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的碰撞一直持續,我心裡慌得不行。
我十九歲還差半個月呢,這要是讓人開車給撞死了,那就真是太冤了。
凌雋倒是挺鎮定的樣子,面無表情,吩咐阿進:“加快速度,不要和它糾纏。”
阿進一踩油門,洗車的發動機發出轟鳴聲,向前急衝而去,在車流中幾番穿梭,終於擺脫了後面那輛保時捷的糾纏。
等到看不到後面的車時,阿進將車停在路邊,凌雋下車,然後打開車門示意我下車。
我驚魂未定,不知道他們到底要搞什麼,只好遵從他的意思乖乖下車。
他伸手攔了一輛出租,我和他就又上了出租車。出租車向前駛去。
他伸手攬我入懷,“嚇着了吧?沒事兒,有我在呢。”
身體還在發抖,我確實嚇着了,從沒見過這樣的陣勢。
“我們爲什麼要自己先走呢?爲什麼不和阿進一起?”我問。
他伸手摸摸我的頭,“有些事總得有人處理,比如說報警。”
我心裡有些明白了,他和我先走,就是不想被帶去警局問話,我們先走,讓阿進留下處理後面的事情。
“那些人是你叫來的嗎?只是和吳星星有一點的摩擦而已,用不着這麼大動干戈吧?”我說。
“他們那一羣人,自稱什麼四大公子什麼少爺之類的,在萬華市作威作福,幾次給我惹麻煩,如果不教訓一下,以後還會變本加厲,再說我也本來只是過來叫阿進處理一下讓我們脫身就行,沒想到他動作玩得有些大。”他平靜地說。
“你打電話給他的時候,說停車場很吵,吵得你頭疼,就是在暗示他召集人馬來揍人吧?”我問。
他不肯定也沒否定,“秋荻,有些事忍讓只會帶來沒完沒了的麻煩,你不必管那麼多。”
“可我還是覺得小題大作了!吳星星不過是和你鬥了兩句嘴而已,你用得着搞這麼大的動靜嗎?”我不滿地說。
“秋荻,我們還在會館喝酒的時候,就有人不斷跑到我們的包間門口來觀察動靜,我們一出會館,吳星星他們就跟着出來了,吳星星雖然不是什麼壞人,但跟着他的幾個人是萬華市有名的惡少,所以今天的事不是偶然的,也不是簡單的爲你爭風吃醋,背後是有預謀的,不然的話,停車場的事我已經控制局面,爲什麼那麼快又有人開車跟上來撞我們?”凌雋說。
我想了想,好像也對。這事好像表面看起來是偶然,但又好像實在太巧了一些。
“那你是說,吳星星故意要找茬,所以安排好了?就等着來惹你?”我問。
凌雋搖了搖頭,“不是,吳星星是挑事的人,但他只是被人利用了,別人就是想利用我和他發生矛盾,然後把事情鬧大,至於背後的人到底是誰,到底要幹什麼,我也不是很清楚。”凌雋說。
“好,那我問下一個問題,阿進怎麼能那麼短時間內就能糾集那麼多的人出來打架?而且看起來很專業的樣子?”我問。
“秋荻,你的問題太多了,以後再慢慢問好不好?到家了,我們下車吧。”
還真是,說話間已經到了凌家的別墅了。
我洗了澡,換了裕袍,今晚的事我是平生第一次經歷,我心裡是真的有些害怕,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凌雋沒事一樣的坐在客廳裡看晚間新聞,他表情從容,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
“秋荻,我已經給你熱好牛奶了,你喝了好好睡一覺。”凌雋溫柔地說。
對於他這種體貼,其實我心裡已經不排斥了。我挨着他坐下,看着他。
“你有話就問,你要是不問明白,估計你也睡不好,你趕緊問吧,問完就去睡覺。”他說。
“好,那我就問了,你務必如實回答。”我說。
“你不要說得這麼嚴肅的樣子,我看了覺得很奇怪,要不,我自己說吧?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他說。
“好啊,那你自己說。”我說。
“我的主業是金融投資,但我其實也有做實體,萬華市最出名的娛樂場所"朝會"我就有參與投資,但我只是股東之一,朝會那樣的地方,自然會有很多貴客去消費,所以朝會當然會有一些自身的保安力量,所以我能調動一些人來幫我打架,就很正常,對不對?”凌雋說。
我猜想其實他已經猜到葉晴告訴我他是"朝會"的老闆了,所以他才主動向我交待,他真是聰明的人,以其等我說穿,不如他自己說出來,顯得更有誠意。
“你在萬華市是不是很有影響力?舉足輕重?”我問。
他笑了笑:“我不知道你說的影響力指的是哪方面,不過在萬華敢欺負我的人極少,有能力欺負我的人就更少,黑白兩道,我都有一些朋友,我倒也不是無所不能,但在萬華市這一畝三分地上,大多數的事情我還是擺得平的。”
這話我絕對相信。
他一直都是一個我看不透的人,也是萬華市商界最爲神秘的人物,他明明是青年才俊,但外界卻說他是個老頭子,他的神秘肯定是有原因的,到底是什麼原因,我當然猜不透,他應該也不會說。
“那剛纔開車要撞你的人,是你的仇家嗎?”我問。
他又笑了:“秋荻,難道你認爲,一個要開車撞你的人會是你的朋友嗎?”
我啞然,我這話問的確實很沒水準,甚至可以說很愚蠢。
“那他是誰?爲什麼要開車撞你呢?”我問。
“如果我知道他是誰,那我就告訴你,但我真不知道是誰,當時你也在車上,他忽然就撞上來了,也因爲你在車上,所以我更多考慮你的安全,如果你不在車上,我倒可以陪他玩玩。”凌雋說。
他說的這話我其實也是相信的,以他的性格,如果不是爲了保護我,恐怕真不會自己打車先走。
“謝謝你哦。”我輕聲說。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頭髮,“瞧你,洗完澡後頭發一定要吹乾的,溼頭髮去睡覺會感冒的。”
“你能將那個面具人找出來嗎?我恨他,讓你的人對付他,好不好?”我忽然說。
他應該沒想到我會突然間說這個問題,愣了一下。
“他不是沒把你怎麼着嗎,你爲什麼那麼恨他?”他問。
我又語塞,不知從何說起。
“反正我就是恨他,你能幫我把他找出來嗎?”我問。
“然後呢,把他找出來以後你準備要怎樣?把他交給警察?還是直接一刀捅死他?”他問。
“這個我還沒想好,反正我恨他,我恨死他了!”我咬牙切齒地說。
“要找出來是有些難度,不過我可以試一下,如果找到了,我就告訴你。”他說。
“謝謝你。”我說。
他又伸手過來捏我的臉:“傻瓜,你是我老婆嘛,我爲你做任何事都是應該的,以後不許再跟我說謝了,我們是一體的,不用說謝。”
我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好了,你先去睡吧。”他說。
我站起身來,向臥室走去。走了兩步,我又回頭來:“凌雋,你對我說的話,有幾句是真的?”
他聳了聳肩,“什麼意思?你認爲我對你說的都是假的?”
我沉吟一下,然後很認真很鄭重地說:“你要記住,我馬上就十九歲了,不是小孩子,所以你對我說的假話,我都能聽得出來。”
“我知道你是大人了,我也從來沒把你當小孩子啊。”他說。
“那你爲什麼要騙我?”我說。
他攤了攤手,“什麼意思?”
“你在白魚山上出現,你說是聽阿芳說我去了白魚山,但事實上我並沒有跟阿芳說過我去哪裡,我問你是不是聽阿芳說的,你說是,這就說明你在撒謊,你分明就是在騙我。”我說。
他眼裡閃過一絲冷芒,聲音也變得有些冷:“這麼說你下套讓我鑽?”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你怎麼會知道我在白魚山?別說阿芳了,我對任何人也沒有說過我在白魚山,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那裡?”我接着追問。
他眼裡的冷芒消失,聲音也再次變得溫柔:“好吧,我實話說了吧,那車是我給你的,我要找朋友定位那輛車,實在不是什麼難事,你也知道,現在科技這麼發達,跟蹤定位一輛車是很容易的事,所以我就……不過你要相信,我真的只是想保護你,想和你把關係拉近,我們既然已經是夫妻了,那就沒有必要相互折磨,對嗎?”
“凌雋,其實我們之間的距離確實是在拉近,但我希望這一切都是建立在真誠的基礎上,我知道你很厲害很聰明,但是無論你有多聰明,只要你對我玩了心計,我早晚都還是會知道的,到時我會更恨你。”我說。
他從沙發上站起身來,伸手扶住我的肩:“你是不是看宮鬥戲看多了?看誰都像是壞人,看哪裡都覺得危機四伏?我是愛你的,我以後會好好對你,你記住這一點就行了。”
“我先去睡了。”我輕聲說,然後走開。
在他面前,我對一切都還是那麼沒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