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志誠停下了腳步,不均勻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讓他面頰的輪廓顯得有些曖昧。他轉過身反問道:“爲什麼這麼說?”
陸沉也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是有一種感覺。感覺江志誠隱瞞了什麼。
現在站在他面前的江志誠,行爲、舉止、談吐,似乎都和六年前一般無二。可陸沉卻覺得這個人像是被迷霧包裹了起來,他有了很多的心事,不被人知曉,不被人看透。
這種感覺很糟糕。
“說不上原因,”陸沉猶豫了一下,他不確定地開口,“認識你二十年,有些事都成了直覺。”
江志誠看向陸沉表情複雜的臉,噗嗤一下笑出了聲:“既然瞞着你,自然是我不想說的事,所以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的。”
這樣的回答,讓陸沉更加確信,江志誠有什麼事情沒有告訴他。
這有些讓人難過。因爲陸沉很信任他。他自己對江志誠從來沒有隱瞞,同樣,他也不希望江志誠對他有所隱瞞。
“你自己生活好像也不太富裕,”陸沉想起方纔他在飯桌上說起房價一事,“爲什麼還要寄錢給我?”
這些年在日本生活,他寄了不少錢給自己。陸沉一開始因爲生活拮据就點頭接受了,後來就一直沒斷過。
“你當我白送啊?沒門。這些年我零零總總給你寄了二十萬有餘吧,我大方,給你掐掉零頭,不算利息。你分期付款,十年內還清給我。”江志誠伸出自己的食指搖了搖,嘖嘖咂嘴,一副不讓你佔便宜的吝嗇模樣——儘管是裝的。
陸沉竟是無言以對。
“哦,對了,”陸沉像是想起什麼,“剛纔吃飯的時候,謝謝你。你那個故事,是講給我父親聽的吧。”
那個故事的主要目的,大概就是爲了讓父親不要因爲生氣而懲罰太重,畢竟自己還是他的兒子。
“不止講給他聽,”江志誠對陸沉犯了個白眼,不滿於他的天真,“也講給你聽,但願你聽進去了,也不枉我杜撰了一段慘痛的失戀史。”
陸沉撇撇嘴,不再說話——他說怎麼那故事和他本人有點像呢,敢情是在影射他。
“其實你父親和你蠻像的,他當年追你母親也是一股子鍥而不捨。我剛剛還納悶他爲什麼這麼快應了,現在一想……”江志誠嗤笑,話鋒一轉,“不過你們結局不盡相同,你父親是抱得美人歸了,你就沒他那麼好運了。”
陸沉扯了扯一個嘴角,難怪剛剛他在飯桌上說了“感同身受”四個字,感情還是他父親和他感同身受。
江志誠雖然只是一句普通的玩笑話,但他還是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被扯開了一個缺口,血直往外噴。因爲這句話涉及到了一個陸沉心中的雷。
雲扶桑。
自打回國以來,這個名字就成了陸沉心裡的灰色地帶。提起便是滿目瘡痍,即便是不提,能讓他想到這個名字的話語也都夠他疼上小半天。
有些事情堅持的久了就成了習慣,習慣的養成只需要十八天,但改變或許需要很多年。
江志誠好像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噤了聲。他擡頭望了望墨黑色天空幕布上皎潔的月亮,像是在思考,沉默了一會再度開口問陸沉:“你後天有空嗎?”
“嗯?”陸沉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那你在家等我,我有事找你。”
“……好。”
陸沉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他居然覺得江志誠的表情有幾分悲涼。
江志誠揮了揮手,走向了廖非凡家的方向。他說了,今晚是要住在他家的。
散完步陸沉和江志誠道了別,獨自一人回了家。回到家才發現自己的父親正坐在沙發上看經濟頻道的財經新聞。
“回來了?”陸父拿起茶几上的遙控器,乾脆利落地關掉了電視,但沒有立刻從沙發上起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