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樓閣,耳邊的喧囂消失殆盡,陷入了一片墨玉般的幽深安靜之中。二樓雅間,靜悄悄的沒有任何的聲音,具有百年曆史的樓板踩上去發出輕微的響動,但是卻異常的讓人有安全感。
狹長的樓梯點着昏黃卻美麗的吊燈,牆壁上貼着手繪的壁畫,有山水畫,也有人物畫,皇甫雲輕沒有在意諸葛沐皇急於見柳成睿的心情,如玉的手搭在具有歷史感的扶欄上慢慢的走着,每一步都帶着享受。
“不錯,不錯,是個好地方,沒想到柳將軍也是個有情調的人。”
狹長的樓梯便具有這麼濃厚的歲月變遷的痕跡,典型的容納了月落數百年建築風格的木式客棧,一點一點全部都是滲透到骨子裡的雅緻,走到柳成睿將軍暫時會客的房間,還需要經過幾個精緻典雅的房間,鏤空的窗展示着屋內的風情,似乎客棧主人並不在意展示自己的財力。
香料,藥物,綢緞,茶葉,瓷器,鐵銅器,還有些金銀細軟,反正,都是些蠻精緻的東西,皇甫雲輕脣邊勾勒出似是而非的笑容,眸子晦澀而又幽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到了,別出神。”從後面拖住皇甫雲輕的腰肢,諸葛沐皇看着已經到了最高處臺階還想要伸腳呈現攀爬狀態的小女人,心裡留了個心眼,看來以後的確要一步不離的跟着她,以前不知道孕婦竟然還會無緣無故的發呆出神。
“恩。”皇甫雲輕忽然被一個房間放着的白色畫像吸引了注意力,染着香,有着香爐,那一幅幅畫像上面畫的都是身穿鐵甲的將帥,心裡忽然肅然起敬,她猛地停下腳步。
“怎麼了。”諸葛沐皇順着她的目光看去,視線所及,一目明瞭。
應該是爲月落建功立業的將帥之才,從畫像上人的眉目之中,依稀都能感受到那殺伐果斷的戾氣。
“是柳氏一族的長輩們。”
在原地靜默了幾分鐘,皇甫雲輕這才邁向步伐離開,諸葛沐皇跟着她的身後手無形的捏緊,他很早以前就知道,輕兒她對保家衛國的軍人有特殊的感情,像是崇拜,也像是尊敬。
所以說,他對柳離墨的防備和忌憚不是沒有理由的。
對了,還有龍傲天和妖清歌,他差點就要忘了,一個是掌握龍淵幾十萬兵權的太子殿下,一個是東南軍區的世子爺。
手掌鬆開,諸葛沐皇忽然沉默了,愛情是一瞬間的事情,相守卻是天長地久的事情。只希望,這些男人都是輕兒生命力的過客,而他,希望成爲她的全部。
“好慢。”
諸葛沐皇擡眸,缺發現皇甫雲輕早已經靠在木門上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回眸一望的妖嬈風情,令人心動。
“來了。”走上前,牽住皇甫雲輕的手,跨過門廊,推開那一扇半開半閉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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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殿下和駙馬爺來了。”
會客廳內很素雅,一張棋桌,一張軟塌,一張用膳的桌子,一扇繪畫着區域圖的屏風。
棋桌旁的座案上,一個身穿素服卻難掩殺氣的中年男人挺着背,不動神色的在下着棋,應該是下到關鍵的地方,他有些愁眉不展。
啪——
收起捏在手心的棋子,柳成睿準備起身,銳利的眸看向皇甫雲輕和諸葛沐皇並肩而入時劃過笑意,還有,一絲打探。
“許久未見殿下,殿下可曾安好?這位就是殿下的駙馬吧,果然是風姿秀雅的少年人物。殿下,駙馬爺,請落坐。”
“不必。”諸葛沐皇對着皇甫雲輕使了一個眼色,便朝着柳成睿走去:“聽聞柳將軍乃是鎮守四方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沐皇不才,剛纔看見柳將軍在下棋,一時手癢,想和柳將軍切磋一局。”
柳成睿挑眉,沉吟片刻:“駙馬可是認真的?本將這棋可是戰旗,步步殺招,乃大殺四方的煞棋,你確定……要和老夫來一局?”
語氣裡帶着幾分狐疑,不是柳成睿不相信諸葛沐皇,而是因爲,這棋,不是一般人能下的。
“願意一試。”
“好,果然是少年英才,軒轅副將,擺陣。”
噗,皇甫雲輕在一旁瞪大了眼,還擺陣?沐皇和柳將軍這都是玩真的來了?
“等會兒。”
“殿下可還有吩咐?”柳成睿手中空無一物,教合在一起,那姿態,活脫脫的就是一個指點四方的將軍。
“柳將軍,這天色已晚,等會兒我和沐皇還要趕路,你如果還有要事,不如開門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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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沐皇沉默了片刻,點頭:“輕兒說的有道理,雖然晚輩想要和柳將軍切磋,但是顯然,正事更爲重要。”
柳成睿顯然沒有想到會被兩個小輩搶了先機,虎眸轉悠了一圈,摸了摸下巴的鬍渣,大手鬆開,起身。
“不急。”
“將軍你不急,本殿急。長話短說即可,明人不說暗話將軍有何問題可以明講。本殿一項心直口快,您多擔待。”
柳成睿被皇甫雲輕乾脆利落的態度震驚了片刻,掃視了一眼皇甫雲輕看不清深淺的眸子,總覺得這個公主殿下和數月前觀察到的又有些差別,可能是掩藏了鋒芒,更加看不透了。
“柳將軍如果還沒有思考好,那不如等您明確了要事再通知我和沐皇。反正過不久,最多兩個月,我們還會路過封都。“
柳成睿嘴角抽搐了片刻,兩個月還不久?
“兩個月後,本將可能早已經在西南軍營訓練精兵,或者調兵遣將前外邊塞軍事演練。”
皇甫雲輕挑眉,笑的豪爽:“所以說柳將軍您心裡有什麼話,不如痛快的說,本殿知道您是明白人,不會有什麼歪歪腸子。”
咳咳咳——
站在柳成睿身後的軒轅副將聽見這話差點沒有被自己的口水嗆住,雄偉的身體往後挪了幾步,怕自己一不小心笑出來,他們將軍還沒有歪歪腸子?
可能吧,反正是一陰起人來能整鍋端的那種。人人都說少主子比將軍要更精明些,但是他從來不這麼認爲,他們家柳將軍的花花腸子簡直是虐人於無形之中,滅敵於天涯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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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雲輕掃了一眼後面,面如興味:“柳將軍的副將似乎不太認同本殿的話,莫非本殿的話有失偏駁,說的不對?難道事實上,柳將軍其實有那麼一點歪歪腸子。”
柳成睿虎眸略過一眼軒轅副將,軒轅副將頓時臉有點發熱,這小公主,眼神真的是利了,他也就是實在人還真反駁不出口。
“軒轅副將,先休息片刻,本帥片刻就好。”
“是的,將軍!”行了一個軍禮,軒轅副將立馬後退找了個座位不說話了。
皇甫雲輕挑眉,心裡暗笑,這一激動本將都換成本帥了?看來這柳成睿真的比她想的精一些。
西南的百萬熊兵啊,捲翹的睫毛微微顫動,灑下一片陰翳,她的眸中有些忌憚。
不得不防!
“既然殿下心裡已有猜測,本帥就直說。”柳成睿走了過來,請皇甫雲輕和諸葛沐皇落座後,他在坐下。
“嗯,您請說。”皇甫雲輕接過旁邊的一個暗影衛遞過來的茶,嗅了嗅香氣,並沒有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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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子最近身體有些不適,是何原因相信殿下也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這個孩子雖然戰場上英姿颯爽,絲毫不馬虎。但是……戰場下卻不好管教,他下定了決心的事情本帥也沒有能力去阻攔。只是不知殿下對這件事的看法,如何?”柳成睿這番話雖然字數不多,但是每一個字都像是斟酌再三說出口的,有些欲蓋彌彰的意思所以說的沒有那麼清楚。
但是,皇甫雲輕當然明白柳成睿想要表達的意思是什麼。
大師兄身體不適當然是因爲懷孕,來龍去脈她是清楚,大師兄不喜人管教無法無天的性格她也知道,只是詢問她的想法,是尋求她庇護的意思麼?
“柳將軍這麼慎重的尋本殿前來,只有這麼一個問題是麼?”手指打着節拍,皇甫雲輕和諸葛沐皇對視一眼,心領神會。
柳成睿點頭,睿智的眸子裡帶着一絲嘆息:“本帥征戰沙場幾十年,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但是這次離墨顯然給本帥出了不小的難題。老夫這些日子心焦難定,知道殿下路過封都就立馬派人去請,如果不是沒有辦法也不會出此下策,如果有什麼讓殿下不高興的地方,請多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