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在她面前,他一直都是赤裸裸的。
晚餐是簡單的一碟小菜兩碗白粥。舒如顧卻吃得心滿意足,把碗碟收進廚房。一擡頭去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雨勢加強了,風吹得路人衣衫凌亂。從窗口往下看去,花花綠綠的薄薄傘蓋竟有要被雨珠砸破的危險。她有些擔憂柳香芸,希望她在街角能順利打到車。可是這樣的天氣,實在不好打車的,何況這一小片地方本來打車就比較困難。只很多情侶會過來壓壓馬路,沿着長長的梧桐街道,慢幽幽地騎着單車,累了乏了便停下來,隨意轉進一家小店,歇歇腳。偶爾有汽車路過,也大都停在街角,似乎怕打擾了這份悠閒的清韻。這裡,應該算是這個喧囂都市裡的小寧靜吧。
調好水溫,把一碗一碟一雙筷子洗好。舒如顧擦擦手,抹上護手霜,嘆息一聲,到底撥下了那個從未撥出的號碼。也罷,她的生活本該風調雨順的,本就是要被嬌養富養的姑娘,那就一直這麼美好下去。
手機響起,溫潤閉着眼睛摸過來,按下通話鍵。只一聲“喂”,卻驚得他立馬從牀上躍起,不自覺地坐直身子。毫不掩飾的驚喜劃過無神的眼睛,他呢喃一聲。“嗯。舒如顧。找我有事?”一開口,才發現自己聲音好喑啞。
“嗯。”溫潤聽見她如此的肯定,摸摸暈乎乎的腦袋,輕咳一聲,努力讓聲音聽起來不那麼嘶啞了,低笑道:“什麼事?你說。”
然而不知怎麼地,半晌的沉默後,那邊只傳來一句輕笑。“呃……現在沒事了。”
“舒如顧?”溫潤卻被她搞得沒頭沒腦的,悶悶喊了一嗓子。
而對方只回了一句,“你好好休息吧。”便兀自斷掉電話。
留下一頭霧水的溫潤呆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她是聽出自己感冒了?所以,纔不忍心打攪麼?
恍悟之後,一股驚喜如潮水拍打礁石,在他心裡激起千層花。溫潤從牀上一躍而起,而後扶着牀頭櫃,扛過那陣頭昏目眩,恢復一點體力和理智後,不由搖搖頭苦笑一聲。短短的幾個字,便讓他衝動得如花季小男生。
好吧,丟份就丟份吧,反正在她面前,他一直都是赤裸裸的。
只她一直心盲着。
溫潤就着礦泉水嚥下兩粒感冒藥,也不敢洗澡怕暈在裡面,換了一身衣服,拿了鑰匙就出去了。
……
舒如顧掛斷電話,暗罵自己越來越白癡了。柳香芸家裡那麼有錢,出入
肯定是有專門司機接送的。她真是個鄉巴佬,還鹹吃白菜淡操心。翻翻白眼,她纔不承認是關心則亂呢!可她真傻帽,沒身沒份的,她剛剛打電話過去,算怎麼回事啊?嘆息一聲,難道纔跟那李筱優呆了一天,她就被她身上的傻帽病毒入侵了……使勁搖搖頭,舒如顧抓了本新買的商業雜誌,努力瓦解李姑娘的腦殘勢力……
初看的時候,覺得有些無趣,看進去了,感覺倒還好。舒如顧正看得入神的時候,聽見樓下傳來越來越急的咚咚敲門聲。她掃了一眼狂風大作的窗外,不明白這樣的天氣誰會過來?
拉開門,冰冷的雨珠砸到臉上有一絲絲的疼意,但是沒有眼前突降的男人帶來的震撼更多。四目相對,舒如顧一言不發,只讓開路,示意這個臉色蒼白的男人先進來。
本來要他去浴室洗個熱水澡,但傻瓜都看出來,這個男人一定是感冒了,而且不輕。她皺皺眉,拿了一條毛巾扔給他,舒如顧又去廚房溫了一杯牛奶出來,遞給縮在沙發裡,一直打噴嚏的男人。翻翻白眼,把紙巾盒放在他面前,舒如顧嘆息一聲。”溫潤,你的形象,很成功地破滅了。”
溫潤搖了一下頭,暈得厲害,趕緊停住。心想,他本來就是一個平常的男人。當然會感冒發燒流鼻涕,有什麼破壞形象的?何況他本不是什麼高大的男人,且在她面前也無必要。抽出一張紙巾擦擦通紅的鼻子,聽見裡間傳來鍋碗瓢盆聲,他又吸吸鼻子,勾勾嘴角,順手用毛巾擦擦越來越多的虛汗,方蜷進沙發裡,就着那溫馨的交響樂,暈乎乎跌進黑漩渦裡……
舒如顧端着一碗白粥出來,便看見他閉着眼睛縮進沙發裡,好看的眉毛蹙出幾道皺痕。額頭一層晶亮的汗,嘴巴起了一層白皮,臉色難看得緊。她急忙放下碗,伸手摸摸他的額頭,被燙得一驚,趕忙縮回了手,狠狠搖醒他,喚他:“溫潤,起來。我們去醫院。”
溫潤揮揮手,呼出的氣異常灼熱,聲音輕微:“不要。我不去醫院。讓我睡一會兒,就好了。”
“不行,你發高燒了。”舒如顧找出溫度計給他涼涼體溫,將近40°!果然這些男人在職場上叱吒風雲得厲害,可偏偏就不會照顧自己!陸韋淮那傢伙居然讓郭捷隨便定份外賣,而眼前的男人更絕了,人都燒糊塗了,還逞強?
“逞個毛線頭的強啊?”她真有些生氣了,狠狠掐了一把他的胳膊,毫無意外聽見吃痛的聲音。舒如顧用力把他拖起來,“先不去醫院,行了
吧,大哥!你先給我把粥吃了。”
溫潤軟軟靠着沙發背,睜開兩條眼縫,神情帶着一絲委屈,瞥見她難得一見的凶煞臉,乖乖捧着碗吃了一口,眉頭皺得更緊。“好苦。舒如顧,你暗算我。
“?”
“說~你是不是放了苦瓜水在裡面啊?真的好苦。”他撇撇嘴,把碗放桌子上,搖搖頭。“我纔不吃這麼苦的東西呢!”說着,便又躺了下來。
一旁的舒如顧被氣得瞠目結舌。原來生病也會降低智商的?!她深吸一口氣,聳聳肩,不跟弱智兒童一般見識,起身去廚房拿了糖包出來,挖出一些放進白粥裡,攪勻了。嚐了一口,好甜。復又拽起軟趴趴的男人,“給你,這次不苦了。”
誰知那人只擡擡眼皮,一副“我纔不信”的傻樣兒。她這幾天也很不舒服,好不好?而他還這樣!舒如顧差點被氣倒,憋住心口的火氣。算了,生病的人最大,她服了。
她舀了一勺粥,送到他的嘴邊,“給我張嘴。”
不知是不是感覺到她即將達到崩潰的底線,這次倒是乖乖張嘴了。
……
一勺一勺喂下去,舒如顧沒想到他居然吃了兩碗。她有些困惑地看他一眼,這人不會是裝得吧?剛剛不是還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溫潤嚥下味道怪怪的粥,摸了一張紙巾擦擦嘴角,咕噥一句。“嗯,這次的,好甜。”
“……”
“舒如顧,我有點冷。給我條被子,我睡一會兒。”不料卻被狠踢了一腳,沒一會兒倒是有軟軟的東西蓋在他的身上,吸吸鼻子,他不由伸手拉緊。
看他縮成一團,舒如顧已經無力,去廚房拿了冰塊用毛巾包住放他頭上,然後撥了電話,請一位師兄來給他打個點滴。
一番折騰後,舒如顧累得眼皮打架,她有些氣悶地又掐了他一把,看他皺眉扁嘴的憋屈樣兒,卻又忍不住微笑。原來,他也有鬧脾氣的時候呀!是誰說過,不少時候,男人就是一個愛要糖糖的潑皮小男孩兒。
……
模模糊糊聽見樓下的說話聲,溫潤揉揉眉頭,睜開眼睛,才發現這裡不是他的住所。一低頭,又發現身上穿着不屬於自己的男性睡衣。他坐在牀上愣了一秒,某些記憶才慢慢轉回他的腦子,低笑一聲。他伸了個懶腰,轉進浴室,洗去一身的黏*膩。
神清氣爽地下得樓來,卻發現某些人一早就來光顧花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