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站在病房門口,可李慧淑竟不知道是他們在。只是感覺到,門口有兩個模糊的人影,她怔怔地望着門口許久,長嘆了一聲,盡是無奈。
“小徐,門口,是不是有誰來了?我這眼睛……也就能看見個模糊的人影。八成上走錯了病房,你幫我看看。”
一陣子不見,李慧淑的聲音都變得沙啞了許多,晨夕顯些沒有聽出來是誰。
看護小徐是晨夕找過來的,她自然認識洛晨夕和傅司毅。看見二人時,她險些就說出了聲。晨夕神色一暗,示意她先不要說話。
小徐只是個護士,並不知道這其中有些什麼恩怨。
可她看到的,是夫人讓大夫幫她治病,卻不懂爲什麼,不準大夫給她使用減輕痛苦的止痛藥,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看着李慧淑每天這麼痛苦,她這個旁人都看不下去了。
李慧淑等了半天,都沒能聽到小徐的回答,反而感覺門口的人影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她只能模模糊糊看個輪廓,隔着些距離,她還是看不出來人是誰。可對方一直不出聲,李慧淑有了警覺,感覺這人來者不善。
“是誰來了?”
她等了半天,依舊沒有人說話,聽到的腳步聲都很小,這讓她有些害怕了起來。
“你到底是誰?”
晨夕輕笑了一聲:“一些日子不見,怎麼,這麼快就認不出我來了嗎?”
這熟悉的聲音,讓李慧淑背後一寒。她怎麼可能忘記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只可惜這雙眼睛已經不中用了,她也沒想到,竟這麼快,就影響到了自己的視力。
現在,洛晨夕靠近了些,她才能模模糊糊分辨得出,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誰,而旁邊的……
是個男人!
能陪着她來這裡的男人,除了那個人,還會有誰。
李慧淑冷笑了起來,乾脆半靠在病牀上:“洛晨夕,你的確好本事,來醫院看我,還要帶上堂堂傅少保駕護航,這算不算虧心事做多了,心裡發虛。還怕我一個苟延殘喘的人會對你怎麼樣不成?”
李慧淑句句諷刺,如今,她也只能用這樣的方式,發泄內心的情緒。
她行動不便,還能如何?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她只能任人宰割,還不能逞一逞口舌之快不成?
晨夕也不生氣,反笑道:“這句話,用在你的身上似乎更合適,我什麼事都做過,就是沒有做過虧心事。想來你是個中好手,自然將心虛這兩個字,體會得更爲深刻。”
李慧淑握緊了被褥,恨不得將洛晨夕一把捏死。
她知道,洛晨夕在折磨自己的同時,也讓她的女兒受盡了折磨,如今,她還敢帶着傅司毅前來。
李慧淑一聲冷哼,看向了傅司毅:“傅少,你現在還沒看清你身邊這個女人究竟有多惡毒嗎?她把我困在這,受盡了折磨。就是爲了報復,她也同樣惡毒,你小心,養了個蛇蠍美人在身邊。說不定,婉晴會變成現在這樣,都是這個毒婦一手造成的。”
“也是,夕兒善良,纔會把你放在醫院裡治病。若換做是我,你可沒有現在這麼好過。”
李慧淑看不清,卻聽到了他那一聲輕笑。看似無意,可這笑聲,卻讓她從骨子裡感到了冰冷。這個男人的手段如何,她不是沒有聽說過。
如果真的落到他的手裡,李慧淑真不敢想,可能自己會比現在還要痛苦千萬倍。
“洛晨夕,你現在已經看到了,我已經變成這樣了,你還想怎麼樣?”
“我以爲,你更想知道,你女兒的近況?”
李慧淑一聽到自己的女兒,立馬變得激動了起來。
“婉晴?你見到婉晴了?她現在怎麼樣?過得好不好?求求你,告訴我,我的女兒怎麼樣了。你怎麼折磨我都沒有關係,我只求放過我的女兒。”
晨夕冷冷地看着李慧淑苦苦相求的樣子,無動於衷。
“你每次都要這樣求我,你明知道,我不會讓她好過,何必呢!”
“你到底想怎麼樣?”李慧淑真的受不了了,受不了這裡監獄一樣的生活,更受不了,沒談接受化療,看着那些人往自己的身體裡注射各種各樣的藥物,她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小白鼠,提供他們實驗玩弄的小白鼠。
她沒有選擇的權利,唯一能做的,就是服從。
這樣的生活,她真的受夠了。
“你們讓我去死吧!死了一了百了,我真的活得太痛苦了。每天,我都要進行化療,打針,吃藥。你知道嗎?一到夜深人靜,我就能聽到過道里傳來的,別人痛苦的呻吟,還有哀嚎聲。”
李慧淑泣不成聲,那樣的畫面,太可怕了。
她也知道,自己也會有那麼一天,那是晚期病人都會有的症狀。
一開始,她不相信真的會有那麼痛,直到她晚上睡不着,聽到外面的動靜,出去看時,發現有一個病人再用自己的頭去撞牆,她才真正看到了,那是一種怎樣的痛。
他是痛到受不了了,纔會那麼做的。
醫生說,這種情況,只能酌量注射止痛針劑,而這些,都是晚期沒法救的人才可以不用的。像她這樣的人必須一點點熬到那個時候。
什麼十八層地獄酷刑,她想,也比不過這樣的病痛對人的折磨。
而她感受到的,是別人的痛苦,那些聲音成了她的夢魘,每天晚上都來找她。
有一日,她親眼看到一個病人斷了氣,就是和自己一樣的病。那個死狀,嚇得她晚上都不敢睡覺。
那是死不瞑目,一雙眼珠子幾乎都要瞪出來了,扭曲的面部是因爲太痛了,纔會如此。
她當時就被嚇傻了,可醫生卻輕鬆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習慣就好。”
他們已經習慣了,以後自己也要習慣,這麼一天,總會降臨在自己頭上。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會以一個怎樣的方式死去。
“我受夠了,我真的受夠了!洛晨夕,你不是要爲洛雨菲報仇嗎?你不是一直想我去死嗎?你殺了我吧!你讓我死吧!讓我死,讓這一切就此結束。我真的……太痛苦了!”
晨夕冷冷看着她痛苦哭嚎的模樣,毫無表情。人,她看到了,還能哭成這樣,說明狀態很好。
她默默起身,看了她一眼,這纔出聲說道:“安心住着,你不會這麼快死的。忘了告訴你,穆婉晴的案子,馬上就要提審了,你肯定很想知道,她的結局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