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連謝謝都沒有對他說一聲,因爲我覺得沒有那必要。他這樣的人,要是表現得對他太過感恩戴德,他反而會覺得你活得太卑微,反而會更看不起你。他是強者,事實上很難要求強者會去同情弱者,強者一般都只會尊重更強者,在強者的世界,面對弱者他們大多數時候都會不屑一顧,有時甚至會說一句: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我依然還是讀不懂他笑裡的含義,於是我不再去揣摩他到底在笑什麼,愛怎麼的怎麼的,反正我已經這樣了,他還能把我燉湯喝了不成?
吃完飯,他乘坐他那輛黑色加長版凱迪拉克出去了,我心裡一陣輕鬆,開始在衣櫥裡翻起衣服來。
不管際遇有多不堪,但我才十八歲,我在極度挫敗的時候會心如死灰,但大多數緩過來的時候,我的心裡還是有激情的,我遠遠還沒有達到把一切看透的境界,那個混蛋答應我可以出去玩了,我當然得收拾一番,至少穿得稍微漂亮一些,讓媽媽看了我也不至於會擔心。
打扮整齊,走出凌家的別墅,我一下覺得像飛出籠子的鳥兒般有想飛的感覺。我被禁錮的青春在一這刻也想飛揚起來,畢竟,我才十八歲,我並不喜歡深閨怨婦的生活,雖然我一直在過着那種生活。
媽媽見到我的時候,叫了聲心肝後將我摟在懷裡嚎啕大哭。然後開始仔細觀察我是否瘦了,看到我氣色不錯,這才放心。
“姓凌的是不是又欺負你了?你怎麼這麼久都不回來看媽媽?”媽媽擦着眼淚說。
“他對我挺好的,只是最近他忙,我要替他打理家裡的事,所以沒有時間過來。”我說。
“是麼?你們沒吵架吧?”媽媽問。
可憐天下父母心,媽媽最關心的,還是自己的女兒有沒有愛委屈。
“沒有呢,我們挺好的,媽,你身體還好吧?”媽媽顯然瘦了一些。
“我也挺好的,媽去給你做飯去。”媽媽說。
“好呀,我好久都沒有吃到媽媽做的菜了,早就想吃了。”我笑着說。
回家的感覺是真好,我躺在在沙發上看電視,也許是回到家有了安全感,我竟然睡過去了。
飯菜的香味將我喚醒,媽媽已經將飯做好,見我睡着了,也沒叫醒我,只是將電視聲音調低,靜靜地守着我睡。
“飯好了?媽你應該叫醒我呀。”我笑着說。
“我看你睡着了,就想着讓你多睡會兒,現在醒了,那就趕緊起來吃飯吧。”媽媽說。
我給媽媽盛上湯,“媽,最近公司還好吧?經營正常嗎?”
“還好,公司大多數的時間都是你的兩個叔叔在打理,我也沒有過多過問,不過聽他們說挺好的。”媽媽說。
“媽,你可是代理董事長,公司是爸爸創下的基業,你應該多關注一些,兩位叔叔雖然也不是外人,但畢竟他們一直都是給爸爸打副手,缺乏大局觀,你應該多給他們提一些意見,你跟隨爸爸打拼的經驗是一筆財富,應該在公司裡發揮更大的作用。”我說。
媽媽愣了一下,然後笑了:“我家閨女果然長大了,竟然能想到這些事情,不過我只是一個女人,在經營企業方面還是不如男人,如果我插手太多,反而會讓人說我在你爸不在後就想獨佔公司,他們都是你爸的親弟弟,我可不想讓外人有閒言碎語。”
“你本來就是齊氏企業的代理董事長,齊氏在搖搖將傾之時,也只有我們娘倆去努力挽救,你當然有資格取得對公司的控制權,不管別人怎麼說,那是別人的事,不能因爲害怕別人多說你就淡出決策層,這恐怕也不是爸爸所願意看到的。”我堅持說。
媽媽顯然有些吃驚我會說這些話,“秋荻,你怎麼想得這麼多?”
“這一陣我很閒,凌家大門也沒出去過,整天就想着我們家事,然後就想通了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情,現在爸爸不在了,只有我們娘倆了,我們當然得照顧好自己,也要照顧好齊氏企業。”我說。
“好,我知道了,不說這些了,先吃飯吧,難得回家一次,好好吃飯吧。”媽媽笑着說。
我見媽媽不願意多談,也沒有再說。我能理解媽媽的爲難之處,爸爸不在了,公司沒有了主心骨,各方勢力自然會有爭權的行爲,公司處於危難人人都想避而遠之,但公司真正緩過來,又人人都想取得對公司的控制權,在利益面前,人性就是這般醜惡。
和媽媽剛吃完飯後,我還真是到市中心的金城商場逛了一陣,主要還是想給自己買兩套成熟一些的衣服,現有的服裝大多都是適合學生的淑女裝,可我現在已嫁爲人妻,再穿那種看起來稚嫩的服飾顯然已經不適合。
和別的女人逛街走走看看能逛一天不一樣,我缺乏那種慢慢逛的耐心,我一般都是想好要買什麼,然後直奔目標區,三下五除二搞定後就打道回府,以前因爲一直不缺錢,所以買衣服當然也不用去考慮價格的問題,看好就買了,不用貨比三家,這樣的結果當然是我經常當了冤大頭,我花五千塊買到的東西,可能其他店裡才賣四千塊。敗家女大多這樣,我也不例外。
該買的東西已經差不多了,正要回去,這時迎面卻遇上了那天在凌家和凌雋調情的我的老同學葉晴,而且她不是一個人,她挽着一個男人的胳膊,那男的戴着墨鏡,看不清真面目,但看樣子應該年紀在四十歲以上。
我本來是想避開的,但因爲是正面相遇,葉晴也已經看到了我,實在避無可避,只好硬着頭皮向葉晴點頭致意。
葉晴向身邊的男人說了兩句,男人就先走了。然後葉晴向我走了過來。
面對葉晴我心裡的感覺其實挺複雜的,她是我以前的好朋友,但她偏又和凌雋有染,雖然我對凌雋沒什麼感情,但她當着我的面和我名譽上的丈夫調情怎麼說對我也是一種羞辱,所以我只是看着她笑笑,竟然不知說些什麼。
“頂樓的那家冷飲不錯,我們去坐會吧?”葉晴對我說。
“好。”只好點頭答應。
因爲逛商場一向講究效率,買完東西就走,金城商場我來過多次,竟然不知道這頂樓還有這麼一家冷飲中心,我對冷飲店裡的那些飲品一向持不信任的態度,總覺得那裡面添加了色素一類的東西,所以我只要了一杯冰水。
葉晴還是那麼漂亮,今天她穿了一身紫色的裙子,可能是今天她身邊的男人年紀比較大,她爲了和他相配,就弄了一個看起來很成熟的髮型,看起來更加有一種說不出的風情,她是那種可以被男人稱爲尤物的女子。
氣氛有些沉悶,我忽然有些後悔了,剛纔葉晴叫我來這裡坐的時候,我就應該找個藉口拒絕才是,以前雖然是好朋友,但我們分開的時間太長了,彼此的人生都已經今非昔比,恐怕再難找到相似的頻率。
“你還好吧?”葉晴說。
這恐怕也是她無奈之下憋出來的客套性話語了,從那天在凌家爲她們削蘋果的事,她也應該猜得出我過得不怎麼樣。
“挺好的。”我機械地答,既然大家都言不由衷,那就彼此客套應酬吧。
“你和凌雋……”葉晴欲言又止。
“我是他們家的女傭,平時負責打掃房間什麼的。”我淡淡地說。
“到底發生什麼了?秋荻,怎麼會這樣?你怎麼會小小年紀就嫁人了?”葉晴說。果然,凌雋是對她說了什麼了。
“你也沒比我大多少,你不也……”
我本來想說你身邊不也帶着一小老頭麼,但轉念一想這話太傷人,於是就打住。
“凌總說,你是他用錢買來的小妻子,我想不明白,你們家不是很有錢麼,怎麼會缺錢到要賣……”
“我媽沒有賣女兒,是我自願嫁過去的。”
我生硬地打斷了她的話,這事是我心裡的痛,雖然媽媽沒有逼我,但用我來換取凌雋的注資這是事實,所以我不願意去談這個話題,說起這些,心裡堵得厲害。
“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說你們家不也是富……”
“此一時彼一時,以前我們家是有錢,但後來沒落了,因爲我爸去世了。”我說。
“對不起秋荻,我不知道……”
“沒事。”我平靜地說。
表面平靜,但其實我心裡很酸,提起爸爸,心裡還是很想他。
“那天凌總叫我去,我不知道你是他妻子,所以我……”
葉晴終於說到正題,她應該是想爲那天的事跟我道歉,我擺擺手,“沒事,我和凌雋雖然有夫妻之名,但我們之間沒有感情,你和他怎樣,我都無所謂。”
從葉晴稱呼凌雋爲凌總來看,她和凌雋的關係肯定不會很近,如果她和凌雋之間關係非常好,那她肯定不會一口一個"凌總"地叫,現在凌雋不在現場,她大可以直接像我一樣叫凌雋的名字,但她卻一直叫凌總,這隱約之間就顯示了她和凌雋之間地位的巨大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