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照着何樂樂白淨的臉,她的眼神顯得很迷離。
“我坐上董事長助理一職,很多人不服,因爲我太嫩了,所以我一直都逆來順受,從不與人爭執,因爲我知道我需要學習的東西太多,書本上學到的管理知識,在現實中能夠應用得上的極少,社會纔是真正的大學,工作纔是真正的課堂,所以我一直努力地完善自己,慢慢地贏得了大家的尊重。”何樂樂說。
我和饒溪都沒有插嘴,靜靜地聽何樂樂說。
“少年成名的感覺真的很爽,我也一直都活得很春風得意,再後來,我發現我戀上了一個人,這個人剛出現的時候,並不是很引人注目,因爲他作風很低調,他進入公司不久,就開始慢慢積攢自己的人氣,開始接手公司一些實務,這時他的能力就體現出來了,他處理的事,具有戰略眼光,又符合實際需要,他是我在美濠見過最優秀的人。”何樂樂說起那個人的時候,一臉的欽佩。
“能讓你欣賞的人,那當然不是等閒之輩。”我說。
“是啊,他確實太優秀了,剛開始的時候,他在公司的地位很低,處處受到擠壓,但他不動聲色,只是努力做事,漸漸地讓其他人看到了他的真本事,最後美濠也對他有了一定程度的依賴,爲他的崛起打下了良好的基礎。”何樂樂說。
我心裡其實有數了,她說的那個人如此優秀,這樣優秀的人恐怕不多,一個集團公司,找不出幾個。
“而且他還很帥,是我們公司裡大多數女職員的偶像,或者說是夢中情人,只可惜,我們大家都只是想想而已,因爲,他有老婆。”何樂樂幽幽地說。
“啊?有婦之夫,你這麼優秀的人,也當三……”
“閉嘴!你胡說什麼呢?”我趕緊喝止了饒溪。
“你太小看我了,你何樂樂再不堪,也不至於會去當三,我只是喜歡他而已,從來沒有對他說過,他也不知道,這個世上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喜歡他,我從來也沒有對人說起過,我只是喜歡,從來沒有做過任何不妥的事。”何樂樂說。
“我知道你喜歡的人是誰了,只是這樣的喜歡着,未免也太苦了。”我說。
“沒辦法啊,我以前也以爲我會理智地處理一切事情,事實上我也一直很理智,可是當我發現自己喜歡上他以後,我雖然時時提醒自己一定不能這樣,但還是忍不住會去想,很是無能爲力啊,讓兩位見笑了。”何樂樂悽然一笑。
我心裡酸酸的,雖然說的是何樂樂的故事,但我心裡卻也跟着沉重起來,在愛情面前的無能爲力,其實我是知道的,那種逃不脫跑不掉的牽掛如影隨形,完全讓人無能爲力。
“不會見笑,我其實挺佩服你的勇氣,喜歡了,但卻只是藏在心底不去破壞人家的感情,這樣做難度太大了,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這種煎熬,也不是誰都可能承受得了的。你知道這種喜歡不會有任何的結果,但你還是選擇留下來,足以說明你的堅強。”我說。
“那他到底是誰啊?”饒溪白癡地問。
“呵呵,說了也不怕你們笑話,我喜歡的人,就是今天大婚的主角凌雋。我們的董事長。”何樂樂說。
其實我已經猜到了,凌雋在澳城的崛起,我也聽說過一些,有本事又長得帥,還有老婆的,那只有凌雋了。
“啊?原來你喜歡凌雋?我也喜歡啊,既然你都可以喜歡,那我喜歡也沒錯嘛。”饒溪說。
“兩回事,你喜歡那是喜歡凌雋的財富和社會地位,人家樂樂喜歡的是凌雋的才能和智慧,你那種喜歡一邊去吧,市儈的喜歡!”我說。
“我去!你這是歧視我的感情啊?憑什麼我的喜歡就是市儈了?”饒溪很不滿意我的說法。
“你閉嘴吧,聽樂樂接着說,你別打岔。”我說。
饒溪雖然不服氣,但也只好閉嘴。
“這件事我從來沒有對人說過,你們不要告訴秋荻姐姐哦,免得她誤會,我真的只是喜歡而已,我可從來沒有任何的非份之想,他們情路艱辛我是知道的,沒有誰能拆散他們,要是誰要拆散他們,我也不會同意,今天婚禮的時候,我其實沒有現場,我躲在酒店房間裡看電視直播呢,我擔心我在現場會哭出來,讓人看見就不好了,我其實也挺懦弱的,從澳城來到這裡,就是來看他們婚禮的,但卻臨陣退縮了,是不是很沒出息?”何樂樂說。
何樂樂雖然在笑,兩顆大大的淚珠卻滾落下來。
我心裡疼得厲害,趕緊給她遞過去紙巾,也順便把自己要溢出的淚水擦掉。
“你很勇敢了,你能這樣坦然面對自己註定無果的愛戀,需要承擔常人所不能理解的辛酸,我知道你不容易。”我說。
“是啊,我也覺得你不容易,一般的喜歡,也就是一段時間的感覺而已,你喜歡凌雋,很長時間了吧?從不對人提起,自己憋在心裡,那得多苦。”
這一次饒溪總算是說了一句人話。
“快三年了,喜歡就只是喜歡,不需要說出來的,他和秋獲姐姐本來就是天生的一對,他們一起經歷了那麼多的苦難,當然應該得到所人的祝福,也包括我的,我是真的希望他們幸福永遠,我是不是很傻?”何樂樂說。
“不是啊,你是曾經的天才少女,怎麼會傻呢,只是你應該找人說說,自己憋在心裡太苦。”饒溪說。
“我能找誰說啊?我在美濠的地位很高,凌雋和秋荻姐姐都很看重我,我現在已經是董事了,凌雋說了,會培養我成爲澳城那邊的總負責人,下面的人都仰望我,真正願意和我做朋友的幾乎沒有,我不像其他人一樣有閨蜜,可以無話不談,地位越高,朋友越少,而且我也不敢說啊,我要是說出來,那對秋荻姐姐他們影響太大了,她是我尊敬的姐姐,我怎麼能讓她知道我喜歡她的老公?我雖然沒有非份之想,但畢竟是戀着人家老公,傳出去我自己丟人是小,會讓我爸難堪的。”何樂樂說。
“你爸也是美濠的高管嗎?”饒溪問。
“你今天沒看到我爸嗎?我爸是證婚人之一,他是澳城的長官何子鏵。”何樂樂說。
“哇,你出身名門啊?不得了。”饒溪驚歎。
不知道爲什麼,我每次聽到饒溪說"不得了"這三個字,總是很想罵人,她總是對一件普通的事也會驚呼不得了,她說不得了這三個字的時候,在我眼裡瞬間變成一隻站在井底呱呱叫的青蛙。
“什麼名門,我爸以前也是商人,後來才從政的,我爸在我們家裡沒地位的,我是第一,媽媽第二,他排第三,我在家裡就直呼他何子鏵,以前他一聽我叫他名字就罵我,現在他慢慢接受了,呵呵。”
何樂樂說到自己的家庭,臉上終於有了些笑容。
她的感情故事太過辛酸,說些家裡的趣事也好,不然我心裡鬱悶得想哭了。
“樂樂,我要是你,我肯定受不了這麼兩三年的煎熬,我要麼放棄,我要麼逃,我肯定會選擇逃往國外,到永遠也沒有他消息的地方,逼自己忘掉。”我說。
“不行,秋荻姐和他都很看重我,我不能因爲自己的感情而離開,那種喜歡是我自己的事,我不能因爲我自己的感情問題而影響公司的事情,有些事情總得面對,只有讓自己堅強面對,才能最終解決問題,如果心裡充滿思念,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會如影隨形,根本無處可逃,所以,還是面對的好,直到自己慢慢忘卻曾經的愛戀。”何樂樂說。
我又想哭了。
三人忽然間陷入沉默,就連饒溪也閉嘴了,故事太過沉重,而且是註定無果,何樂樂站在一條平行線上戀着站在另一條平行線上的凌雋,不管平行線延伸至何方,他們永遠也不會相交。
更何況,另一條平線上的凌雋,身邊還有一個和他情堅如鐵的齊秋荻。
有些故事,還沒有開始,便已看到結局。
何樂樂這樣的天才女子,能處理任何繁瑣和困難的問題,能以高分考進任何她想去的大學,但她的天才卻沒辦法解開她給自己出的一道感情的難題。
其實要想解開那道題也許很難,無非就是四個字:忘記,放手。
不過是四個字,有人用了一輩子也無法做到,有的人在愛上一個人後選擇瘋狂,毀滅別人的同時也毀滅自己,有的人在愛上不該愛的人時,選擇了自己承受,然後在煎熬中讓自己試圖慢慢掙脫情網。樂樂就是這一類。
但到底能否掙脫,需要花多少時間掙脫,沒有人知道,她自己也不知道。
我能想像,何樂樂在酒店的電視上看到自己的爸爸爲自己喜歡的人證婚,但新娘卻是另外一個女人,這樣的疼痛,恐怕真的無法言說。
所以她選擇不在現場,如果是我,我也會痛苦失聲的。
“你能說出來,也許你就快要放下了,加油,樂樂。”我輕聲說。
“嗯,今天是一個終點,所以我選擇說出來,說出來以後,就隨風去吧,我會忘掉的,我會愛上別的男人,一定。”
她說得堅定,但我們都心知肚明,要想忘掉談何容易。
旁邊的人忽然開始歡呼,原來煙火表演已經開始。
瞬間的燦爛總是讓人着迷,雖然絢麗過後夜空依然昏暗。
也許,美好的事物,真的不必奢望永恆。