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哥,我和哥哥約好了在對面會面,那我先走了。”說着她伸開雙臂,輕輕地環了環徐琛的腰,“有緣再見吧,以後要保重哦!”到後來,她哽咽地說不出話來,只得朝他揮了揮手,忍着眸裡泛出的淚光:“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的……還沒等她說完,徐琛便用力地拉起小姑娘的手,另一隻手則抹去了她眼眶裡的通紅,”我送你,”說着他便牽着小姑娘,穿過人潮涌動,跨過層層欄杆,向着街對面走去。
落日的餘暉爲車水馬龍的街道鍍上了一層金邊,即使是接近黃昏,太陽仍在空中灼灼地發着光,彷彿想要拼盡最後一絲氣力將光芒與餘暉灑向大地,爲世界帶來溫暖。黃暈的光打在小姑娘臉上,勾勒出了她秀麗的輪廓,而她淚痕未乾的臉上全是洋溢出的幸福。兩人微笑着向前方走去,在熠熠生輝的斜陽下走出了萬丈霞光。
然而徐琛的笑容卻永遠地定格在了那一時刻。
明明兩人是在斑馬線上,也明明是綠燈在閃爍,徐琛也明明看見了街對面瘦高的男孩笑靨如花般地衝着小姑娘招手,明明一切是那麼美好。可命運卻措不及防地在人生的平地上埋下了一顆威力巨大無比的地雷。
“對了,小哥哥,其實我姓……”正當小姑娘突然響起了什麼,轉頭向徐琛道時,卻突然臉色變得煞白,尾音也隨之湮沒在了翻卷而來的塵土之中。
轟鳴聲自右耳畔響起,徐琛還未定神便望見側面不受控制地朝自己衝來了一輛小型轎車。尖銳的鳴笛聲刺穿了這一片靜謐與安然,瞬息之中,徐琛還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朝自己投射而來的刺眼燈光,腰上便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道。下一秒,徐琛被人用盡全力推了出去,下一秒,他趴在了地上,在下一秒,他擡起了頭。
眼前是小姑娘定格在空中的身影,淚眼朦朧間,徐琛看見她在最後一秒捨命將自己推出去之時臉上綻放開來的微笑。那一剎那,彷彿天地都爲之失色。然而在這之後,來自車前方的巨大力道將她直接撞入了空中,而後小小的身影像斷了翅膀的鳥一樣順着拋物線形的生命軌跡慢鏡頭般從半空中跌落了下來,跌落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跌落入終年無光的深淵裡。隨着又一聲尖銳的加速聲,轎車的司機調轉方向盤,直接從小姑娘的身邊飛馳而過,只在空中留下一縷輕飄飄的黑煙。徐琛仍然趴在地上,擡眼望着不遠處同樣仰倒在地上的小姑娘。他伸出手想要去夠到她,可像是被黏在地上動彈不得。
殷紅色的鮮血從她的髮絲中緩緩地滲了出來,糊滿了整個臉。剎那間,彷彿有冶麗的夕陽在她緊閉着的瞳孔中怒放,像是血夜裡開出的一朵綺麗的被血色籠罩住的花。
她就這樣在地上安靜地躺着,身上是鋪滿着的萬丈霞光,似乎有輕微的風拂過,鳴鳴作響,唱起了最後的輓歌,又似有一柄鋒利至極的匕首在那一剎那順着刺目的光朝徐琛投擲過來,瞬間直直地沒入他的眉心。痛不欲生的撕裂感自眉間傳來,滲入了腦間,他頓時便暈了過去。
是刺鼻的消毒水味竄入徐琛的鼻腔將他猛然驚醒。醒來之時,只看見面前不遠處是一面空曠的白牆,自己正身處於醫院病房內。正當他要思考之時,卻發現腦中一片空白,再努力地回想之時,卻又是一股疼痛襲來。徒勞無功,幾番掙扎,徐琛終於回想起來最後一幕當自己與小姑娘從商場大樓離開時的場景。而至於後面發生了什麼,經歷了什麼,自己爲何會躺在這間病房裡,徐琛一概無法憶起。
門外的低聲談論將他的思緒牽引了出去。
“他怎麼辦?”,清澈的聲音響起,說話人約莫十來歲,此刻聲音裡透着一股焦急:“很有可能就是他害了玥玥!”
“我們已經聯合警方調查了事故現場的錄像,但是那輛轎車是無牌照的新車,而駕駛的人也無法看清,所以現在暫時沒有任何進展。”又有一道聲音響起。
半響無聲,而後有男人渾厚的聲音又傳了出來:“先不要着急,好在阿玥已經脫離了危險期,等她醒來後我們再下定論,我看這孩子也不像是那樣的人,先讓他好好養傷,別打擾他了。”兩人的聲音隨着腳步的離去而漸行漸遠。
徐琛出院後,一連幾天沉浸在痛苦中,他也不像再回到亭蘭商場,因爲在那條街道上,有着讓他痛不欲生的丟失的記憶。但那天正當他積攢起所有的勇氣準備出發去面對人生時,手機上發來的消息卻讓他立刻改變了原先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