋向牆外。
牆外幾聲吆喝怒罵傳出,便聽大門一聲推撞,似乎要破門而入。
顧道全回頭見沐道人滿臉汗水,面色蒼白,那眼珠子更是急的團團轉,不停的往廚房看去,似在指路。
忙朝他叫道:“莫非真是來尋仇的?我倒黴碰上這等禍事,你是說廚房可避難?”
忽聽不遠木樁哐噹一聲,吵鬧之聲頓時涌來,聽人數不下十人,忙將包袱背好,扛起沐道人急忙往廚房趕去,就見那竈臺後的木架下,堆着不少糧食。
沐道人雙眼直瞪哪處,看好方向,顧道全幾步趕去,將糧食推開,便見一木板上有一木扣,想來是那地洞的入口,不及多想,揭開木板果然是個地洞,裡面漆黑無比不知深淺,將沐道人扔了下去,自己反身入內,抓了幾袋米糧遮住,蓋好木板門,便聽腳步聲急匆匆跑來。
“他孃的的牛鼻子老道呢?”
“大哥!果真有糧,兄弟們快來,發達了!”
“在哪?臥槽他娘唉,這糧食夠倆月了,這老道好言不停非要我們用強!”
“你你你!你幾個去臥房看看,將那老道捉了,少不得也是幾頓肉食。”
...
顧道全眯着眼往哪木板縫隙看去,幾個衣衫襤褸的瘦漢子正在搬運糧食,不遠一高大胖漢在幾人中顯得格格不入,那肚皮大的向竈鍋般,真不知他那雙腿如何撐住。
回身看着身後地窖,也不知有無出路可逃,只感到漆黑一片不見東西,連那老道扔那了也看不到,輕喚幾聲,也不聽老道發聲,才愣然想到他已被定住了。
顧道全伸出不見五指,從地下瞎摸着,大多是些地瓜,摸到一柔軟衣角,忙伸手探去,卻是哪沐道人。
待要開口相問,又想到他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只得自己將四下都摸了個遍,卻是一個窄小的存糧洞,除了地瓜別無它物,所幸那入口木板目前還無動靜,暫且留得性命,心中到也不慌了,此處既能避風雨,又有糧食在,倒是個好去處,就地一躺,便要睡去。
睡夢中忽然感到有人拍着自己,睜眼看來,漆黑一片,忽聽一旁有人發聲道:“顧公子!你道法厲害,去幫我把那幾個山匪除了吧!那些糧食可是我的救命糧啊!”
顧道全認得這聲音,忙回道:“你是何時能動的?”頓了頓又急道:“我雖有法術,但那強盜人多勢衆,我雙拳也難敵四手啊,你看不如報官算了。”
“這官軍有用,匪患早除了,這方圓百里已經寸草不生,只我一處道觀苟活,去年還有些村戶就在不遠山村,都被這些山匪禍害了,本想着過完這個冬天就南下逃荒的,這糧食都被搶了,也看也活不成了!”
顧道全嘆道:“這倒也難辦,只我阿兄在的話,縱是百十個山匪也被他一劍蕩了,我雖有心相助,奈何技藝不全倒是愛莫能助了。”
又問道:“我二人在此多久了?”
沐道人算了算,叫道:“少說也有三個時辰了!”
顧道全驚:“那爲何樓上響聲不停?他們這是打算紮根此處了?”
沐道人慌道:“早些時候那匪首還只三個手下,便來與我相談,說要我與他搭夥,用此處做他大寨,我仗着劍法不弱也不依他,現在他纔打來,想來聚了些人手,果真要此處當他山寨了!”
顧道全聞言忙抹黑往那入口找去,推開一絲縫隙見外面敞亮,想來已是白日,不遠一瘦漢子正在竈臺旁攪着大鍋湯,隱隱有香氣飄來。
自己幾日不曾吃了,聞這味兒,肚子頓時咕咕叫了起來,忙放下木板回去,撿起地上地瓜擦了擦,就地啃了起來。
沐道人也抹黑爬來,問道:“上面如何?”說着聽見顧道全吃着東西,氣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這般心情吃東西!”
自己罵着也感到肚中空虛,撿起地瓜邊啃邊嘟嚷道:“這地窖也不是什麼好去處,樓上那幾袋糧食要是吃完了,早晚會發現這的。”
顧道全咽完最後一口,叫道:“我倒是不怕,大不了遁地走了便是,只是與你相識一晚,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沐道人驚道:“你還會遁地的法兒?快快教我,我也遁了!”
顧道全想了想,朝他肚臍眼下丹田摸去,運氣探了探叫道:“你又身無靈力,怕是行不通的!”
“那該如何是好?我這命也是苦,唉!”沐道人頹然說着,徑自流起了眼淚,嗚咽哀嘆好不難過。
顧道全暗道:“只不知這遁地的法兒能帶人否?”卻不敢試,萬一不能帶人,豈不是將他活生生的埋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